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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节后,萧敏安顿好侯府中诸多杂事,抽身带了林若澜与林若溪兄妹前来探看萧牧。
萧敏早已得知萧牧病愈即将回京的消息,姐弟二人相见自是一番欣喜。
林若澜初次来,谨守礼节,规规矩矩随在母亲左右。
林若溪一上山就同苏攸攸腻在一处,似是有聊不完的天。
“攸攸,若是小舅舅病愈回京了,我还能再来山上吗?”
“当然,只要你娘亲允许,你随时想来便来!”
“你会一直都在这里的,对吗?”
苏攸攸暗叹,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如此,只是世事难料,谁又知道以后会如何呢?
“那可说不准,你将来也不一定一直在姑苏城啊。”
林若溪闻言思索一番,点头道:
“就好比我小姑姑,明年就要远嫁南麓……”
“你小姑姑?”
“嗯,听说是那南麓承和郡王有意求娶我小姑姑,并想让皇上赐婚,皇上起初并未应允,先是问了我祖父,祖父不同意。但小姑姑两个月前见过那承和郡王一面,觉得他长的好看,竟是说什么也要嫁,祖父很生气,将小姑姑禁了足。只是后来那承和郡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皇上同意为他二人赐婚,还给小姑姑封了个什么乐遥郡主,小姑姑可高兴啦,只是祖父因为此事现在还病着。”
觉得长得好看就要嫁?
苏攸攸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关乎到家国利益,这类联姻不晓得内里有多少弯弯绕绕,牵扯到多少权利与利益相互制衡的无奈,也唯有从孩童嘴里说出来才显得如此简单,似是一桩寻常人家的趣事般。
只听林若溪又道:
“攸攸说得对,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不光你我,就是阿遥,将来也有可能不在京城!”
“是啊!”
二人不知的是,多年后竟是一语成谶。
萧敏将带来的一大堆年货物品清点安置妥当后,看着正在里里外外搬东西的砚寻他们几个,不免忧心道:
“之前大哥信中说,你来年开春启程回京,家中安排了人前来接应。我原以为母亲会安排几个稳妥可靠之人,没想到来的竟是他们几个孩子!”
萧牧道:
“是我特地恳求母亲让他们只身前来的。如今我既已康复,回京后自有一番打算。他们四人自幼便跟随于我,眼下正是时候让他们出来历练一番,日后方堪得大用。”
“话虽如此,只是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只怕有个万一,几个半大孩子,让人如何安心……”
“长姐大可安心,他们几人的功夫,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江湖盗贼劫匪之流,奈何不得他们。况且我已痊愈,练功从未懈怠,自保无虞!”
萧敏心中虽仍有顾虑,但她深知这个弟弟非是鲁莽托大之人,便由他去了。
午后,林若溪与苏攸攸、方慧、卫嫣几个,则在廊下晒着暖暖冬阳,很是惬意。
堂屋内,萧敏与老爷子及文斐正饮茶小叙。
“先生,恕萧敏冒昧,眼下有一事,怕是有求于先生!”
“世子夫人无需见外,但说无妨!”
文斐凝神等待下文,屋外苏攸攸也竖起耳朵细听起来。
萧敏道:
“我儿若澜,自幼于家中请了西席教导,前不久西席年迈告假回乡,原是想再请一位,奈何澜儿却是自有主意。他久闻金陵青云书院盛名,心向往之,青云书院乃先生祖父文大学士一手创办,至今已有数十载,人才辈出,天下文人士子慕名求学者多不胜数,甚或远在京城之世家子弟,宁愿舍了去入国子监的机会,也要不远千里去青云书院求学。
我与世子在家中合计一番,澜儿如今年满十二,也该有个打算,他既有心去金陵求学,倒也是条正路,不妨随了他的意。奈何青云书院门槛颇高,须得有人举荐,方有应试资格……”
苏攸攸听到此处,不禁对文家以及青云书院产生了浓厚兴趣。
文斐闻言了然,道:
“世子夫人何不直接让红袖修书一封举荐令郎?”
“萧敏自然想过拜托大嫂,只是眼下听闻书院年前最后一场应试,是在腊月二十,仅余不足一月。大嫂远在京城,书信一来二去怕是耽误太多时日,赶不及应试,故此冒昧向先生求助!倘或有幸过了这场应试,来年开春便可直接入学。但若错过这一场便要再等上几个月了。”
文斐一拍脑袋:
“瞧我这脑子,京城大老远的,也确是舍近求远了!世子夫人放心,今日我便修书一封向兄长举荐令郎,不过也仅限于举荐,至于应试考不考得过,来年能不能入学,可就全凭他自己了!”
“那是自然!萧敏在此先谢过先生,有劳先生了!”
言罢又让刘妈妈去叫林若澜过来,告知原委,让他亲自谢过文斐。
林若澜一听说年底即可去青云书院应试,自是欣喜万分,忙向文斐行拜谢之礼。
“不必多礼,举手之劳罢了!”
