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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李存勖等到了葛从周的亲笔家书,便和李嗣昭简单交代了几句。
接着,他连忙打开系统,意念点击传送。
眨眼间,他有回到了那个小木屋。
月光清冷,夜风拂面,手中还捏着那一瓣栀子花。
花香飘到了李世民那儿。
李世民见李存勖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木屋,便拍了拍手,笑着夸赞道:
“缩地成寸,转瞬便至千里外,果真神奇。”
李存勖压抑着雀跃的心情,没有因此自傲。
李世民看了看夜空,道:
“天色已晚,你先用鲲送我回王府,以免转世的意识突然苏醒。”
李存勖召唤小鲲鲲,带着李世民离开此处回到府中后,便化身小火狐,纵深跃入黑暗,溜出王府,飞奔向葛从周家属所在的门坊。
他的身形鬼魅,迅速翻过白墙,进了葛家宅院后,便打开系统,切换了化形状态。
此时,葛家人都已睡下,唯独葛从周的夫人失眠,在踏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心安。
葛夫人突然觉得心悸难受,起身披上褙子衫,正想出门透透气。
却见月色下出现了一道火红的身影,身形高大像个壮汉,可头发长长地披散在肩头,发色比夕阳还艳,比血色更红。
再细细一看,那双鬼面具狰狞恐怖,冰蓝色的眼瞳冷漠无情。
她吓得后退一步,捂着心口大喘气。
定睛一看后,才想起这红发面具人定是城中名声大放的李三。
李存勖见面前的妇人衣着华贵,定是府中女主人,便停下脚步,将提前准备好的家书取了出来。
葛夫人小心地接过那封书信,拆开一看。
仅仅匆匆一瞥,她便认出了跃然纸上的字迹。
这是他夫君的家书!
葛夫人连忙定睛细细阅览,通读下来后,她的心情起起伏伏,最后看到葛从周已在兖州安定时,才松了口气。
夫君背叛东平王之事非同小可,若非及时传信,恐怕再过些日子,自己一下老小就要死于朱温之手了!
她拍了拍心口,手紧紧攥着家书,抬眼问道:
“这位小郎君,看您发色如火,可是那接触瘟疫的李三公子?”
李存勖点点头,没有说话。
冰蓝色的眼眸里透着寒冷的月光。
葛夫人不再多话,转身连忙叫下人一同喊大家起床,一起集合在院落空地。
这大半夜的,所有人都睡得香甜,被突然吵醒,莫名其妙说是要离开汴州,心中自然生气不耐烦的怒火。
葛从周的嫡子葛大郎揉着眼睛,对葛夫人怨念道:
“阿娘,何事这般慌张,不让人睡个好觉。”
另一个年轻姑娘是葛大郎的妻子,也附和着说道:
“是啊,夫君前些日子染了瘟疫,好不容易遇上李三公子施粥痊愈,本该好好修养呢。”
其余一些年纪还小的后背也哭闹着不想离开,想继续留在汴州。
葛夫人无奈,拿出家书,对大家读了一遍。
众人得知家主老爷竟背叛了东平王,反而投靠了沙陀三公子李存勖,纷纷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消息不灵通,自然不知道李存勖在兖州郓州发生的事,不知李存勖已然成了三镇主公,成了一方军阀霸主。
大家都在想,这李存勖是何等人物?
名不见今传,不过是李克用不起眼的庶子,甚至还没成年加冠,怎么就哄骗得老爷背叛强大的东平王,反而投降胡人的阵营?
葛从周因为失态从急,并未在家书中细说缘故,只是让他们听从送信人的安排。
葛大郎依旧不服气,道:
“阿爷怎么会投靠沙陀人?阿娘莫不是被人诓骗了?”
葛大郎的妻子也附和着碎嘴道:
“是呀是呀,夫君思虑的没错,大王即将归汴,我们不能被有心人挑拨离间。”
葛夫人捏了捏发疼的眉心,把书信塞到蠢儿子手里,道:
“你自己看吧,这字迹是不是你阿爷的!”
