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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灯不明亮,恍恍惚惚,雪溶看着他背过去的身影,瞧着手里的灰布罩衫,舔舔唇尖儿,将全湿的琵琶扣一颗颗费劲的解开,褪下,匆匆套上罩衫,转身道“好了。该章节由网友上传,网特此申明”褚英闻言回过头,目光顺过去,雪溶觉得难堪,就别过眼去不瞧,却忽然觉得后背上被覆上只手,轻轻一拽,就觉得身上小衣瞬时松垮下来,羞愤交加,恨恨看着他“做什么。”
褚英笑着收回手“你小衣已尽湿了,还穿着做什么?着了凉小心撵你出去。”
雪溶听他这般说,背手朝自己衣襟上一抚,果真已是湿透,登时窘得脸绯红不堪,咬唇低声道“烦劳爷背过身去,我好脱衣服。”
一时褪了小衣,又重穿了衣裳,请了座儿,褚英又跟她闲话一阵,提起姊妹,顺着问她道“你方才在那府里说你有姐姐?她在哪里?”不料雪溶却低头道“并不曾说有姐姐,太子爷定是听差了。”褚英又旁敲侧击问了几回,她都矢口否认,也只得作罢。
待到雨小些,才吩咐人道“带她回去。”等人走了,又道“叫连翰进来。”连翰一直在外门候着,瞧见雪溶穿着太子平日练功的罩衫已是惊异,这会儿听见叫自己,便忙忙地扶帽进去,恭敬打千儿道“爷吩咐。”
褚英抬抬手,并不出声。连翰知道这是在等他回事,便说“莫荷姑娘和小念都在门上小房里关着。并未难为两位姑娘,请爷示下。”褚英听罢,脸色放下道“如今可是连奴才都配称姑娘了?混账。”连翰见状,唬得心里一跳。却是明白了。
又回禀了些旁的事情。连翰又想起一事道“方才奴才瞧见雪溶姑娘。那衣裳让人瞧见,只怕闲言碎语的不大好。”褚英冷笑道。“愈是这样才好,随他们说。”连翰一时猜不出来,便问道“请爷明示,奴才不明白。”褚英笑扶起他道。“你不用明白。”
一时又指地上散落地那些衣物,道“你得闲儿就去让人将这些浣洗了,不拘什么日子。”连翰听了,便知不是要紧事了,捧起衣服走了几步,又被褚英叫住“且把衣上坠的白玉佩留下。”连翰忙停下来,翻检衣物。又听上头道。“你这些天盯紧了雪溶,言行记下每日这时候报给我。”连翰不解。看向褚英,问道“那莫荷姑娘”褚英已是低下头看折文,漫不经心道“她自己会说的。”
待连翰走了,褚英才取过放在桌案角儿处的白玉佩,又取出怀里那枚黄玉佩,比对着瞧,烛影昏昏,看不真切,但样式,却是一点儿不错,百蝶戏兰的式样他只想起一人来,手下不由慢慢紧了,硌得手骨微微地疼。
连翰一路回自个儿小屋,路上风大,他过穿廊时被浇得下半身湿个精透,骂骂咧咧地踹开门,才将靴袜烤得半干,就有个被戏称“小猴子”的小子儿惶惶乱乱跑进屋,连声道“连大爷,不好了。”听得连翰直皱眉,呵斥道“什么事慌成这样?想是鬼撵着你呢?”
那小厮却哭咽着抽泣道“门上房里关着地小念姐犯了嗽疾,还来不及取药,她便去了。”
连翰应声站起来,自语道“怎么这就没了?”一时又骂小子“没经过事的,什么大不了地,叫她老子娘进园子来。”小猴子哭道“大爷忘了不成?她孤身一人在咱们府里,便连哥嫂都不曾有,哪里来的老子娘?”
连翰心里也是微微的不忍,摆摆手让他出去道“罢,罢,按理说病死的得烧,免得过了病气。我就开回例,你带几个素习要好的弟兄,明日雨停,便去城门外好生捡块地儿,葬了吧。平日衣物悉数儿让她带去,爪子别轻浮起小贪儿,仔细小念儿在阴司瞧见不饶你们。”话毕,窗扇倒是格格响起来,案上蜡烛被吹得一灭,好一阵才慢慢恢复着明起来。看得连翰骨酥汗软,直挥手道“赶紧去吧,没地把阴气带进我房里来。”
那小子才要走,连翰又讲雪溶衣服捡起,递给他道“去,把这衣服交给浣洗上的,翻新了再送回来。”小猴子应着去了,连翰一人跌坐在屋里扶椅上,半日不想动弹。听外头风雨漱漱,竹梢上雨滴淅沥,也不剪烛花,就任烛影昏昏。今日已过,想是无事,神思一恍竟是睡过去了。
梦里悠悠荡荡去了一所,外头看上去,是几进几出硬山顶式的大屋子,青瓦白墙,甚是气派,里面却不点灯。正踟蹰着要不要进去,却迎出来个道姑,笑靥如春的将他拉拽进去,两人离得虽近,却是看不真切那道姑面孔。屋中空荡,渺无一人,直到了一书案边,才瞧见上头放了一面镜子,镜子上似是有字。他细细瞧着,忽的就无端感到一阵惶恐,摆摆手就要走。却被那道姑揽住,道“念念,上面有字儿。”手劲之大,哪里是一个妇人能使出来的。唬得连翰侧头躲闪,连连嚷着“不念!”那方镜子被强行塞到自己手里,觑眼一瞧,里面映的,竟是莫荷的小丫头竹因,听那嘿嘿笑声,只觉胸口闷痛,啊的一声醒了。
睁眼跳起时,却看见竹因果真立在眼前,吓得人朝后一跌,还是竹因伸手将他拉起来,手劲诚然很大,连翰心里起疑,却不敢说。听她笑吟吟地问道“总管方才在梦里梦见什么了?老在喊什么念不念地。最后还说不是我,别找我一类的。谁要找您?敢是要找您去陪读念课文儿?”
连翰看她一眼,哼一声“我没空跟你先嗑牙,你做什么来这儿?”竹因冷笑道“这话可问得更好了,我还要问问这位大爷,我们小姐白日里说要自个儿给太子殿下送什么香薷解暑汤,不教人跟着。我们做丫鬟地不敢不听,就巴巴儿的在屋里等她。人一去就是半日,我估摸着要用晚点了,想去打探打探小姐在哪里用。谁想我这一打探,才知道我家小姐被你们给关起来了。来这儿就是想问问总管,是我家小姐犯了规矩了?还是贵府里没有规矩?”
连翰本就是心慌的,又遭这么一问,便不耐烦起来,起身呵斥道“自然是犯了规矩才关起来,不然好好儿的人,关她做什么。”
竹因笑着,将连翰按坐下去,道“爷别恼呀,我这儿不也什么都没说嘛。太子爷刚在路上瞧见我,可是让我好生照看小姐,依我说,您还是趁早将她放了吧,两家都好。不然这天儿也凉,夜风更大,赶明儿我家小姐受了风寒,人又西去了,您不又得白白背上条人命?”
细细听外头雨点,三两不定,只剩残雨了。连翰是有心病的,做总管这些日子来,身上白背了多少事,多少命。方才那梦早将他唬怕了,哪里再挨得住竹因这番要挟,蹙眉强自镇定一阵,点头依允道“罢,我这就去启钥,你将你主子领回去好生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