文斐也不耽搁,当即回屋提笔写了信,萧牧又命墨临速速送至山下驿站。
几日后,萧敏一行返回姑苏静远侯府,临行前悄悄留下书信一封并一万两银票,旨在代表萧家感谢苏老爷子对萧牧的救治之恩。
回姑苏后不久,林若澜便收到青云书院的应试通知,侯府上下一片喜庆。
林家虽是商贾之家,但早年也是世代书香,静远侯林业恒便曾是一届探花郎,林业恒的胞弟林业慎也有功名在身,只是当时他们的父亲老侯爷审时度势,让兄弟二人远离庙堂,偏安一隅,一门心思发展商业。到了林伯阳这一辈,林家基业空前鼎盛,却无一人考取功名,这让林老夫人甚为遗憾。
在她看来,与钱财相比,权势才是一等一的重要,静远侯府远离庙堂数十载,虽出了个驸马爷,勉强算做皇亲国戚,但却没什么实权。林家世代人杰,再这样闲散下去,怕是赚再多的钱财也不如在朝堂谋取一官半职更能为子孙万代造福。
如今长孙林若澜难得有求取功名之心,林老夫人自是老怀甚慰。谁人不知,只要进了青云书院,日后仕途朗朗、青云直上指日可待!
因此上,虽是百忙之年关,林老夫人仍是让林伯阳与萧敏夫妇二人亲自陪同林若澜前往金陵。
腊月二十日,林若澜顺利通过应试,一家人返回姑苏过年。过了正月十五,萧敏又忙着为林若澜准备行头,月底便正式入学青云书院。
萧牧这一头,则是定在了二月初启程返京。
于苏攸攸而言,自是感到高兴。一方面,爷爷这两年来的辛苦终是有了成果,也感受到了医者治病救人的莫大成就。另一方面,萧牧少年英才,能早日回京大展宏图,实现心中抱负,便是最好的结果!
今年过年因为山上人多,所以比去年热闹许多。
年底各处铺子业绩更是喜人:黎生草堂四个铺子依然保持良好业态;方外居在扩建改造时所投入的一大笔资金,已基本收回,年底前一个月已经开始盈利了,这个结果完全超出预期。
苏攸攸与师父文斐合计了一番,眼下方外居无论从口碑还是自身发展潜力,都是极好的,既如此,何不趁热打铁,索性在姑苏城也搞一个方外居出来?
要论方外居的规格配置,比起小小洛县,事实上更符合姑苏城那类大城市,将方外居开在姑苏城,生意定当更火爆。
师徒二人商量着有必要先去姑苏城做一番调研,看看情况,选选地段,毕竟距离较远,具体如何操作,还需从长计议。
适逢萧牧返京,首当去姑苏静远侯府拜别,师徒二人便决定与萧牧一行同赴姑苏,顺便为他送行。
二月初,萧牧向老爷子苏一笑郑重叩谢拜别,主仆五人轻车简从,启程回京。
同行的除了苏攸攸师徒二人和黎安,老爷子还特地安排了丰伯随行。文斐本想带上周妈妈照顾苏攸攸起居,又考虑到此去是为考察酒楼事宜,便带了陈清媛同去,周妈妈则留在山上照顾山中老小。
一行人第三日午间便抵达姑苏城,萧牧原是答应萧敏在姑苏暂且逗留三日,再启程回京,遂邀请文斐一行人去静远侯府下榻,但师徒二人执意不肯,便也作罢,带着墨临等人先行去了侯府,约定明日午时望江楼再会。
文斐则带着苏攸攸黎安等人在平江路上的繁华闹市寻了一家客栈入住。
放下行李出来,也不急着用餐,而是沿着商业街一路走走停停,吃吃看看,行了一个下午,直至天色已晚,方才去望江楼用了晚餐。
“小二,听闻这望江楼如今易了主,请问这新东家是何许人也?眼下可在姑苏城?”
文斐点了菜后,便与小二打探起来。
“小的只知新东家是个姓骆的公子哥儿,至于他在不在姑苏城,小的实在不知,小的连新东家的样貌都还没见过呢!”
众人闻言心中了然,这新东家果然是六皇子赵云洛没跑了!
文斐又问:
“那这酒楼换了新东家之后,可有什么不一样?”
“不瞒几位客官,如今这易主不易主的,和咱们倒无甚关系,往常如何,如今也照旧,整个酒楼上至掌柜大厨,下至咱们跑堂打杂,都是原班人马,就连菜单都不曾变过!”