葛大郎打了个哈切,接过书信,随便瞥了一眼,本没放在心上。
可这一眼,他就移不开视线了。
这字迹果真是阿爷的!
难道阿娘说的都是真的?
这……
葛大郎捏着家书的手抖了抖,浑身冒出一股森然冷意。
东平王虽然看起来面善,却是个狠人,当年跟随黄巢造反,还能归顺唐廷捞到好处,成了宣武军节度使,实实在在成了一方军阀强镇。
他们怎么惹得起东平王朱温?
若是被朱温知道了自家阿爷背叛,他们还留在汴州城,那不是成了现成的人质吗?
葛大郎抹了把额角的冷汗,将家书小心还给葛夫人。
一旁的妻子探头过来,奇怪道:
“夫君,你怎么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歇息?”
葛大郎连忙吼道:
“还歇息什么?赶紧带着孩子们逃命吧!”
“那家书是真的?!”
“一个字不假,我是阿爷亲自启蒙的,还能不熟悉阿爷的字迹吗?”葛大郎摇头叹道。
葛大郎的妻子却皱眉,反驳道:
“此事太离谱了,就算老爷真的投靠了沙陀人,怎么还能把手伸到城中来,大半夜地找人通知我们,实在古怪。”
她就是不想离开汴州,这里虽不比长安富贵,却总好过漠北胡人那破地方吧。
葛夫人见还有人不信,便回头去请李存勖来到院内。
李存勖两手抱胸,身姿高大,一头红发披散在肩头,随着夜风飞扬。
葛夫人介绍道:
“这位是李三公子,你们难道不认识吗?”
李存勖很给面子地对众人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这些人中,有些他在粥棚见过。
特别是那个葛大郎,当时喝了粥瞬间痊愈,感动得放声痛哭,想献上黄金财宝报答,李存勖拒绝了。
此时再见,葛大郎比先前面色红润了许多,整个人胖了一圈,看来身体恢复的不错。
葛大郎目瞪口呆,冷冷地盯着李存勖的那头红发。
而他的妻子更是慌得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怔楞道:
“是……是您给阿娘家书?!”
李存勖再次点头,没有说话。
“我……我先前口无遮拦。”
葛大郎的妻子后悔了,急忙道。
“李三公子,我们自然信您。”
葛夫人满意地点点头。
“你们不要担心,李公子自有办法带我们离开。”
她就是这样无条件地信任他。
毕竟能治好瘟疫的人,自有超凡过人之处,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李存勖身上。
李存勖从容不迫的说道:
“跟我来。”
他的声音雄厚有力,虽然语气清冷,可却莫名给人以充足的安全感。就像那异常高大的身材一样,令人心安。
葛夫人带领众人收拾行李,虽然仓促,却还算有序。
一家人包括家仆,加起总有二十四人,不算少却也不算多。
一路上,众人都各怀心思,猜想着李三公子会如何带他们这么多人离开汴州。
离开汴州需要经过城门,他们这么浩浩荡荡一行人,定会引起城门卫的注意。
哪怕借口托词暂时离开,朱温即将归汴,定会被怀疑动机,到那时追兵追来,他们如何抵得过千军万马的追杀?
等到了那片空地时,乌云遮住了月光。
众人心里也荡漾起一片迷茫的黑暗,不知前路所在。
“公子,不是要出城吗?我们来这儿做什么?”
有人问道。
眼前光秃秃一片,杂草零星成堆,只有一个破烂的小木屋突兀地立在眼前。
李存勖没有多解释,他抬起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个不起眼的小木屋。
那正是他先前设置的营地。
葛夫人对众人道:
“你们跟着李三公子就是,不要多嘴。”
李存勖带头向木屋走去。
葛夫人招呼众人跟上。
有些小孩子,大人可以抱在手上,不占位置。小小的破木屋,勉强挤下了二十四个人。
葛夫人也有些没有头绪,挤在这个木屋里到底有什么用。
难不成木屋会飞,直接飞到兖州城?
