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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父本来正在家里和厨房研究菜谱,听到手机消息提示音,莫名地心里一咯噔。
【桑怀月:只只在中心医院,脖子出血了。】
脖子?出血?
好端端的脖子怎么会出血?
他们不是去自习室学习了吗?
桑父顿时联想到之前看到的报复社会的割喉新闻,手都跟着颤了一下。
手里拿着的独门菜谱一下子就掉进了翻腾的铁锅里,桑父连手都来不及擦,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快步往外走。
郁时晏收到桑怀月消息时,正在和郁老爷子下棋。
老爷子眼看着周围人都抱起了重孙子,也跟着眼热起来,不禁着急,他家这不沾私欲的煞神,什么时候能动动凡心。
郁老爷子正糟心着,只见原本好端端坐在对面的人腾的一下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笼罩一片阴影。
“你郁家的孙媳妇出事了。”
丢下一句话,郁时晏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老爷子布满皱纹的两根手指夹着一枚棋子,悬在半空中,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
孙媳妇……?!
顾不得其他,郁老爷子将手上的棋子随意扔在棋盘上,站起身来,跟着郁时晏离去的步伐。
老爷子虽然年龄大,但一直保持着健身的好习惯,所以身体硬朗。
只是,他走得再快,等他走到门口时,看见的只有郁时晏那辆大G消失在远方的小黑点。
郁老爷子:“……”
真是活久见。
*
京城中心医院。
桑怀月和耿炳海赶到的时候,额头上都是汗,进医院之后就一路狂奔。
踏入大厅的时候,耿炳海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墙上的徐子麟,他拉着桑怀月过去。
桑怀月揣着粗气,揪住徐子麟的衣领,目眦欲裂:“我祖宗呢?!”
他们来的那道门不让临时停车,桑怀月和耿炳海在前一个路口提前下车,一路跑过来。
徐子麟伸手抓住桑怀月的手腕,让他松开,然后眼神看向旁边的那道门:“在里面。”
桑怀月正准备推门进去,手刚碰上门,又僵在了那里。
他怕突然进去会影响医生的操作。
桑怀月手指蜷缩,抵在门板上。
“她没事。”徐子麟看了眼门中间的磨砂玻璃,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你先冷静下。”
“他妈的脖子都流血了你说没事?”桑怀月声音陡然拔高,顾及到这是在医院,又强行压下去。
耿炳海一张脸苍白得吓人,好像受伤的是他一样:“不是说伤到大动脉了?”
徐子麟:“……?”
谁跟你说伤到大动脉了?
原来在耿炳海眼里,只要不回复,就全都是默认。
耿炳海在赶来医院的路上时,就已经想好了等会看到桑栀浑身是血的样子。
看着徐子麟的表情,耿炳海反应过来,怒了:“你他妈又唬我?”
徐子麟很无辜,摊手:“你自己脑补的。”
耿炳海:“……”
妈的,他都快担心死了。
“所以到底什么情况?没事为什么她还在里面?”桑怀月仍不放心,刨根问底。
他才一会儿不在,祖宗竟然就进医院了。
桑怀月觉得自己愧对桑家的列祖列宗。
今晚不会被祖宗们集体托梦批评吧。
“被玻璃划了道口子,不深,就是看着吓人,后面我就被赶出来了。”徐子麟说最后一句时,还有些委屈,“她在里面陪另一个人包扎,那人有点严重。”
说到这,徐子麟还有些后怕。
幸好有那个人挡了一下。
当时到医院时,就他们三个人还能正常行动,于是自己去了急诊。
医生给谢策处理时,徐子麟扒拉着桑栀想看那道伤口,他自己看不出轻重,又强硬地把桑栀拽过去,给正在帮谢策消毒的医生看。
“医生,您看她这个伤口严重吗?”
