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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黑锅背上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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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期提要:溜号的女孩子被中年男人拎回来,男人正是武功堂堂主,宋今朝;李动这才明白竟是女孩子托人借五贯钱买折扇。宋今朝手中并无铜板,只好以兵器和玉镯抵账。」

    ……

    ……

    辚辚的马车在聚宝堂前停下。

    一只稍显扁平的屁股钻开车帘,不知羞耻地又摇又晃。

    屁股自然是李动的屁股,诸位放心,他不是在搞颜色,而是在拖木箱。

    那口被宋今朝用来抵账的兵器箱。

    箱子里有刀又有枪,三十几把,实在不是细胳膊细腿的李动可以抬起的重量,他唯有沉腰扎马,使劲拖拉!

    一顿拉扯之下,箱子只挪移三尺不到……丢人啊!

    正当他自嘲苦笑,车外居然有人毕恭毕敬地道:“小的给李堂主请安了!”

    李堂主?嘿嘿,听着就爽。

    没有了在武功堂里的压抑和局促,被人如此称叫,心底终究是乐开了花。

    可是等一下……光从屁股就认得我么?

    李动连忙松开拖不动的兵器箱,脑袋探出车帘,立刻就见到了温良那极其狗腿的微笑。

    在这里,有必要不隆重的介绍一下——温良,李拓在聚宝堂里唯一说得上话的直系手下,就是他给李动介绍去的柳水巷。

    至于温良的年纪啊、身高啊、体重啊,李动一概忘掉,就知晓对方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婆娘。

    李动甚至亲自给温良做了伴郎。

    上司给手下做伴郎,相信在整个秋梁镇都是头一遭!可李动想得好,做伴郎一来收得到红包,或许能跟份子钱抵消;二来还能够凑近伴娘,说不定和谁看对了眼,便有了机会勾勾搭搭……

    结局当然和想的不大一样。

    他份子钱给出去了一贯,红包有一百文就不算少;与伴娘深情一望,接着两人就都去水缸边洗眼珠了。

    真是不堪回、难忘的往昔啊!

    今天的温良赶了个大早,也不进堂,晨风中搓着手,等在大门旁。

    想着老大荣升堂主,难免期待起自己麻雀变凤凰。

    变不变凤凰尚不知晓,蛮牛苦力总是得当。

    “快点过来帮忙!”

    温良在,李动便撒手不管了。

    苦得温良憋足力气,一边翻吊起白眼,一边将箱子扛进北账房,原本二十五六步的路程,第一次觉得这般漫长。

    “老大,这,呼,都是些啥?”温良抹了一把累出的眼泪,满脸迷茫。

    “武功堂的抵账。”

    李动简单解释后,取出毛笔、账簿,打开木箱,缜细记下。

    八柄剑、十一把刀、十六杆红缨枪,也不知值不值两贯钱的当。

    簿末,又把“豆青明月镯”写落,随后将从女孩子皓腕摘下的玉镯压在合拢的箱子上。

    把柜门锁铐,李动吩咐道:“你去准备一下,待会儿随我上各房查账。”

    “查,查账?”温良眼睛一亮。

    以往他们才是被人查审的对象,不得不把腰弯下,遭受吆五喝六的使唤,忍耐趾高气扬的模样。

    今天总算轮到自己了!

    “您这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温良喜笑。

    李动摇摇头:只希望这团火莫要烧到我身上!

    ……

    可才到东账房,李动就觉得自己火气不小。

    “不在?本堂主第一天上任,陆仞山就不在?”

    这是多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留守东账房的那名手下一脸皮笑肉不笑,解释道:“许老堂主移居乡下,陆账房是他老人家的女婿,自然得陪同帮忙。”

    这理由堵得李动说不出话,恨不得把对方嘴角痦子上的那条长毛连根拔掉!

    “本堂主要查账,账簿在哪?”

    “您等着。”

    不消片刻,那手下就将装账簿的匣子呈上,打开闩锁,五本账簿整整齐齐地归纳,像是早已料到自己会被翻查一样。

    待李动翻开账簿,苦涩即成了海潮,在心尖翻涌,一浪接一浪。

    东账房管辖的秋梁镇东无疑最为热闹,远近驰名的凤凰集开在不见尽头的弄琴街和落英巷;街道两旁被起早贪黑的摊贩们塞得满满当当,而为了在凤凰集里站住脚,向地头蛇交二百文周全费,避免不了。

    光是这种小摊贩,东账房就要收一百四十八家,根本不是手底下只打理十七间店铺的李动睥睨得了!

    这还只是第一本账簿,接下去的本子里还记载了有头有脸的大商户四十余家、暗中保护的富贾六家、一同合作的银庄两家……

    见识浅薄的温良被惊得舌头打结:“一个月的进,进账,好像就,就有四五百贯。”

    李动始才明了,在聚宝堂,自己掌理的那些小钱,实在连屁都算不上。

    忍耐着苦涩和阴郁,二人按账簿的记载在库房点查,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理出头绪。

    “堂主,上个月加上这个月,铜钱少了四十贯,”温良很激动:“银子少了二十两。”

    固然一贯铜钱的价值和一两银子不相上下,可没怎么见过银子的温良还是为柜子里那一片白花花的银锭倾倒。

    李动这边,则有一尊市价五十贯的夫子骑牛翡翠玉找不到,铜钱短了十三贯,白银差了二十一两。

    好么……他心有不甘……为了五贯钱,我得冒死冲入武功堂讨要;这边缺失了一百四十四贯,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有闲情逸致送许徕衲到乡下!

    他气愤道:“账上缺了钱,陆账房可知道?”

    脸上有痦、痦上有毛的手下兀自在笑。

    “陆账房做事存乎一心,小的么,只恨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很好,一句不知道,就推得一干二净了。

    “他几时回来?”

    手下笑着把脑袋晃晃,那条毛跟风中残烛一个样!

    李动再不搭理对方,将几本有缺失的账簿扣押,带着温良直闯南账房。

    南账房亦只余剩一名手下,为人热情又周到,不待李动问话,已然开口说道:

    “梁账房不在,堂主想必也不意外,作为许爷的义子、弟子,这时候他得和老人家在一块。”

    “他在或不在,本堂主都要查账,账簿拿来!”

    “小的以为没那个必要。”这手下从怀里掏出两张笔札,微笑道:“梁账房早就吩咐小的点算了,咱们南账房啊,不多不少,亏了五百两。”

    “什么!”李动脑袋“嗡嗡”作响。

    这手下右手做按压状,温声道:“小的知道堂主很着急,但请堂主先别急,容小的给你好好说明。

    “南账房啊,收账只是蝇头小利,咱们最主要的,是负责投资各种生意。

    “整个南镇,不少地皮、店铺都有参与,生意么,就是有亏有盈。”

    李动拳头都气得揪紧。

    “已然亏了五百贯,梁文种接下去有什么打算?”

    “梁账房能有什么打算?市场不景气,只能等等哩,说不定下个月就能找补回来。

    “还是堂主另有真知灼见?您放心,梁账房离行前早同小的交代,一切都唯堂主马首是瞻。”

    好么,这口六七百贯的黑锅是硬生生向我砸了过来!看来晚上我得和梦里男人好生盘算盘算。

    温良在李动耳边小声地问:“西账房还要不要去看看?”

    “你去吧!”李动已无甚心情管。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朗声询问:“李动李堂主在不在?”

    这声音陌生得很,李动和温良不由相互顾看,彼此眼里皆是茫然。

    “我在。”李动迎出堂院。

    说话之人是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对李动拱手作揖:“还请李堂主移步去孔雀楼台,帮会即刻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