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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宁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只听那个分发东西的修士说道:“此物叫‘玉瞳简’, 有凝神聚气之效、清心明目之效。借予你们在影院中使用, 等出去时就要还回来。”
他又指引着领到东西的人把这“玉瞳简”架在眼睛上。在他的示意下,几个拿到“玉瞳简”的凡人小心翼翼将两边延伸出来的铁丝套上了耳朵, 那两片透明晶石片便刚好挡在眼睛前方。
这些人瞪大眼睛, 盯着眼前的晶片, 像是架着两个闷雷。
“感觉怎么样?”特意等在旁边看稀奇的修士问道。
“真凉……”一人晃了晃脑袋,道:“跟刚睡醒后洗了把脸一样,清爽得很。”
“是神清气爽啊,我这老眼也不花喽!”说话的这位大部分人都认识, 是住在坊市边的孙老爷子,平日里就喜欢大清早出来走一圈,今日便凑上了“影院”这个热闹。
其他戴着玉瞳简的几人也纷纷赞同, 说眼睛舒服多了。
“五十六……我能看到竹牌里面的数字了!”旁边一个小青年突然惊叫起来,他盯着自己的号码牌,眼睛子都舍不得挪动一下。
“我也能看到……”
“九十一号……”
闻言,其他几人也纷纷拿出号码牌观看, 果然都看到了里头的灵力,一个个啧啧称奇。
后头的凡人一拥而上,向术霭宗修士领取玉瞳简。
听到能看见灵力,黄宗宁心中就对这个“玉瞳简”的用处有了底。这分明是把玉简使人凝聚心神的功效分了出来,直接让人戴在眼睛上。这一点说破了不值一提,却难为术霭宗不知怎么想到这里的……
黄宗宁心中感叹了片刻, 加快脚步离开通道。既发了这个“玉瞳简”给凡人, 倒把“影院”里的名堂明明白白圈在了跟修士有关的范围里, 他迫不及待想一探究竟。
孙老爷子对比却不甚在意,兴致勃勃地四处张望一圈,感叹道:“能看得清楚真好啊,可惜只得享用一个时辰。”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忍不住向长案后的修士拱手道,“道长,老头子老眼昏花,戴了宗门的这个玉瞳简,实在是难以割舍。不知在影院之外,可还能买得法器?”
老爷子的子侄中也有修士,不缺灵丹妙药,把近百岁的身体养得活龙鲜健。但终归是日暮之年,生机一去不复返,再怎么弥补,要和年轻的时候比还是不成了。老爷子生性豁达,不畏天命,但在五感渐渐衰败后,再重新看到清晰的世界,也实在难忍激动。此时心里已经决定如果能得到这件法器,即使要动用棺材本也在所不惜。
听“玉瞳简”受到夸赞,长案后的术霭宗修士面上露出笑意。他是铸器峰的记名弟子,也是周丹颖与周荣磊的族兄,名叫周芒炎。在周黎说完自己的打算后,周荣磊就请来他凑了一份子,“玉瞳简”正是他炼制出来的。
周芒炎道:“影院里的玉瞳简不外卖。不过老丈放心,今日后,冰鉴阁与镇中新开的光明堂将会上一批只有明目功能的玉瞳简,别名‘眼镜’,价钱惠而不费……”
这个广告打得众人都十分心动。
周黎会心一笑,看来眼镜的市场还是很广大的。这个广告打下去,希望舅舅那边的光明眼镜店、裕二哥那边的阵法理疗版眼镜都能生意兴隆,先给他们回一波血。
影院、号码牌、玉瞳简,一切都要本钱,他们合作的六个人如今都已经浮财尽去,还负债累累,到了当灵器的地步。
周荣裕已经领着一群人走过了通道,黄宗宁连忙加快脚步跟上,到了拐弯的地方,还没过去,就先听到前头的惊呼声。
黄宗宁脚下不停,迈出两步,眼前一亮。他抬眼一望,心神霎时被夺,若不是画面前人头攒动,差点就要下拜惊呼“云中真仙”。
在他前方,宽大的场地中摆满了座椅,视线尽头是一面几乎贯通场地上下左右的画壁,画面中是尽显天人之威的云中真仙飞升场景。
云中真仙——术霭宗祖师周霭,他的形貌人尽皆知,他的故事众口皆传。此时,真仙侧身立在半空,一身灵力充斥着整片天地,他微微抬头,看着头顶虚空中被自己的灵力扭曲出来的一个光D,似乎正在沉吟是否破空而去。
真仙那与天地争辉的灵力波动散发着玄妙威严的气息,这股气息似乎溢出了画面,压向每一个看到的人。
