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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早上,政治学习一完,常兰又被叫到朱建华的办公室。
“我已经给于建华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儿来,你不是律师吗?你不是有本事吗?于建华能不能撤诉,就看你的本事是真是假啦。”朱建华歪着脖子,下拉着嘴角操着陕西方言说。
“呵呵呵”常兰笑。
她搞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案子,朱建华为什么要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让原告撤诉。她还不明白,曾经的律师的本事同能不能以法院干部的身份压迫原告撤诉有什么关系。她更不明白,领导逼她干违法的事为什么还这样理直气壮连损带挖苦。
常兰领了令,回到办公室,等待于建华到来。她呆坐在那,冥思苦想,就是找不出说服于建华撤诉的理由。
李小兰推门进来了。
“你们办公室怎么就你一个人,那两个呢?”李小兰问。
“你什么时候在办公室见到他们啦?。”常兰反问。
“每天早晨政治学习他们都在,学完了,郝飞就骑着摩托车走了。”李小兰说。
虽然常兰同郝飞是一个办公室的,郝飞从不进办公室,她还真不知道郝飞哪里去了。后来常兰观察了一下,确实如李小兰所说,郝飞早上的会一开完立即走人,上午下班、下午上班、晚上下班的签到勾由负责签到的史文杰代划。
李小兰说完,继续着下文。
“朱建华为什么总是让你做调解工作?”李小兰问。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我不是律师吗?我不是有本事吗?于建华能不能撤诉,就能看出来我的本事是真是假得来吗?”常兰说。
“咯咯咯……”李小兰笑得非常清脆。
常兰学完了,自己也“呵呵呵”笑起来。
郑洁和史文杰正好在走廊路过她们办公室门口。
“这两个疯子。”史文杰说。
“常兰天天张着嘴哈哈笑,是不是傻?”郑洁说。
“反正和好人两经着。”史文杰说。
“别笑了,你笑外面有人听见。”李小兰说。
“外面有人的时候,我哭她也会听见。”常兰继续打趣。
常兰总是这样打趣,让李小兰总是得不到她想得到的答案,她干脆直言道:
“我和朱建华一个办公室,他从来没有安排过让我调解,而总是安排你,这是为啥?他昨天还跟李凤英说,他负责审判,你负责立案,这是为啥?”
“你有话不去问朱建华,这是为啥?”常兰接着李小兰的话,加了一个“为啥”,常兰玩笑开够了,收敛了笑容说:
“你和他一个办公室,如果你都问过了为什么却又找不到答案的话,我怎么会有答案呢?”
李小兰一想也是,她和常兰住一个房间,常兰没有撇开自己单独同朱建华谈话的机会,再加上,她觉得常兰好象是有点儿没心没肺,昨天晚上还浑身的消沉、满脸的落寞,今天早上就满心的欢喜、满身的兴奋,这不是过度健忘是什么?
“我过来的时候朱建华又给于建华打电话,催他快点儿来。”李小兰说。
“那他来不来?”常兰问。
“他说马上来。”李小兰说。
“昨天他也说马上来,一个‘马上’就是整整一个下午没见人。”常兰说。
“为什么非得叫于建华撤诉?”李小兰问。
“你知道为什么吗?”常兰反问。
“肯定有什么说道,但现在还不太清楚。”李小兰说。
常兰应该清楚,但由于她从不以恶意去猜度人,这样的为人之道蒙弊了她的双眼,消弱了她的智商。
李小兰觉得自己想了解的都已经了解过了,也就起身告辞。
留下常兰一个人守在桌子旁等待当事人的到来。
“李凤英来了,我叫她来找你。”朱建华推开门说。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来了。”常兰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李凤英一走进常兰的办公室,自己径直走到郝飞的位置坐下,话还没说,就哭了起来。
“水利局的人欺负我,你们法院也欺负我,凭什么给于建华立案不给我立?我比他来得还早呢,常法官你看,这是什么道理呀?”李凤英一边说一边哭,一把鼻涕一把泪。
“你们都是一个单位的职工,又住在一个家属楼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还闹到法院来。”常兰说。
“不是我要闹到法院来,是他们告了我们。”李凤英说。
“你刚才不是说,是你先到法院来的吗?”常兰说。
“我到法院来,是我们单位的领导欺负我们。”
“怎么又变成了你们单位领导欺负你们?”
