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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中涉及的所有企业、案件、药品、人物均为虚构,无任何影射。)
秦穆在肖承宗的屋子里坐了一夜。
肖老师这一案的委托人是位六十多岁的老者,名叫张文华,因长期服用旷牧集团生产的“宝立健”营养品后出现了脏器受损,并于一个月前查出罹患肝癌。
这样的情况并非首例。从五年前旷牧打着“强身健体,焕发青春”的旗号推出这款“集中医学之大成,绝对安全无副作用”的保健品以来,不良反应的案例就时有发生。据检测,“宝立健”中添加了一种中药,该药品中含有微量SBXD成分,这种成分可能在人体肝脏内沉积,增加患癌风险。而企业方始终没有对所谓的“中医秘方”进行修改,反而加大了宣传力度,将几起诉讼都波澜不惊地压了下去。
直到去年九月,肖承宗代理了一位肝囊肿病人向旷牧公司的索赔案,虽然赔偿金额却被压得很低,但官司首次艰难地打赢了。此后有不少因“宝立健”患病的服用者找到肖承宗,希望能帮助他们维权。肖承宗开始收集资料,辗转多方找到了著名的医学和药理学专业人士研究分析产品和病例,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
老人做这些,不为名利,只为公义。如一根无所畏惧的针,穿起了一条伤痕累累的暗线,将要刺破表面的花团锦簇,抵达不堪入目的内里时,旷牧终于坐不住了。
那以后,肖承宗收到过血字的恐吓信,接到过夜半无声的电话,被人推得从楼梯上跌下来过,而警方始终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当做恶作剧处理。
老人怕他们担心,也怕他们牵扯进来,一直闭口不提。
故人已逝,心血尚存。
书桌上整齐叠放的材料和未合上的笔记本仿佛凝固在另一个时空,安静地等待着老先生回来。
这张老旧的木头桌子上方就是窗户,白天时采光很好,老人喜欢在这儿工作。时日久了,边缘的木纹被磨得十分平滑。此刻秦穆坐在老人常坐的椅子上,用手缓慢摩挲着木头边缘的纹路,仿佛与故人做着一场无声的交流。
他坐了很久,直到手机响了起来,才拿着收拾好的所有材料离开。
他定了今晨的机票,打算去J城找张文华老人,办变更诉讼代理人的手续。临走之前和楚煜见了一面,拿到了一些资料。
宝立健公司的负责人叫赵锦川——大名鼎鼎的J城四少之一。他身上的是非和传闻很多,什么酒后飙车撞人,殴打同居女明星致残,聚会涉毒……这些放在寻常人身上非把牢底坐穿不可的恶行,对他毫无影响。
因为他姓赵。
赵家在J城根深蒂固,有赵老将军前人栽树,后辈自然好乘凉。赵氏家族子系众多,联姻无数,政商混杂,势力牵扯,犹如一只盘踞在J城的大蜘蛛,在巨大的网中伸开细长的脚,敏感地探知着每一根丝线的颤动。
众多蜘蛛腿中,最粗的那条该属赵东升。赵东升是赵老的幼子,与三个哥哥不同,他从小就脑子活络善于算计,又背靠着父亲兄弟身居要职取得的资源,拿到不少可靠的讯息和政策,在刚刚开放的市场里翻腾得风生水起。后又与乳业巨擘的千金喜结连理,建立了资本雄厚的旷牧帝国。
赵东升与原配宋敏纯粹为了资本结合,没什么感情。宋敏厌恶他风流成性,产下一对龙凤胎之后长居美国疗养。赵东升撩闲时拈了民族歌手方慧云这朵娇花。方慧云小他十多岁,模样周正,心思玲珑,能屈能伸,两人缠绵着有了爱的结晶。
赵老对这事十分反感,提一回炸一回,赵东升就一直没敢让孩子归宗,将娘俩在外头养了七八年。方慧云耐着性子熬到宋敏故才带着赵锦川进了门。
私生子摇身一变成了少爷,骨子里的脾气秉性却极难改。他自卑又自负,阴骘又偏激,容不得别人一点指摘,做起事来十分狠辣。赵老不喜欢这个添头孙子,家宴从不叫他。赵东升也反感他四处惹事的性子,怎奈是自己的种,又有方慧云的枕边风时时吹着,大多数时候睁一眼闭一眼地由着他。赵锦川不肯在集团里挂虚职,嚷嚷着创业,赵东升便给了他一笔启动金。赵锦川不知从哪儿搞来一套养生大补的方子,搞起了营养品公司,也就是宝立健。
楚煜给的资料十分细致,还包括详细的关键人物关系图、利益分布图和其他一些东西。J城各方势力庞杂,其中也有金鹰的利益暗线,身为掌舵人楚煜无法在明面上有所动作,只能私底下给秦穆提供一些帮助。为了保护秦穆的安全,他特意派了一名得力的保镖扮作助手跟随。
手机里跳出周弋发来的消息。
——到机场了?