“李三公子,我们——”
葛夫人正想发文。
突然,面前的画面模糊成残影,眨眼间,他们来到了一树栀子花前。
沁人心脾的芬芳花香四散空中,每一呼一吸间,满是香甜。
在抬眼望天,夜空中的明月肆意挥洒清辉,没有乌云遮蔽,清朗明媚。
这里一定不是汴州城。
李存勖懒得多说,直接传送。
能省经验就省。
这次带人传送,直接耗费了24000经验!
心疼啊。
“这……这是哪儿?”
葛夫人愣住了,轻嗅那栀子花香,情不自禁地走向那树栀子花,有看了看四周,此处风景不似汴州,从未见过。
其他人也没有头绪,其中两个孩子被突然变化的世界吓住,哇哇大哭起来,葛夫人连忙回头去哄:
“乖孙儿,不哭不哭——”
葛大郎和其妻子也连忙去哄自己的儿女。
李存勖没有多做解释,大步走向葛从周住处所在的方向,简单解释道:
“这是兖州城,跟上。”
众人一听竟然真的到了兖州城,心惊的同时不敢磨蹭,连忙跟上李存勖的脚步,最像院落深处。
栀子花香渐渐淡去,堂榭口的白墙下,月光投下一道斜斜的黑影。
葛从周站在那阴影中,内心焦灼不安,默默等待。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李存勖一头红发面戴鬼面具,身姿高大,快步而来。
葛从周岁没见过李存勖这个形象,却听李嗣昭提起过,并未太过惊讶。
他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主公,您可是带来了属下的妻儿家小,他们现在何处?”
他的语气恳切,长长的胡须随着动作摆动,急切不已。
李存勖回头望了一眼,示意他向前看去。
葛从周的家人就在不远处,二十余人匆匆忙忙,紧跟着过来。
葛从周眼中含泪,顾不得形象,直直奔向自己的夫人,猛男哽咽:
“夫人,你在汴州没有受委屈吧!”
葛夫人手中抱着孙子,腾不出手拥抱夫君。
一旁的葛大郎连忙接手,抱走了一脸懵懂的稚儿。
葛从周忍不住轻轻拥住葛夫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感动时。
他曾以为自己的背叛,会是自己家破人亡。
但他不后悔投靠主公,毕竟恩重如山,纵死难报。
如今能家人团圆,两全其美再好不过。
葛从周对李存勖更是感激,刚想回头道谢,却见李存勖背过了身,走向白墙外的院落。
李存勖不想掺和他们家人重聚的温馨时刻。
葛从周心领神会,回头专心和家人寒暄。
聊了一会儿后,得知汴州城大疫,且疫情是李存勖解决之后,他心中更是佩服自家主公。
“夫君,那李三公子竟与你相识吗?”
葛夫人疑惑。
“那他……是不是沙陀人?可城中传言是回鹘人啊。”
葛从周眼睛转了转,沉声嘱咐道:
“关于他的身份,你不要多问,也不能多说,懂吗?”
葛夫人为人聪慧,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点头承诺道:
“放心,我懂分寸,也会管束好孩子们,我们以后好好在兖州城生活就是。”
葛从周捋了捋长胡须,搂着心爱的夫人,带着家人们回到府中安排住处。
而李存勖联络了义兄李嗣昭,简单道别后,便急着传送回汴州。
临别前。
李嗣昭问道:
“三郎未来就待在汴州城了吗?”
李存勖沉默了片刻,摇头道:
“不会久留,但须等一人同离。”
他想说服太宗转世朱友恭离开朱温的阵营。
若是软的没用,就来硬的。
总不能一直让太宗转世身在敌营,和大唐作对吧?
李嗣昭疑惑,耿直问道:
“究竟是何人,值得你一直冒险留在敌营?”
“自是天下最重要之人。”
李存勖并未直言姓名,故弄玄虚着,让义兄猜吧。
他肯定猜不出来真相。
李嗣昭垂眸思索片刻,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道……当今圣人竟去了汴州吗?
很有可能!