“我们单位领导和于建华是老乡向着于建华说话。”
“派出所的也欺负我们,于建华他老婆先动手打得我们,片警调查的时候,只让于建华的亲戚说话,我们的人想说话不让说,把我们撵出来啦。”
“从哪把你们撵出来了?”
“他们两口子打我的时候我老公报的案,派出所的来把我们都叫上去让我们说是咋回事,我们没说完,于建华的亲戚来了,他亲戚不在现场,却说亲眼看见我们打他们了。我把看见我们打架的人叫上来,派出所的不让他说话,把我们都撵出来。”
“派出所的没做处理吗?”
“让我们到公安局做伤情鉴定。”
“你做了没有?”
“做了。”
“结论是什么?”
“是轻微伤,派出所不立案。”
“于建华夫妻做没做签定?”
“他们两口子也做了,和我们一样,派出所也不立案。”
“那你们一开始到底是因为什么吵架?”
“因为一点儿小事,我和于建华老婆吵架的时候我公来了,他说吵啥吵,走,回家去,我就跟我老公走了。都走出一百多米远了,于建华的老婆撵上来,从后面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拉倒了踢我,于建华也踢我。”李凤英说到这又哭了起来。
“你老公没帮你?”
“他拉架了。”
因为一点儿小事儿,双方大打出手,这是一件什么样的小事儿?常兰想。
“你们因为什么样的小事吵架?”
“向日葵被人偷了。”
“被谁偷了。”
李凤英不语。
常兰明白了,李凤英说向日葵被于建华老婆偷了,这引起了两人的互骂及互殴。错在先的还是李凤英。但现在的目的是阻止她起诉,想阻止她起诉,办法呢?路径呢?方针路线呢?常兰在心里给自己开玩笑。
“你看看你们,因为不值得的小事儿,先是吵,后是打,再后来是到派出所,现在又来到法院。如果当初克制一点儿,忍让一点,哪里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常兰开始做说服工作。
“以前错也罢,对也罢,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本来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来说道什么?”
“不是我要说道,是他们欺负我们。”
“首先吵架的是你,给派出所报警的是你们,先到法院告状的还是你,你不先惹祸,祸会跟着你吗?”
马凤英听到这,又哭起来了。她用手抹着鼻涕和眼泪说:“我知道,你们法院的也向着他说话,你们这样我不服。”
“我这样说你不服?”
“我就是不服。”
“那好,你骂人好,你们吵架好,你们动手打好,你们上派出所好,你们打到法院来好,无论到哪都很风光,我这样说,你现在服不服?”常兰问。
李凤英不说话。
“我这样说,你听着心里舒服不舒服?”常兰又问。
“不舒服。”李凤英说。
常兰也不说话了。常兰看着李凤英的样子,心想:“做调解工作有时象用兵,要连续出招,把自己的意思连续的、持续的贯输给对方,让对方在没有完整意识之前已被已方的完整意思所洗脑,这叫先占为主;有时则象下棋,走一招看一步,这叫步步为赢。对付李凤英这样的当事人,常兰首先是连连出招,出到自己认为最恰当好处的时候,她停了。如果再说,激怒了她,不知道她会把什么话说出来。
李凤英虽觉被常兰压着说话,但不知自己下面该怎么应付,坐了一会儿,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去。
朱建华透过窗户看见李凤英沮丧的样子自语道:
“李凤英走啦。”
“李凤英走啦。”常兰欢天喜地的走进朱建华办公室,高兴的说。
“你是怎么给她说的?”朱建华问。
“说了一大堆。”常兰说。
“你不要对她说不给立案,这样说不可以。”朱建华说。“但你不要让她觉得,我们会给她立案。“
“不给立案,又不能说,那说什么?”常兰心想,但她没有这样说。
“现在立不立案是由常兰说的算吗?”李小兰问。
“你脑子进水了你!”朱建华损了李小兰一句,把脸转向电脑。
“朱庭长,我们要搬家,把你手下的男丁安排两个帮我们搬家。”常兰还是非常愉快的说。
“往哪搬?”朱建华问。
“往沙儿窝搬。”常兰说。
“不行不行,那太不安全。”朱建华说。
“没事儿,我们晚上不从房子里面出来。”常兰说。
“他们要搬家,往沙儿窝搬。”于建国进来,朱建华对于建国说。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们要对你们的人身安全负责。”于建国说。
“就是,出了事儿儿子咋办?”李小兰说,原本她就不想往那搬。
一提儿子,常兰就像怒放的鲜花遭遇了雨雪风霜,从头蔫到脚,她收敛了阳光灿烂的表情,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