这倒的确像是那位六皇子宁王殿下赵云洛的做派,钱花了,自己却做起了甩手掌柜。
第二日,几人依然在平江路转悠了一个上午,看了几家出租和售卖的铺子,大致了解了一下租金与地价。苏攸攸算来算去,再加上扩建改造的费用,确是一笔巨额投资了。
虽说师父那里不差钱,即使单靠老爹留给她的那笔钱,加上黎生草堂近两年的收入,投资一座酒楼也足够了,只是毕竟投资有风险,不能保证稳赚不赔,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要拿出那么大一笔钱来,苏攸攸就觉得肉疼。
午时在望江楼,萧牧准时赴约,众人在萧牧早已订好的一个雅间内落座。
席间谈起选地段建酒楼一事,文斐、苏攸攸、陈清媛将这两日来所到之处,做了分析总结,有几个可行之策,却始终觉得不够完美。
萧牧听罢道:
“若是将这望江楼改为方外居,何如?”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文斐也好,黎安也好,苏攸攸或是陈清媛也罢,几人其实都有想过,望江楼改方外居那是再好不过,酒楼地段不用说,隔壁还刚好有一家待售铺子,将铺子买下扩建成客房部,现有酒楼内部无需重建,只改变一下装饰风格便可,大大节省扩建成本。
只是这望江楼如今也正常经营,若要改换门头,恐怕没有充足理由,况且,这个东家也实在是有些棘手。
文斐当下说出了心中所想,萧牧点头,沉吟片刻道:
“这事我来办,先生与攸攸且等我消息!”
次日一早,墨临来客栈捎口信,说是望江楼之事已同骆公子谈妥,并拿出一份字据交与文斐,文斐接过一看,不禁乐了:
“萧公子果然稳妥!”
黎安喜道:“可是成了?”
“不但成了,咱们还占了大便宜!”
苏攸攸连忙拿过那份字据与陈清媛一同读起来。
那字据是宁王赵云洛亲笔所书,大体意思为:
第一,赵云洛同意将望江楼更名为方外居,而他本人不参与管理。
第二,方外居餐饮部房产地皮归赵云洛所有,无需苏家出资。初始运作资金,包括内部改装,人员配套,物料采购等,双方各出一半。
第三,日后餐饮部盈利双方三七分成,赵云洛三,苏家七。
第四,方外居客房部属苏家单独经营,一切资金往来与赵云洛无关。
这几项条款很显然是偏向于苏家的,如此一来,省却了许多资金投入不说,管理上,分成两个板块,泾渭分明,也方便许多,免得日后牵扯不清,可谓是完美至极。
苏攸攸想不到事情竟然如此顺利解决,真不知萧牧用了什么法子,让那混不吝的赵云洛立下了这份字据。
墨临交代清楚此事,又取出一份请柬,交与文斐,道:
“今日侯府举办晚宴,为我家公子践行,侯爷与老夫人得知文先生和苏姑娘也在姑苏,盛情邀请二位前去赴宴,我家公子亦希望文先生与苏姑娘前来临别一见,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启程回京了。”
师徒二人见盛情难却,便答应下来。
下午,侯府马车早早地便在客栈外候着了,原是想要所有人一起去,只是丰伯几人都不去,便只有师徒二人上了马车。
一到静远侯府,二人先由小厮引着去了春晖园,也就是静远侯世子林伯阳住的园子。
林伯阳与萧牧在门口迎候,寒暄几句,林伯阳便带了文斐与萧牧同去见静远侯林业恒。又差人将苏攸攸送去后院夫人房内。
苏攸攸跟着婆子一路向院内行去,只是人还未过垂花门,林若溪便急急跑来拉了苏攸攸往后院她的闺房走。
“才得知你也来姑苏了,你来了也不来找我!”
“这两日我随师父在外办点事,一时抽不出时间来……”
“早知道我便去你住的客栈找你去,小舅舅和娘亲都不告诉我,可恶!”
苏攸攸笑道:
“我这不是来了吗,还不赶紧带我四处瞧瞧,让我见识见识你家的大园子!”
林若溪展颜一笑,先是带苏攸攸去了萧敏的屋子,却未见其人,丫鬟回说夫人去了老妇人那边。
二人便也不急,林若溪先是带着苏攸攸在春晖园中转了转,随后出了春晖园,对身后的两个丫鬟道:
“你们不用跟着,我与苏姑娘自去走走!”
一路蜿蜒,先是路过一个“静远堂”,林若溪道:
“这是祖父祖母住的地方,每日晨昏,娘亲都带我来这里请安用膳。”
又行了一段路,林若溪指着牌匾上的“曦园”道:
“这是四叔的园子。”
苏攸攸打量着,心道这林府怕是要比前世那书中的贾府还要大上许多。
又行了片刻,至前方一面湖边,湖水清碧,上面有些星星点点的嫩绿,是刚刚发出来的荷叶,可以想见,待到盛夏时节,荷花盛开,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二人沿拱桥行至湖对面,不远处一个大门,门头上书“华园”,打眼瞧去,园如其名,如华丽宫殿般,雕梁画栋,在夕阳金辉的映衬下,愈发金碧辉煌,宏伟壮观。
“这是二叔和青元公主的园子,印象中他们只回来住过一次。”
苏攸攸观摩了一阵子,脑海中浮现出林叔明那张清冷绝世的脸,忙道:
“那你三叔的园子呢?”
“三叔的夜园要往另一个方向走,还要再远些。”林若溪顿了顿,又悄悄补充道,“三叔喜欢清静,那个园子人少,总是静悄悄的,平常我一个人不敢去……”
苏攸攸正寻思间,迎面遇见一个小丫头气喘吁吁跑来,见到二人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道:
“若溪小姐,晚宴就要开始了,老夫人和夫人让奴婢带若溪小姐和苏姑娘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