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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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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沐阳接过郝佳的作业本,郝佳见他好像没有动笔,也就放心他没有抄作业了。

    后来每天晚自习,周沐阳都会找郝佳来借各种各样的作业,尤其是理科的作业。这种感觉好像跟初一的时候,在图书馆跟陈夏对答案的感觉不大一样,那个时候几乎是陈夏单方面指导自己的学习,现在位置轮换了,轮到郝佳的答案被当作标准答案来对照了。这种感觉还挺好。

    “你这道题目做错了。”

    当然,偶尔也有郝佳做错了的时候,但是有一个免费劳动力帮自己找错误感觉也不错。

    “我看看……”郝佳接过自己的物理作业,又拿出草稿纸来算,好像确实是少乘了一个1/2。

    郝佳把答案改正了以后,又拍了拍周沐阳。“是这样的吗?”

    周沐阳又凑了过来,手肘轻轻地触碰到了郝佳的手臂,似是漫不经心,又好像有电流的感觉。

    他的脸又在郝佳的眼前放大,虽然这次是侧脸,但是郝佳看得更清楚了——睫毛又细又长,皮肤更是比自己的还要细腻。

    他看了看郝佳的答案,说:“是的,给我吧,我还没看完呢。”

    郝佳的物理作业本又被他给顺走了。

    一天,周沐阳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一个捉弄人的把戏。

    “郝佳,你念10遍‘老鼠’。”他一脸坏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坏笑在他的脸上也格外的可爱,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掉进他的陷阱。

    “老鼠,老鼠……”郝佳一遍掰着手指头计数,一遍快速地念着。

    “猫怕什么?”

    “老鼠。”郝佳不假思索地回答。

    “哈哈哈……”周沐阳乐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郝佳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时之间有点尴尬和不好意思。

    “你知道吗?”周沐阳边笑边说,“我刚刚拿这个去问他们,他们都不上当,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郝佳不想跟他继续这个让自己窘迫的话题,于是岔开了话题:“快背书吧,一会儿政治课要抽背了。”

    周沐阳像是理所当然地说:“我背不出来你不提醒我吗?”

    “你怎么能等着我提醒你呢?现在不是还有时间背的吗?”郝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说教起来了。

    周沐阳脸上的笑容突然就耷拉了下来,撅着嘴,委屈巴巴地说:“嘁!背就背,郝佳你无情得很。”

    嘿?我怎么就无情得很了?帮忙作弊不是本来就是不对的吗?而且你耍我的时候我还没说你无情得很呢?不要以为你可爱你就可以不讲道理。

    一天晚自习,周沐阳被一道数学大题难到了,他拿着卷子靠近郝佳,悄声问:“这个你做出来了吗?”

    郝佳觉得他这些若有若无的肢体接触很要命,虽然只是肩膀碰肩膀,而且还隔着两层校服,但是要知道,郝佳除了小学低年级的时候会跟男生打打闹闹,后来就很少跟男生有过肢体接触了,就算是有,也是完全出于无意的。

    相比之下,跟陈夏一起学习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肢体接触呢?都是他可以留意了没有碰到我的吗?好像真的完全没有碰到过,最多也只是凑近过来。

    郝佳觉得这样下去不妙,虽然周沐阳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自己才是那个一撩就心动的人,到最后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但是郝佳不知道,当她开始这么想的时候,她就已经动摇了。

    “你等等。”郝佳打算把这张卷子找出来,让他自己去看解题过程。

    “你跟我讲就好了,还要找出来,多麻烦啊。”

    听听,听听!这理由多么的正当。

    “呃……先把解析式求出来,这个没有问题吧?”

    “没有。”

    郝佳顺手在自己的草稿本上写下解题过程。“求出来是……然后联立方程组,求点A的坐标……”郝佳一遍讲一遍写着,“求出来以后你有没有发现点A在哪?”

