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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钴禄氏刚用完膳,看着外头风和日丽的,便要带了晴儿要去御花园散心,这还没出慈宁宫呢,小太监就来报,说是皇上带着十二阿哥来给老佛爷请安了。
看着永d趴在地上磕头,钮钴禄氏脸上不由自主的笑开了,说实话,永d这孩子真是挺招人心疼的,听话孝顺,长得也秀气,又是儿子唯一活在世上的嫡子。待永d磕完头,钮钴禄氏招手叫永d到她身边坐了,摸了摸小脸蛋,握着小手问永d:“今儿怎么没进上书房啊?是不是偷懒不肯去念书?”
永d自己也不明白,怎么皇阿玛忽然就叫自己下午不用去上书房,要带他来给皇玛嬷请安,他不是每日清晨都给皇玛嬷请安的吗?永d就看着乾隆,乾隆笑道:“儿子是来告诉皇额娘件事,好叫皇额娘也喜欢喜欢,咱们大清祖宗保佑啊,永d真是个聪明孩子。”
钮钴禄氏听乾隆这话的意思仿佛是小十二做了什么很叫人高兴的事。作为玛嬷,钮钴禄氏怎么能不喜欢嫡孙呢,也就笑问道:“哦,是小十二念书有长进了?”
乾隆就道:“皇额娘知道西藏土司巴勒奔进京朝见的事了罢。儿子叫礼部和理藩院拟个接见的章程来。朕看小十二在,便问他的意思,朕想着他还没满十岁呢,不过白问一句的意思,哪知道小十二跟朕说。巴勒奔土司不过是西藏一地的藩属,受朝廷封赏,尚要藩从活佛,要显示朝廷恩宠,派皇子迎接就够了。”乾隆说到这里,看向永d的目光就带了笑意,“朕真是意外得很哪。”
钮钴禄氏听到这里,摸着永d的手倒是缓了下来。说起来,孙子聪明,当玛嬷的自然是喜欢的,可是现在听着乾隆的口气,倒像是现在对小十二十分满意的样子,老五又失了圣意,要是将来大位归了小十二,岂不是说乌拉那拉氏连着出了两朝皇后还有一朝天子?自己钮钴禄氏一族的风头岂不是叫乌拉那拉氏给盖得尽尽的了?这点是钮钴禄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反观愉妃,珂里叶特氏小门小户的,这也是她一力抬举老五永琪的原因之一。
钮钴禄氏便问:“小十二,你给皇玛嬷说,是不是纪师傅教的你?纪师傅那样用心,你可要好好学,别叫他失望了。”
永d摇头道:“回皇玛嬷,纪师傅没给永d说这个,永d正学《大学》呢。”钮钴禄氏似笑非笑道:“好孩子可不兴骗人。”永d顿时有些委屈,刚要说话,就见皇阿玛正对着自己摇头,忽然想起来皇玛嬷和皇阿玛一样,不喜欢人强辩的,也就低下了头,不做声了。
乾隆本以为自己老娘听得永d这样明白事理也会高兴,却不想老娘似乎没什么高兴的意思,还哄着永d承认那是别人教的,脸上就有些不快,到底他是孝子,也不愿为了这种事同老娘计较,就道:“皇额娘,儿子引个人给你瞅瞅,包管皇额娘喜欢。”说了就命传。
慈宁宫外的钮钴禄_保等了许久,忽然听得宫里一声声传,忙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抖擞着精神快步进了慈宁宫正殿,才进殿门没几步,远远的就给钮钴禄氏跪下了:“奴才钮钴禄氏_保叩见太后老佛爷。老佛爷万福圣安。”
钮钴禄氏本在无可无不可的心情下,忽然听得是钮钴禄氏,声音又是清清脆脆的,倒是来了兴趣,笑问乾隆:“这个孩子是钮钴禄氏族的?哪家的?过来让我瞧瞧。”
善保答应一声,从地上立起身来,垂着双手碎步快走到钮钴禄氏脚前又跪倒,钮钴禄氏一手拉着永d,眯起眼来仔细打量了善保几眼,见他唇红齿白,眉目甚是秀丽,脸上就笑了:“好俊的孩子,哪找来的。”
乾隆道:“善保是永d的伴读,倒是怪伶俐的,正好今儿带永d来陪皇额娘说话,索性也带了来给皇额娘请个安。”钮钴禄氏就问了善保父亲是谁,现居何职,家里人口等话。
钮钴禄氏在不涉及到她自己利益的时候,还是个慈和的人,尤其是善保和她是同族,生得又俊秀,钮钴禄氏不免就格外心慈些,当听到善保说父亲亡故之后,为了让弟弟能在咸安宫官学念书,他自荐了来做十二阿哥的哈哈珠子,还是后来皇后娘娘知道了,怜他孤苦,简拔他做了十二阿哥的伴读时,倒是很落了几滴泪。
一旁的晴儿忙过来递帕子,又道:“依着晴儿说,老佛爷倒不必为善保伤心呢。圣人说,天欲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想来,老天爷要善保将来为钮钴禄一族增光添彩,这才砥砺他的。”
钮钴禄氏眼中还含着泪,倒是笑了,抢过晴儿手里的帕子道:“你胡说什么呢。都说六月的日头,后娘的心,你还说砥砺!”擦了泪就向乾隆道,“这孩子做永d的伴读倒也相宜,若是还是做哈哈珠子,倒真是委屈了。你回去给皇后说,她心慈,这事办得好,我很喜欢。”乾隆自是满口应承。
钮钴禄氏又道:“晴儿,你带着小十二和善保下去,把昨儿新做的沙琪玛拿给他们吃,不要叫他们往前头来,我和皇上说正事。”
晴儿满口答应,永d同善保两个辞过钮钴禄氏同乾隆,跟着晴儿下去了。钮钴禄氏看得两个孩子跟着晴儿进了后殿,这才道:“皇帝,难道你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永d了吗?”