——嗯。
——警方暂无消息,师娘情绪稳定,同学都在帮忙料理师父后事,不需记挂。你自己当心些。
秦穆回了一个“好”字,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已经两天没合眼了,神经一直紧绷着,显得有些疲惫。
玻璃幕墙外,巨大的飞机在破晓的天光里轰鸣而起,像一只桀骜的飞鸟,消失在天际之外。名叫刚子的保镖小声提醒他:“秦律师,该上飞机了。”
“嗯。”秦穆将电脑塞进手袋里,起身向登机口走去。
同一时间,J城光怪陆离的夜晚刚刚结束。
赵锦川从被子里伸出手来摸了摸,将吵个不停的手机按掉,一把揽过身边光裸的躯体,埋头在双乳间吮吸。那人被他闹醒了,抱着他的脑袋娇嗔:“这一大早的又来!昨晚都让你折腾死了。”声音又软又甜,竟是风头正劲的女歌手洋雪。
赵锦川叼着她的乳尖,手往下头探去,不知摸到了哪里,引得她高声叫了起来。男人嘿嘿一笑:“夹这么紧做什么,分开让我好好摸摸,操肿了没有。”
“啊川少,我求饶了……求饶还不行嘛,今天还有通告呢。你再来一回,我可就起不来了。”
两人在被子里蛇一般扭得正闹得欢时,手机又响了起来。
洋雪抓过来看清了来电名称之后醋意大发:“快接吧,‘大美人’呢。”
“那是我妈,瞎吃什么飞醋。”赵锦川在她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劈手拿过电话,接通后没听两句便不耐烦了,“好了行了,我就回来了。”这通电话让他彻底没了兴致,冲了个澡便要走。
洋雪将热好的牛奶递给过去:“喝一点儿,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
赵锦川冷着脸推开:“别多事。”
他这人极情绪化,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便雷云密布。这会儿显然是心情不好了。杯子里的牛奶洒在洋雪手上,很烫。她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赔笑道:“外头下雨了,你让司机来接吧。”赵锦川昨天喝了很多,这会儿测一测估计还是超标的,她不敢明劝,只能拐个弯。
赵锦川听出来了,眉毛一挑:“怎么,怕我酒驾被逮进去,没人捧你了?”一边说一边在她脸上拍了几下,“放心,你男人没有平不了的事儿。”
洋雪好脾气地笑道:“是我瞎操心。”她从毫无名气的女团成员,如今跻身一线成为炙手可热的流量爱豆,全是靠眼前这个男人用真金白银堆出来。她忍得了这个男人酒后的暴打,房事的粗暴和突然间的翻脸,也忍不了从万众瞩目落入芸芸众生沦为路人甲。这是她选择的路。
洋雪送走了赵锦川,走进浴室清洗身体。昨晚男人兴头上来了,不管不顾地将她按在桌边狠做。她后腰上撞出了很大一块淤青,胸口的牙印显出青紫色来,下体撕裂了,碰到水刺痛。她洗完澡开始化妆,镜子里的女人疲惫而憔悴。洋雪往眼睛下面又补了几下粉饼,忽然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这时助理的电话来了,她飞快地抹掉眼泪,答应着:“好,我马上就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