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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深处了四人才看见一点火光,这洞中有数十人,到最深处后聂小缺跟项羽才见到了张良,据说他之前也是庄中弟子,是自己请退离开师门的,而这几年张良在天下也小有名头,说是他一直跟着赵国的公子赵嘉身边抗秦。
“子房!”越姒姜一下迎了上去跟那人抱了个满怀,确定张良完好之后才激动的说道:“你没事就好。”
“姒姜,赵嘉公子的事……”
“罢了,赵嘉哥哥应当早就料到这一天会到来,也早就做好了准备。”越姒姜调整呼吸忍住了眼泪,“杜晋跟赵嘉哥哥都是殉国而死,赵人跟我们都永远记着他们,况且这一次嬴政放松了戒备,子房你这一下突袭让秦军措手不及。如果……”越姒姜顿了顿,“如果这一次嬴政真死了,也不枉大家那么多的牺牲。”
“是啊。”
“你们当真得手了?”
张良这下才注意到洛铭,三年不见,大师兄还是那副样子,只是这衣物染泥有些狼狈,但他的目光炯炯还是如此威严。
“大师兄。”张良上前行了一礼,抱歉的说道:“这一次是子房连累了卧岫庄,让大师兄和各位师弟们受苦了。”
“我问你,嬴政是不是死了。”
“这个,我尚不得知,不过从他乘坐的车驾来看活下来的机会应该不大吧。”
“那赵衍呢?”
“赵衍?”张良一脸惊愕,“大师兄认得赵衍?”
“他怎么样了?”
“他……跟嬴政一同下了车,山体滑下之前我只见他为嬴政挡了两箭。”
“他中了两箭?”
“是啊。”张良古怪的看着洛铭,他怎么不知道洛铭还跟赵衍有关系,“大师兄,难道跟他是故交吗?怎么如此关心?”
“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我当然知道,他是嬴政的近侍,也是秦国的暗卫之一,这几年来一直在宫外从事暗杀活动,因为表现出色深受嬴政赏识。”
“你还不知道?”
张良觉得有些不对,“大师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洛铭叹了口气,尽量平静的说:“他,便是默珩。”
“不可能!他跟师兄容貌、身形还有心性都大相径庭,就算某时我有觉得气息想似,但他一定不是萧默珩。”
“是转生术。”
“转生术?”
洛铭将厉楠远还有自己在卧岫庄中的经历跟这人一一说了一次,张良脸色突变,但还是嘴巴呢喃着一句‘不可能’。
“这件事,我已经跟师伯再三确认过了。”
“他,真的是师兄!”张良一下想起自己跟那人在山崖下的种种,想起那些莫名的熟悉依赖,想起为何自己对他就是迟迟下不了杀手,或许他那时就隐隐体会到了,这个人跟萧默珩的相似吧,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的相似而已啊!
“不错,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乖乖的跟嬴政走。”
“大师兄,那我……”
“我只希望默珩能够安好,至于他现在效忠于谁是何身份于我没有两样,他现在已经是赵衍,那我便只好他好好的做赵衍。”
聂小缺跟项羽听得迷迷糊糊的,越姒姜更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多次想置于死地的赵衍,竟然是默珩哥哥?要不是听了洛铭之前的解说,她绝不信天下会有这样的事。沉默之下唯有高渐离尚且清醒,他看着张良那即将崩溃的样子,心下正担忧他会一时冲动再跑去找嬴政。
“我要去找他!”
“你要去送死吗?”
“就算是死又怎么样?这一次……是我亲手杀了他!”张良绝望的想到,射中赵衍的那两箭,正是出于他之手,他原本是想射向嬴政的,可没想到那人竟死死的护在那人身前。三年前的种种幕幕在他眼前晃过,他觉得昔日在晋阳城的一切又在重演,那人将自己推下了城墙,却甘愿跟嬴政一起赴死。
“子房,高先生说得对,即便我们要去秦营也要从长计议,你这样莽撞是连默珩的面都见不到的。”
“越姒姜,那你说怎么办?”