    郝佳看着周沐阳,觉得他一副笨笨的样子,突然有种莫名其妙地优越感。

    “在哪?”

    “在线段BC的中位线上,然后再利用中位线的性质……”

    郝佳讲完了,周沐阳张大了嘴巴,眼睛还看着郝佳的解题过程。这个大吃一惊的表情难免有些浮夸,但是充分的满足了郝佳的虚荣心,所以郝佳现在只觉得他这样好像确实有点可爱。

    “把这张纸借我一下。”周沐阳把自己的试卷拿了回去,还顺走了郝佳一张草稿纸。

    过了一会儿,他把郝佳的草稿纸还了回来,纸上还多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叫郝佳啊?”

    郝佳反问他:“女孩子的名字用个“佳”字不是很常见吗?”

    “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呢。”

    “那你为什么叫周沐阳呢?”说起来,都没有问过陈夏为什么叫陈夏。

    “因为他们给我取名字的时候,我妈已经在医院待产了,然后那个床位又正好一到下午就可以晒到太阳,所以就叫我沐阳了。”

    多好啊,这个名字里面还有故事。

    “这个名字挺好听的。”跟陈夏一样暖洋洋的。

    “你的也是。”

    郝佳觉得,周沐阳在自己边上的存在感变强了,而且是那种一想到就会令人很开心的那种存在感。好像有了这么个同桌,来教室上课也变成了一件能让人期待的事情。

    那天回到宿舍,郝佳突然发现自己的微信里多了一个新朋友申请,是周沐阳发过来的,备注信息是“你是猪吗?”

    在此之前,郝佳的好友列表中除了家人,就只有自己的三个舍友,周沐阳肯定是通过班群加的自己。

    郝佳是一个心思单纯,有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的好孩子。

    李蕴初也是一个不会拐弯抹角,有什么话都直说的好孩子。

    “郝佳,你思春了?”

    “没有啊,你想多了。”一边否认着,还一边喜笑颜开。

    “你男朋友来找了你啊?”

    “我哪来的男朋友啊?”而且都还没有陈夏的联系方式。

    李蕴初已经摸清楚了郝佳的性格。“你这个女娃子的话不可信,说不定下次再来找我就是‘呜呜呜,蕴初,我失恋了’。”李蕴初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的走开了。

    呼——终于走开了。

    通过了申请以后要怎么回他呢?

    -“你才是猪!”不行不行,这也太幼稚了。

    -“住口吧你!”不行不行,这样太凶了。

    ……

    要不还是不回他了吧……好像又太冷漠了。啊——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事啊!

    还是回一个……回一个……不回了。

    终于,郝佳下定了决心,通过了申请。

    其实,郝佳根本就没有必要考虑该回周沐阳什么,因为没过几秒,他的消息又发了过来。

    周:你怎么才看手机啊

    周: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看手机了

    郝:刚刚洗澡去了

    周:你不是都是晚自习前洗澡的吗

    确实是这样的,怎么被揭穿了呢?

    周:怪不得今天晚上没有香味了

    他怎么还闻得到我身上的味道啊!但是今天明明也是洗完澡才去上的晚自习啊,为什么没有香味了呢?用的也是一样的沐浴露,一样的洗发水啊。不对,为什么我要想这个问题?

    郝:你怎么还能闻到我身上的香味的?

    周:听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体香的,自己是闻不到的,只有别人闻得到

    怎么突然说到体香了?不对吧,体香不是情侣抱在一起的时候才能闻到的吗?他平时有挨得我那么近吗?郝佳的耳根突然红了。

    周:不过我这个距离,闻到的应该是洗发水的味道吧

    好家伙,原来是吓唬我的。

    周:我觉得你现在用的这个洗发水闻着有股奶香味

    郝:我自己都没闻出奶香味来

    周:都说了,有些味道只有别人闻得到,自己是闻不出来的

    周:因为你自己都已经习惯那个味道了

    郝佳抓过自己的头发,凑在鼻子上闻了闻。是有股香味,但是要她自己形容,是不会用“奶香味”来形容的,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别的合适的形容词了。