黄宗宁闭了闭眼,强自拖着发软的双腿坐到旁边一个座位上运功定神。他能听到身前身后不停传来的惊呼摔倒声,有些人甚至直接下拜祷祝。
听到其中有一个认识的修士的声音,黄宗宁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自得。他睁眼飞过去一瞥,平复心绪,再次鉴赏画壁。
云中真仙飞升的场面有无数个传闻,无数张图像,而此时术霭宗光明正大拿出来的,则必定是当时的修士用神识看到的实景。
黄宗宁细细体会着图像中灵力与天地灵气的交织,随着心神沉溺,他竟渐渐有了一丝神魂引动丹田,触摸到融合阶门槛之感。
正在如痴如醉时,前头的画面灵光一闪,突然之间场景变换。云中真仙身影消失,意境荡然无存,画壁变成存粹的白,又慢慢被一支无形的笔点上一丝墨迹。很快,那支笔挥毫而成四个大字——以武入道。
场中喧哗起来,黄宗宁发现所有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各自就座,此时正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盯着画壁。本来他也应该惊讶的,但他被打断了领悟,现在只想破口大骂。
黄宗宁瞪着画壁,心烦气躁,根本不去想上面那四个大字的意义。只是没一会儿,那四个字又默默消失,画面成了漆黑一片,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却是响起悠扬的乐声。
万里晴空一片云,翩翩孤鹤,来去扶风。
随着动人的乐声萦绕,黄宗宁不由得神色微松,轻声道:“闲云野鹤……”
“闲云野鹤!”乐曲的名称从几个人口中同时说出,他们相对一笑,静静聆听。
不久,一曲终了,众人意犹未尽地轻叹,就连周黎都觉得若有所失。这曲《闲云野鹤》是专门从宗门里一位专修音律的修士那里求来的,技艺脱凡,情感动人。这个世界并不如电子产品烂大街的地球,几乎随时随地都能听到悦耳或杀耳的音乐。三个月不闻R味犹可以习惯,可三个月不闻音乐就无法忍受了。
黄宗宁心神中依旧环绕着乐声,心情则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纳罕地看向画壁,突然想到什么,心神一收,果然又看到了云中真仙的飞升场景。心道:果然如此,真仙的画上隐嵌了浮光掠影阵,方才以灵力引动,画面才变了。
浮光掠影阵里的画面才是需要凡人戴上“玉瞳简”方能看到的画面,这样说来,这才是正菜。而且,画壁旁边还带了类似留音符的东西,这是要做什么?
他心头顿生期待感,再加上场中众人议论纷纷,暂时便没有了一心体会真仙飞升图的意思。
几乎就在黄宗宁重新凝聚起心神的同时,画壁又陡然亮起,伴随着一阵活泼乐声,众人看到了一片青山绿水好风景。
“好地方啊!这是哪儿?”
“爹爹,你看,那里有一只金色的鸟……”
在大家兴高采烈地赞叹浮光掠影阵里的好风景时,少年少女有节奏的嘿嘿哈哈声响起,画面穿林过树,只见一少年、一少女、一男童正生气勃勃地打着拳。
大部分人眼睛都直了,画面虽像是活生生的真人在眼前,但又比他们平时看到的多了很多东西。这三个人被放得极大,他们打着拳,身周的虚空中偶尔冒出一丝丝一缕缕的气体,被他们吸入体内。
众人的视线随着这些气体行走,钻入了他们身上被放大的气孔,直入经脉。再看着只剩一张脸,身上其它地方如同被剥掉皮,只剩半透明血R经络的三人打着拳,一点点把那些气体震荡融合到血R里,于是血R一点点增强。
“原来练武就是这么练的。”
“叔,那些……那啥是不是灵气?”
在场的人都不傻,很轻易地看懂了浮光掠影阵中表达的东西。
“又是把修士神识看到的直接刻录入阵,这是要教别人怎么练武?”黄宗宁紧紧盯着画壁,突然想到那四个大字标题,“以武入道……以武入道,这怎么可能!”
画壁场景一转,三人恢复正常,乐声渐落低潮。黄宗宁手指打着拍子,想到术霭宗兴师动众地发起了这么一场,心里又不确定了,“难道真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