乾隆自然明白自己老娘说的是老五永琪,只是这个儿子啊,从前看着聪慧,近来糊涂事一桩接着一桩的做,实在让他失望。
不说旁的,只说西藏土司巴勒奔进京朝见一事,永琪竟能自己跑了去礼部同他叔王弘昼说,为着显示大清的恢弘气度,是礼仪之邦,要大开城门,让巴勒奔带着他的武士从大清门进入紫禁城,皇帝率文武百官在太和殿前亲迎。这是接见藩属吗?这是属国在迎接上国使者!气得弘昼险些没动手揍他。永琪在弘昼那里碰了钉子还说弘昼是糊涂王爷,又跑了去纠缠领着理藩院的色布腾巴勒珠尔,说了一样的话。色布腾巴勒珠尔被纠缠不过,就照实写了折子。乾隆当时看着折子,就把永琪叫了来训了一场,又去找皇后洛宁诉苦,不想小十二也在,乾隆就拿着该怎么接待巴勒奔问他,不想永d说,巴勒奔是属臣,但是也为朝廷镇守一方土地,为着显示朝廷恩典,皇恩浩荡,可以由皇子亲迎。
乾隆当时也不信这法度周全的主意能是小十二自己想的。皇后近来处理宫务算是井井有条,可前朝国事,她是不懂的,自然不能是她教的,那只有上书房的总师傅纪昀纪晓岚了。乾隆立时就叫了纪晓岚来问,纪晓岚也是一脸惊诧,乾隆这才信了是小十二自己的主意。他倒真是孝子,为着自己老娘前段时间让老五气着了,魏氏生的那个小十四看着也像是养不大的样子,想叫老娘高兴,所以才带了永d来见钮钴禄氏,不想钮钴禄氏不夸小十二,反问他怎么不记挂老五。乾隆能告诉钮钴禄氏说:老娘,我从前走眼了,那孩子外头看着聪明,里头实际是一包草吗所以对着钮钴禄氏的问话,乾隆也只得道:“皇额娘,老五和永d都是朕的儿子,朕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钮钴禄氏就要乾隆这句:“皇帝啊,论理说,这话不该我说,祖宗有明训,后宫不得干政。只是,我现在是以玛嬷的身份给老五求个情,老三身子不好就罢了,便是出继的老四老六都领过差事了,老五可没领过差事呢,也怨不得他犯糊涂啊。总要给些事他做,等他眼界开了,有见识了,许就不把萧氏那个贱婢放心上了。”
听了钮钴禄氏这番话,乾隆也心软,到底从前永琪也是他心爱的儿子,便道:“既然皇额娘这样说了,朕也想老五能长些见识,这回就由色布腾巴勒珠尔带着他一起去接巴勒奔罢。这回差事办得好了,日后再单独派他差事。”钮钴禄氏听了,也就答应了。
乾隆一道旨意就到了理藩院,只叫色布腾巴勒珠尔为正使,五贝勒永琪为副使,负责接待西藏土司巴勒奔一行的事宜。
色布腾巴勒珠尔听得这道旨意暗中叫苦,回府见了和敬,就把永琪从前说的话,并岳父乾隆这回的圣旨都告诉了和敬,又道:“我在外头隐隐听说,皇上这回打发永琪出宫是为着砥砺。我也觉得奇怪,从前皇上那等宠爱永琪,怎么忽然就打发了他出来,也就封了个贝勒,还不如得过罪的三阿哥。可万一是真的,咱们就不能得罪五贝勒啊,你在宫里可听到过什么说法没有?”
和敬之所以能得乾隆宠爱,她是孝贤皇后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女以母贵是一个原因,谨慎小心,善体上意也是另一个原因,听自己夫婿这样问,便道:“你怎么这样糊涂!这样的事也是能打听的吗?既然皇阿玛让你做正使,你就认真办差,若是同永琪有争执,就禀过皇阿玛,由皇阿玛决断也就是了。咱们不巴结人也不能得罪人就是了。”
色布腾巴勒珠尔连连称是,第二日一到理藩院,就着人去请五贝勒永琪来商议接待巴勒奔一行的事宜,不想永琪竟不是一个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