    郝:这样啊

    周:我们宿管要来熄灯了,你们的呢

    郝:我们在走廊的最尽头,阿姨要走过来还要一点时间

    周:你们宿舍的阳台,是朝食堂开的,还是超我们宿舍开的

    郝佳的心跳又漏了一拍。问这个干什么?难道还能从他们宿舍的阳台看到我们宿舍的阳台?但是郝佳她们宿舍的阳台确实是朝男生宿舍开的。

    郝:你猜

    周:朝我们这边开的

    周:我上次好像看见你在阳台上晾衣服了

    “啪!”郝佳脑子里的神经断了,其实是宿管阿姨冲进来把灯关了。

    “熄灯了啊,别玩手机了!”

    他看见了?虽然自己都是穿得整整齐齐地出来晾衣服的,但是他看见了。

    周:可能看错了吧,难道是朝食堂开的吗

    原来他也不确定啊,那可能就是看错人了吧。

    郝:是朝你们那边开的

    郝:刚刚阿姨来熄灯了

    周:那早点睡吧

    周:晚安

    为什么,明明跟他相处的也很开心,而且还时不时的有一种触电的感觉,但是要跟他说“晚安”的话,又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被亵渎了呢?

    别想太多,一句“晚安”而已,他先说的,自己只是礼貌性地回一下而已。

    郝:晚安

    对,只是礼貌性的回一下而已,不回的话才显得自己好像很在意的样子,说不定他还会取笑自己太拘谨了……

    迷迷糊糊中,陈夏那天晚上,在月光下,对她说出“晚安”的场景又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但是已经快过去一年了,那份幸福的感觉,那份甜蜜的感觉,好像也没有那么清晰了。

    一边是遥远而又模糊的温暖,一边是清晰可见的心动。好难啊……但是明明两边都不属于我,为什么我的心还要做这一个抉择?

    “郝佳,‘和平’的英文单词是什么啊?”教室里,周沐阳好像又有问题要问郝佳了。

    “peace。”

    “‘战争’的呢?”

    “war。”

    “‘发现’呢?”

    “found。”

    周沐阳又一脸得逞的笑了起来,郝佳好像有中计了。

    “你连起来念一遍。”

    “peace,war,found……怎么了吗?”郝佳又加速念了一遍,“peace,war,found……嗯?”还是不懂怎么回事。

    “屁是你放的……哈哈哈……”周沐阳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了,“你好呆啊。”

    郝佳无奈地笑了。一天天的,不是掉到这个陷阱里,就是掉到那个陷阱里,他到底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小把戏的?

    一天晚上,周沐阳突然神秘兮兮地问郝佳:“你觉得我们班哪个男生最帅?”

    其实我们班的所有男生中我pick你,但是我已经从彭天玉那里知道了标准答案了——谁的风流韵事最多,谁就是最帅的。

    “不是秦泽轩吗?”

    这个回答没有问题,确实在所有同学心中秦泽轩就是班草了,但是看不出郝佳自己的情绪。

    周沐阳追问:“那你喜欢他吗?”

    怎么这么问我?难道他不希望我喜欢上别的男生吗?不会下一句就是“那你喜欢谁”了吧?先把这个问题撇清楚了再说吧。

    “怎么会?我都没跟他说过话。”

    完了,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不就是“我跟你说的话最多,所以我喜欢你”吗?

    “那你觉得我们班哪个女生最好看?”

    嗯?不问我喜欢谁了?这个问题我也知道标准答案。

    “我觉得何嫣然和凌紫萱都很好看。”

    “那她们两个中再选一个呢?”