医生停下操作的手,这才看到桑栀脖子那的一条血线。
这小姑娘一声不吭的,还以为她身上没伤。
胜在伤口细,这会只剩下一道含着血的暗红色线,不过到底是脖子这种脆弱的地方。
“我等会给她消毒,再包扎一下。”粗略鉴定过后,医生继续给谢策处理。
再然后,徐子麟就被桑栀赶出来了。
徐子麟把大概情况和桑怀月他们讲完之后,三个人高马大的少年冷着脸,一齐站在走廊,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偶尔有路过的人都刻意绕过他们,贴着另一侧的墙走。
急诊室内的情况比外面要轻松得多。
谢策的手臂被玻璃划破了几道,其中一道伤口需要缝合。
等麻药起作用的时候,谢策示意桑栀凑过来一点。
桑栀想着这人才救了自己,怎么也得态度好一点,便乖乖凑过去。
谢策面对桑栀,眼神却瞥向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你现在欠我了。”
桑栀:“哦。”
这小狼崽说话还挺欠。
“哦,你哦?!”谢策眼里露出震惊,控诉着桑栀,“你竟然跟我哦!”
桑栀好心建议:“患者情绪不要激动。”
“我要缝针诶。”谢策企图突出事情的严重性。
桑栀面无表情,郑重点头:“嗯。”
谢策:“……”
“知道缝几针吗?”桑栀问。
这把谢策问住了,他摇了摇头。
桑栀垂眸,思索片刻后,说道:“这样,你缝几针,我就答应你几个条件,行不行?”
谢策没想到桑栀会这么说,他刚刚说那话掺杂了不少开玩笑的成分。
他不信桑栀没听出来。
谢策看着桑栀近在咫尺的双眼,一眨不眨,说道:“行。”
桑家大小姐亲口许诺的四个条件啊。
“违法犯纪的事我不干。”桑栀补充。
“我是那种人吗?”谢策气笑了,“我要是想干违法犯纪的事,还需要找你吗?”
桑栀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谢策的手臂最终缝了四针。
四个未知的条件。
轮到桑栀处理伤口的时候,医生是准备先消个毒,再贴个纱布的。
然而桑栀看了眼谢策手上缠着的绷带,又看了眼医生拿在手里的绵软但臃肿的纱布,一脸嫌弃。
“我也要缠绷带。”
医生:“啊?”
桑栀抿了抿唇,说得不情不愿:“纱布太丑。”
医生:“……”
行,反正是你自己掏钱,想把整个人都缠起来也没问题。
谢策:“……”
原来这人这么在意外貌,还幼稚。
谢策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的长相,他其实也挺好看的吧?
等桑栀和谢策都处理完出去时,一打开门,就看到外面围了一圈人。
桑栀:“……”
桑怀月那个碎嘴的又说什么了。
谢策:“……”
他还以为他被私生饭包围了。
那边桑父刚要上前一步,就看见有个人已经抢在自己跟前。
桑父死亡凝视郁时晏。
桑栀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男人低着头,双眸漆黑又幽冷,一张俊脸覆着寒霜。
郁时晏的目光在触及到桑栀脖子上那一圈绷带时,骤然变得凌厉阴鸷,戾气丛生。
“谁干的?”郁时晏声音低哑。
桑栀默默往后退了一小步,她觉得要是自己说出是谁干的。
下一秒,郁时晏就能提刀杀过去。
桑栀实话实说:“不认识,但是我打回去了。”
那三个人都被她揍趴了,她是最牛的!
郁时晏听出她语气中隐藏的那丝骄傲,不带好气地开口:“你是不是还想我夸你?”
这话说到桑栀心坎上了,她眼里带着欣喜的情绪,点了点头。
郁时晏:“……”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克制着随时要暴走的情绪,面上仍是那副冷淡矜贵的表情,只是周身气场变得压抑。
“你真行。”
郁时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三个字。
眼前的人依旧活蹦乱跳,气人的本领不减反增,郁时晏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看来是真没什么事。
他赶来的时候,桑怀月把大致情况又跟他转述了一遍。
不过严不严重是一回事,动手伤了桑栀,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么想的显然不止是郁时晏一个人。
在场的桑家父子,包括徐子麟和耿炳海,脸色都阴沉得能滴水。
“这位是……?”提前被解释过,桑父自然知道戴口罩的这个男生关键时刻替桑栀挡了一下。
郁时晏如隼般的眸光看向谢策,眯了眯眼。
谢策?
