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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十六年正月二十。
林泽下葬的日子到了,张彻如约带着妻子去了林家祖坟祭拜。
漫天冥币飘零,林瑶青一看见父亲的棺椁便嚎啕大哭起来。虽然她跟丈夫保证过绝对不会在葬礼上失态的,可真到了坟地里,林瑶青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终究还是哭成了泪人儿。
父亲母亲走了,林家就要完了,林瑶青趴在坟前放声哀哭久跪不起。
林家族长林修主持了长子与长媳的合葬之礼。
林修用红绳将夫妻二人的手腕牵在了一起,双双葬入了同一口棺材之中。
当初母亲下葬时,林瑶青未能得见最后一面。如今猛然窥见了娘亲半烂的遗骸,林瑶青因为悲伤过度直接昏了过去。
林家众族人纷纷垂泪,林瑶红也抱住姐姐放声痛哭。
张彻眼看着孕妻昏迷,哪舍再得妻子如此伤心伤体。他跟林家族人致了歉意,先行一步抱着妻子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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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园,张彻将妻子安置在床上之后,招手遣来一群丫鬟小心照看。今天着实不是什么好日子,张彻忧心忡忡地走去了母亲秦氏的房中。
秦氏一看见长子就没好气地调侃道:“哟,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我儿子要住在林家了呢!你个臭小子,已经在人家守了半个月了吧!”
张彻捶着母亲的胳膊道:“阿娘,这不是您儿媳妇怀孕了嘛!总不能让一个孕妇天天去守孝吧?”
“哎呀,枉我辛辛苦苦白白养大了一个儿子,却就知道疼媳妇,根本不管你老娘的死活!”
张彻讨好道:“儿子哪有不管阿娘了?儿子今天必定全天守护在母亲的身边保护母亲安全。”
秦氏不以为意道:“你倒也不必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就不信你媳妇的大哥当真敢来咱家刺杀!”
“阿娘莫要大意!”
秦氏冷哼:“看看你找的好媳妇!当初阿娘就不愿意你和她在一起,但你非要娶她。现下林家成为众矢之的,万一被她娘家家族牵连了怎么办?要我说你还是尽早休了她,赶紧把那个叫白瓷的白家小姐扶正算了!”
“阿娘,您说得什么胡话?”张彻继续捶着母亲的胳膊好言好语道,“她是她,她娘家是她娘家,她娘家的事与她无关。”
“怎会无关?家族向来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她又怎能孑然事外?”秦氏倚在靠背上道,“我听说有几个家族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挤占林家生意了,林家也怂得不得了,任由外人搜脂刮油,生怕招来众怒引起围攻。”
张彻再劝:“阿娘,您儿媳妇正养胎给您生孙子呢,您可千万别在她面前说这些话。”
秦氏直起腰板,伸指戳了一下儿子的鼻尖:“哼,事事都先考虑你媳妇!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言罢,秦氏起身就要出去。
张彻问:“阿娘,你要去哪?”
秦氏甩袖:“别跟着了!你娘出恭去!”
张彻尴尬一笑,乖乖地留在了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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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张彻仍不见母亲回来。他有些坐不住了,即刻派遣丫鬟去茅厕寻人。
稍等了片刻,回信的丫鬟突然跪倒在张彻脚下:“大少爷,出事了!大夫人被害了!”
犹如晴天霹雳,张彻疯狂地朝屋外冲去。
推开围观的人群,只见母亲已经死在了茅厕中。
秦氏的右脚已被人砍去,两个随身的丫鬟也被割喉而亡。
“阿娘!阿娘!阿娘!”张彻颤抖着抱出母亲的尸体,泪如雨下道:“阿娘!阿娘!阿娘!呜呜呜!”
哀嚎之声响彻天地,奴仆们低首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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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外谈生意的族长张峥听闻妻子在家中遇害,即刻赶回家中处理后事。
一应安排妥当之后,张峥唤来当天值班的所有侍卫面前训斥:“你们是瞎了吗?连杀手进府行凶都看不到?大夫人遇害了都不知道?我养你们还有何用?”
侍卫们一片沉默,各个抬不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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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瑶青从昏迷中醒来就得知了婆婆去世的噩耗。
她抓着被子裹住自己,只觉全身上下不自在,仿佛凶手就是自己。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天迟早会来,一如她早就知道父亲母亲终究难逃厄运。可当今天婆婆真的死了,林瑶青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再去对夫家族人。
毕竟是自己的亲堂哥害了婆婆啊,丈夫怎会对仇人的妹妹无动于衷?
想当初白嘉荷为了替父亲白静尧报仇,可是发狠去掘了叶家祖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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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张彻都没有在竹园现身,只默默跪在亡母的灵前哭泣。
林瑶青多次想去看看丈夫,却都被月无影拦在了屋内,不许她踏出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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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十六年正月廿七。
幽州秦家一族派遣大队人马赴往锦凉城为秦氏奔丧,恰在出殡之前赶到了张府门口。
张峥见妻子的母家来人了,忙上前迎接问候。
为首之人是秦氏的大哥,他们还未进府就对着张峥大骂一番,并要求他尽快缉拿凶手归案,以告慰妹妹的在天之灵。
幽州人性格生来彪悍,张峥不敢得罪,只得全程俯首作揖致歉,承诺一定将凶手绳之以法,给妻子和秦族一个交代。
时辰已到,张彻抱着母亲的灵位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二弟张衍紧随其后,剩余兄弟依序排开,全族赴往城郊举行了声势浩大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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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后,张峥邀请幽州的诸位亲友回府用餐。
幽州的舅哥们听闻妹妹走的凄惨,各个要去林家讨个说法。
张彻忙伸臂劝阻舅舅们不要冲动行事,并言明那些魔宗杀手毫无人性,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前庭众人正熙熙攘攘地谈论着锦凉城连环命案的前因后果,张峥则抽了个空去后院如厕。
只可惜张峥这一去,就没能再回来。
席间,张彻正举杯劝慰着大舅和二舅,却突闻见小厮哭声来报:“大少爷!不好了!族长也仙逝了!您快过去看看吧!”
在场众人全部震惊,那魔宗杀手究竟有何本事,竟能在几百号人的面前顺利作案?
尚沉浸在丧母之痛中的张彻再闻父亲噩耗,头重脚轻地就要歪倒,多亏大舅二舅及时扶住。
张彻没想到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上面的四位老人悉数遇害,他放声大喊着“父亲!父亲!”奔向了后院......
姨娘孙书韵听闻了夫君惨死,当即晕了过去。
“孙姨娘晕倒了!”几位姨娘上前搀扶,“快叫郎中啊!”
此后的张家陷入一片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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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张彻和张衍兄弟二人处理妥当父亲的遗体,郎中也替孙姨娘诊治完毕。
郎中颤颤巍巍对着张彻行了一礼,然后对众族人公开道:“孙姨娘怀孕了!孙姨娘怀了老爷的遗腹子!”
“什么?”
“孙姨娘怀孕了?”
“孙姨娘竟然怀孕了?”
族人们议论纷纷,有的惊讶,有的暗喜,有的冷嘲,还有的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