    “何嫣然吧。”

    周沐阳摇了摇头,说:“但是我觉得何嫣然还没有你好看。”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比何嫣然好看?郝佳下意识地看向何嫣然的方向——挑不出任何的问题,低头写作业的侧颜也很好看,像一朵在夜晚安静绽放着的兰花。

    “别说笑了。”郝佳受宠若惊。

    “没有啊,我觉得你比她好看。”

    不对,问题的关键好像在于他一直在否认何嫣然。

    “所以是,你不喜欢何嫣然那种类型,而喜欢凌紫萱那款?”

    “凌紫萱……”周沐阳好像刚刚没想到这个人一样,现在才开始想她长啥样,“也就那样吧,我觉得她笑起来的时候像小老头。”

    “你怎么这么说人家呢?”但是周沐阳这么说的时候郝佳的心里分明是开心的。

    一天,他们在英语课上学会了一个新的单词——ill。

    晚自习的时候,周沐阳突然在郝佳正在做的那本练习册上贴了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Youhaveill.”

    you……have……ill?没有人会这么用的吧?他该不会是想骂我有病吧?能不能先搞清楚这个词怎么用再来骂我啊?

    郝佳乐了,自己这个小同桌怎么这么可爱啊?这都搞不清,还变着法子地来贬低自己。

    周沐阳看见郝佳好像还在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是吧,这个优等生连这都看不懂?还是提醒一下她好了。

    “你知道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吗?”他指着ill。

    “疾病啊。”

    “所以‘Youhaveill.’就是‘你,有,病。’”周沐阳说得一字一顿的。

    郝佳更不忍心揭穿他了。只是看着他那一本正经又傻乎乎的样子,郝佳更想把他拿到手里来揉揉搓搓捏捏了。

    天气越来越冷,各班都陆续开起了空调,D附中的电路好像不堪重负。

    “啪!”突然断电了。晚自习才刚开始不久,但是冬天的天黑得早,现在外面早就已经黑的透透的了。

    所有的同学都在看着教室外面,有老师拿着手电筒在走廊上跑动,像是在解决停电的问题。

    要是解决不了,今晚上不了晚自习就好了。所有同学的心中都这么想着。

    郝佳突然感觉自己的背上有什么东西在爬,然后听见周沐阳的声音幽幽地从背后传出来。“郝~佳~~~还~我~命~来~~~”

    郝佳觉得他幼稚透了,转过身去,一副好笑的样子跟他说:“看得清是你的,你吓不到我的。”

    许是刚刚转身的时候太快了,还有一缕头发轻轻地挂在了脸上。

    周沐阳伸手帮郝佳整理发型,拨开了那一缕头发,又顺手捏了捏郝佳的脸。

    “劈啦!”又是触电的感觉,郝佳呆在原地动不了了。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不然为什么他捏自己的脸,自己非但不反感,反倒有些高兴呢?

    明明是冬天,他的手却依旧很暖,触碰到自己冰冷的脸颊的时候,那触感温柔得可怕,像是稍不留神就会贪恋上这份温柔一样,像是稍不留神自己的心就会被他带走一样。

    漆黑的教室里,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谁也猜不透谁的想法。教室里的嘈杂声掩盖住了郝佳的心跳声,这一口气仿佛堵在了喉咙里,怎么都继续不下去。

    终于,周沐阳放下了他的手,他的眼睛好像在闪闪发光,郝佳仿佛又还了魂。原来真正能勾人魂魄的,不是鬼,是人。

    突然,郝佳觉得自己两边脸都被捏住了,但是这次的力道一点也不温柔。

    “怎么?不说话了?”周沐阳有开启欠揍模式了,“怕了的话可以叫我‘爸爸’啊,爸爸可以保护你。”

    “松手!快松手!”郝佳抓住周沐阳都手,想把他拉开,“你扯痛我了!痛!”

    一番胡闹之后,周沐阳终于松了手。但是他发现了另一件事——郝佳的手是真的凉。

    过了一会儿,教室的灯也亮了,晚自习又可以继续正常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