他虽然在录制节目的时候表现地谁都不在意,但他又不瞎,自然把每个人的长相都记不住了。
尤其是这个叫谢策的,偷偷看了桑栀好几次。
郁时晏有些不爽。
除了郁时晏,桑怀月显然也认出那人是谁。
好歹也接触过几次,谢策怎么说也是方助理重点提名过的人。
而且还长了双这么有辨识度的眼睛。
桑父问的是桑栀,但想到谢策的身份,这边又有其他人在,便把目光看向谢策,询问他的意思。
谢策看了眼郁时晏,和他能冻死人的视线对上,并不畏惧。
然后看向桑父,说:“做好事不留名。”
桑父却不是那么情愿,怎么说都是他桑家欠了这人一个大人情,现在不还,以后不知道会发展成怎样的麻烦。
“见义勇为,当然值得嘉奖,你想要什么奖励啊,小朋友?”桑父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策。
谢策摇头,眼神真挚:“不用。”
他已经有了小姐亲口给出的承诺了,这不就是最大的嘉奖了吗?
已知的奖励,和未知的条件。
谁都知道要怎么选。
桑父又盯了谢策好一会,确认他是真的真心实意,只能打消立马还清人情的念头。
准备回去调查一下他,再适当给予帮助。
小巷里的另外五个人还在病床上躺着,不省人事。
因为等会还要去做笔录,桑栀想让其他几个人先回去,她和徐子麟、谢策过去。
然而出了这么一件事,没有人肯先行离开。
桑怀月的眼睛从刚刚到现在,就没离开桑栀过。
没办法,桑栀和徐子麟、谢策去做笔录,郁时晏他们在外面等。
谢策第一个做完笔录的,他一做完就离去,事先已经通知人来医院接他。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站在医院门口,准备分道扬镳,各自回家。
徐子麟和耿炳海一起打车回家。
桑栀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郁时晏,抿了抿唇,犹豫了一瞬,朝桑父道:“郁总送我吧,和他说点事。”
桑父:“……”
如果这话是郁时晏说的,那么桑父一定会斩钉截铁地拒绝。
可这是桑栀说的。
桑父陷入两难,深吸一口气,有些惆怅,身为一个慈父,忍痛同意了桑栀的决定。
郁时晏在听到桑栀开口时,就用诧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他对桑栀的话没有异议,沉默着领她到自己的车那边。
“哎。”桑栀抬手,轻轻戳了戳郁时晏的袖口,“你心情不好?”
郁时晏冷笑一声:“好得很。”
“知道桑小姐受伤不严重,我都要高兴死了。”
郁时晏面无表情地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桑栀:“……”
“我这不是见义勇为么。”
“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冲上去见义勇为。”郁时晏看着桑栀纤细的手腕,“啊?见义勇为?”
细得仿佛他一掐就断了。
桑栀严肃道:“我很牛。”
郁时晏已经不想再听到桑栀说话了。
没意义,再给她一百次重来的机会,她估计还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
郁时晏走得很慢,走着走着,桑栀已经领先他一步。
郁时晏正想说什么,目光触及到桑栀白嫩的后颈,眼神晦暗起来。
这个姿势毫无防备,露出自己最脆弱的地方。
而那后颈上,除了缠着一道绷带,绷带上方,还有一道极细极细的伤口。
估计是谢策替桑栀挡酒瓶的时候,碎裂的玻璃飞溅上去的。
郁时晏上前一步,微凉的手指按压在那道伤口上面。
后颈突然传来一阵触感,桑栀身体一僵,侧目问道:“怎么了?”
郁时晏下垂的长睫遮住了眼里的情绪,语气漫不经心:“没怎么,这还有一道伤口。”
说完之后,他手就收了回去。
要不是郁时晏提醒,桑栀都没感觉到。
听到他这么说,桑栀也没放在心上,淡淡地哦了声。
刚刚碰到桑栀的那根食指曲起,和大拇指缓慢摩挲,似乎是回忆那种触感。
那一刹那,郁时晏心底涌出一个想法。
那想法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却在最后关头被郁时晏碾碎在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