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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出常有鬼出没,弄巧多是成拙时。
原想着第二日混进叔段府中,再设法劝诫他放弃夺位。谁知道,当晚无名便得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叔段确实已经在筹划夺位了。
原来,无名所听到的对话,正是来自叔段派人从卫国请来的帮手。
那些人似乎是卫国公子州吁的手下。对此人,无名也有印象。按照记载,州吁是现任卫公的幼子,因庶出不受待见,所以也有夺位之志。素来好战,后来也确实坐上了卫公的位置。
只是算年龄,这州吁应该也只是个少年。无名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居然还能互相帮扶,图谋篡位。当真是匪夷所思。
可事已至此,再怎么疑惑也是徒劳。如今之计,只有另想对策断了两人联合的筹谋。
于是,无名将窗子打开一道窄小的缝隙,往院子里看去。
只见外面说话的一共两人,一人短褐穿结,像是农人打扮,但通过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和筋结来看,倒更像个武人。另一人是郑人打扮,而且从衣着上判断,是个家奴。看样子是自城中而来,专程来寻访那卫国汉子。
无名根据刚才的对话,很快便判断出两人各自的身份。
在心中盘算了片刻,无名决定想办法把两人分别干掉。这样一来,两人商谈的事得不到回应,便达不成合作。而现在来看,那卫国汉子只怕还要在客舍住上一夜。
因此他首先要除掉的,便是那公子府的家奴。
看这两人商量完计划,那公子府家奴便向卫国汉子辞别,匆匆离了客舍而去。
眼见那公子府家奴离开,过了一会儿,那卫人才回了房间。
这之间虽也不过片刻,无名却已急不可耐。待那卫人将房门关上后,无名这才悄悄推门而出,跟着出了院子,追踪那家奴的去向。
此时已然宵禁,街道上空无一人。偶尔会有巡查的兵马走过,无名更得小心注意一些。
因出门时已没有了家奴的踪迹,无名只好按照自己的猜测,直接往公子府的方向寻去。
一路连躲带藏,总算是在临近公子府的街道中看见了那家奴的身影。
无名才要跟上去动手。这时,又一队巡防的士兵队伍走了过来。
无奈之下,无名只好暂且在角落里藏好了身形,躲避巡查。
待着一队巡城的兵马完全走过,那家奴已到了公子府门口。无名眼看着那家奴走了进去,却无能为力。他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追到公子府里去杀人。
看来,叔段这边已经没法子下手了,只能在卫国那边做些文章。
无名一边往客舍中返,一边思索着怎样对付那名卫人。若是只为断了这一次的联系,无名只消杀掉那卫人,便已是足够。
可这样一来,并不能彻底彻底解决此事。州吁见来郑国的密使没有按时返回,定然会再次派人来与叔段接洽。
到时候,事情依旧会越演越烈,直至无法收场。
因此,无名想要通过做些什么,能让州吁与叔段两人彻底反目,断了来往。
可是这一路上,无名也未想出一条绝佳之策。
“实在不行,就先干掉他。能拖一阵,便是一阵。”无名走到客舍门前之时,仍是没有对策,便只得如此想道。
迈步往院中走去,才进得院门,无名又是大惊失色。
原来,那卫人的房门大敞开着,里面已没了他的踪迹。
无名进院的声响惊动了客舍主人。他出门来看,见是无名,这才嘟囔道:“这大晚上,一个要出城,一个四处跑。我收留了你俩,当真是倒了霉了。”
虽然声音不大,但无名还是听到了大概。他连忙问道:“你说谁要出城?”
客舍主人不耐烦地应道:“还能有谁?就那个房间住着的卫国人。都这会儿了,城门早就关了,他不穷折腾吗?”