听说圣人被小人挑拨,畏惧李茂贞等联军,又不信任义父救驾,自己带着一溜宦官太监逃出了宫。
至今还没有消息。
这么一猜想,李嗣昭急的脸红脖子粗,忙道:
“那重要之人,可是圣人?三郎,你可定要好好保护圣人,不要出半点差池——”
李存勖愣了愣。
差点以为李嗣昭所说的圣人是太宗了。
他连忙摇头,道:
“不是圣人,我先回了,义兄保重。”
说完,他打开系统,开始传送。
李嗣昭欲言又止,犹豫着要不要多问几句时。
三郎已经离开了。
就这么突然消失不见,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
可不远处,葛从周的府内传来了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李嗣昭长叹一声,心道:
三郎,你平日孤僻寡言,实则最是天真热心肠。
年纪尚小,你可千万别被人忽悠了。
此时此刻,爱忽悠人的太宗圣人早就回到了东平王府内。
他闭上双目,打算安睡片刻。
浑身肌肉酸疼,心率加快,若自己再不替这具身体睡觉。
恐怕不等他大展身手布局复唐,自己就能再去阎王爷那叙旧了。
听着夏夜蝉鸣,夜风徐徐,烛火熄灭,室内陷入黑暗。
没过多久,这具疲惫不堪的身躯终于入睡,眼下青黑稍稍淡去,放松肌肉后,一时遁入虚无。
再次醒来,前世的记忆消散一空,他又变回了那个年轻气盛,又故作深沉老练的朱友恭。
朱友恭拖着疲惫的身躯翻身下床。
他看了看地上的靴子,眉头一皱。
“奇怪……位置变了……”
与此同时,李存勖从兖州传送回营地,回了屋。
“咯吱”一声,木门打开,淡淡的星光溜了进来,映亮了朱友恭深黑的眸子。
李存勖一进门,便对上了朱友恭探究的视线,。
他目光下移,只见朱友恭眼白中布满血丝,那眼下的青黑像是涂了一层黑灰似的。
看起来状态很差。
“你又出去捕猎了?”
朱友恭问道,语气淡淡,却莫名有股威压。
他早就怀疑,自己为何每日按时睡眠,却依旧疲惫不堪。
莫不是狐妖真的会吸人精气?
李存勖愣了愣,显没想到朱友恭回突然醒过来。
他心中一晃,却不动声色,淡定地点了点头。
朱友恭皱了皱眉,不再多问。
小狐妖一定要是瞒着他,但这不重要。
他有彼岸花毒控制小狐妖,不怕小狐妖离开。
至于小狐妖会不会记恨自己……
这在血海深仇前都不是问题。
哪怕小狐妖以后要杀了自己,或是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也无所谓了。
朱友恭披上外袍,无心睡眠,走向李存勖的方向,替他关上了门,关住了唯一的光亮,室内又陷入了黑暗。
李存勖想起义兄问自己为何留在汴州。
他说自己有一重要之人在此,必须带那人离开。
可那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该如何相劝。
还是老办法,忽悠吧。
李存勖走向烛台,抬手想点亮烛火,不至于黑灯瞎火,气氛太过压抑。
这么一抬手,袖子内的雪白绣帕竟掉了出来,落在了脚边。
好巧不巧,他刚刚拿了个小火苗点燃烛火,室内光线微弱,却足以看清那块帕子。
朱友恭的目光下移,落在了那帕子上。
“这是?”
难道小狐妖这形象还有人喜欢?
不觉得男人身女人脸慎得慌吗?
李存勖捡起那绣着红梅的帕子,正想开口糊弄着解释。
“嘭——”
突然,房门被人用力推开。
稚嫩的童声响起,清脆却刺耳。
李存勖深深皱起了眉。
惹人厌的朱友贞怎么来了?
“姐姐——你难道真的喜欢他?”
朱友贞满脸受伤,不敢置信地瞪大水汪汪的眼睛,抬手指着李存勖手中的绣帕。
他本打算用王彦章对付朱友恭,特意亲自来查探一番采采风。
没想到竟隔着门缝见到了姐姐的身影。
不止如此,姐姐手中竟拿着一块绣工精致的帕子。
那帕子一定是定情信物!
姐姐怎么能爱上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