“他这会儿出城,怎么出得去啊?”无名追问道。
“我哪儿知道,他爱出得去出不去。总之离了我这儿,跟我半点儿关系没有。你要是有兴趣,自己去找他,我就把院子锁了。你们谁也别再回来。”客舍老板显是对两人这种不守规矩的行为极其反感,是以已经再给无名下最后通牒。
“店主人莫要生气,我这就回房间去老实待着。”无名想着自己追出去只怕也是多此一举,倒不如安生待着,再想对策。
原想着这一晚怎么也能为明日混入公子府做些准备,只是没想到,自己所计划好的两条路竟然都已走不通了。如今,再想出一条妥善的计策又不知道将会有多么的困难。
无名怀着满腔无奈与一心犯愁,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了彻夜不眠的思虑。
入门,闭户,坐榻,三思。
自己所想要做到的理想结果,和残酷无法改变的现实状况,不断地撞击、磨合、妥协。
在不断提出新的想法以及不断地否定之后,无名最终选择了一条相对稳妥的折中之策——把叔段支出都城。
此计虽然是把双刃剑,但也是现在最好的办法。
如今叔段已然和卫国州吁互通往来。留在都城,无论如何,对他都百害而无一利。
若是两人真的达成了某种协议,州吁那边承诺助叔段夺位,那么叔段谋逆的野心就会更加快速地暴露出来,而且他也会不顾后果、迫不及待地仓促举事。那样的话,他也必然会遭到强力打击,最终兵败身死。
而如果两人一时间不能够相互妥协,那么接下来一段时间,双方必然还要互通往来。如此这般,总有一日会行迹败露。这样一来,单一个私通往来的罪名,就足以让叔段身陷囹圄、甚至身首异处。这是更加危险的。
所以,当下之计,首先是让叔段远离都城。最好同时也远离卫国。这样一来,他和州吁两人联系变得困难后,很可能便就此作罢。到时候,他再想办法转变叔段的想法,让他放弃夺位念头,也更加轻松一些。
方向已定,接下来就是具体的实施了。
无名首先需要的,自然便是想办法进宫,把自己掌握的信息和现有的想法告诉姜夫人。只有通过姜夫人,才能让寤生以郑伯的身份,将叔段封到远离都城、卫国的封地。
那么问题来了。他该怎么混进宫去?
今日白日里进宫时尚能混入秦使队伍,可明日呢?
如今秦使早已离去,他自然不能在故技重施。而这一年的国丧,宫内与宫外的往来又本就减少,所以,想混进宫城,可谓是难比登天。
为了想这进宫的法子,无名整整一夜没有合眼。
可是到了朝阳初生,他依旧没有想到可行之策。
正当无名盯着即将燃尽的烛火,一筹莫展之时,院外又传来了动静。
“店主人,你家可有一位姓吴的年轻客人?”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这清晨时分本就没什么喧闹,客舍又地处城南的角落,就更加得僻静。
因此,这时此处会忽然响起女子寻人的声音,倒是颇为引人注意。
客舍主人此时应该也已清醒,见那女子来此寻人,竟然也没有丝毫地不情不愿,反倒声音谄媚地答道:“哎呦,小店客人住得本就不多,可这吴姓客人嘛......似乎是没有。”
无名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便将房门打开,往院内看去。
只见一名穿着宫中服饰的女子正站在客舍主人身边,想必来寻人便是这名侍女。
无名初看这侍女,便觉得颇为眼熟。略一回忆,忽然想到,他便是当年自己与孔胖子在此居住时,前来相请的那个侍女。那么,她来寻人,极可能便是姜夫人的意思。
又一转念,才明白过来。他所要寻的不是什么吴姓客人,而是自己这个无姓客人。
一时间,他竟不由得苦笑起来。自己自号无名,实是无名无姓之意,却不想姜夫人也不知此缘由,竟以为自己姓吴。若不是自己好奇开门来看,只怕便要错过这次相邀。
一边这般自嘲着,无名一边开口对那侍女说道:“是夫人让你来寻得吧,我便是你要找的人。”
“你?别开玩笑了,你不是姓杨吗?那照身帖我可是看过的,先生。”客舍老板此时插嘴说道。
原来,无名一直以来使用的照身帖都是假的,所以上面的姓氏名字,当然与他不符。而店主人怕无名冒名顶替出了岔子,自己还得遭受牵连。
那宫女听了店主人的话,略带怀疑地打量着无名,问道:“先生,相信你也能看出来,我是奉宫中贵人之名而来的。您要是有意欺瞒,可是免不了牢狱之灾。”
无名无奈地一笑,对店主人说道:“我昨日抵给你的那根金钗,你且拿出来,让这位姑姑看一眼,他自会明白一切的。”
店主人一脸不可置信地将金钗从自己的房中取了出来,递给那宫女来看。
那宫女仔细辨认了一番,欣喜地对无名说道:“果然便是先生,既然这样,快随我走吧。”
“好。”无名自然是爽快地答应了。
想了一夜都没又结果的难题,没想到竟然就这样迎刃而解了。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随着宫女进了宫中,直奔姜夫人那里而去。
无名到时,姜夫人正在花园中散步。
两人碰面后,领路来宫女颇为知趣地退了下去,还顺道这将周围的侍女都给带到了别处。
花园中再次只剩下两人,还没等无名开口,姜夫人却先说话了:“我找你前来,是有一件急事相商。”
“怎么了?”无名见姜夫人神色焦急,显是事态严重。
“叔段请了封,明日出发,封在了京城。”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