“我们索性把人截出来。”
“截出来?”
越姒姜点点头,“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干净利落。”
洛铭也分析道:“秦军之前才受了伏击,现在全军肯定是严阵以待,我们要是想偷偷进入大营不是件易事。”
本在一边的项羽插了句:“何止不是易事啊,简直就是送死。”
“姒姜说得对,我们先休息休息,商讨个万全的法子后再行动吧。”
张良一下冷静了起来,这突然的转变让洛铭跟越姒姜都吓了一跳,这几年来一旦担到萧默珩,那人的理智就会被磨去几分,怎么这时倒如此安静。
山中的月夜寂静,一起用了些干粮后大家开始商讨怎么用秦军大营的事,过了子时大家都觉得困倦不已,各自找一处便睡了。张良听到几人稳稳的呼吸声才偷偷摸了起来,带上了自己的配件往外走去。
“大师兄?”洛铭正站在月下,他的身影还是让人看着这么安心。
“你要一个人去吗?”
“大师兄,还是这么了解我。”
“这次,我可不会放纵你。”
张良释怀的笑了笑,“我猜到了。”
“那你有没有猜到我也不会这么放你走?”越姒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姒姜?”
“我们一直都是同进同退的,我可不打退堂鼓。”
“你还是留下吧,赵国复国的大业还需要你。”
“什么复国的大业?”越姒姜一下说得轻松了几分,“你心中知道,我们一同努力了这么些年也没什么成效,而现在赵嘉哥哥亡逝,赵国皇族的血脉也彻底断绝了,就算复国也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赵国。与其这样,我还不如跟了你一起,也算是为赵国出了最后一分力。”
“好。”张良这次难道不再推辞。
此时月色大盛,三人一道走在山路上,他们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起重叠着怎么也分不开了。
嬴政醒来时他们已经出来那片山地,他此时脑子还有些昏沉,睁开眼睛就问赵衍的消息。
“大王……”
“怎么了?”
李西垣只好如实说道:“赵大人,他受了伤。”
“那他在何处?”
“他……”
“在哪里?”
“就在大王您身后的车驾内。”
嬴政听了赶忙下车去撩开了后面的车帘,赵衍就躺在其中,身边还跟着两个随行的太医。
“大王。”
“怎么样了?”
那太医看了看李西垣的脸色,支支吾吾的说道:“赵大人受了两处箭上,肩上的那处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有一箭从后背穿胸而入,离心房只有寸余,微臣实在是不敢拔箭啊。”
“不敢拔箭?”嬴政衣袖一挥,“难道就这样耗下去吗?”
“大王息怒!”
现下赵衍还昏迷着,不过看他的神情好像很是痛苦,那插入脊背的箭矢被折去了箭身只留下箭头,幸亏现在不是酷暑,要不这伤口肯定已经流脓溃烂了。要不是为了护住自己,他何至于变成这样?嬴政心中一阵恼怒,将太医呵斥下去后只留了李西垣跟自己的车中。他坐在赵衍身边,一下子不说话也没有动作,让李西垣在一边候着好个心惊胆战。
“刺客是谁?”
“大王,卑职没有确定只能先猜测。”
“是张良吗?”
“大王英明。”
越姒姜跑了,洛铭也不见踪影,那跟卧岫庄还有赵国有关系的除了张良还能有谁?
“可恶!”嬴政愤愤的拍了一下床沿,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他只恨当初在咸阳留了张良一条性命,“他们人在哪里?”
“大王,应该还藏在那山林中,都是些赵国的余孽。”
“夜重璃可回咸阳城了?”
“大王,她在即墨时就先您一步回咸阳城了。”
“那依我们这速度还有多久可到达咸阳?”
“大概……”李西垣估量着,“还要五天。”
五天?嬴政心里清楚得很,赵衍等不了这么久了,不出三天这人的血就会流干流尽的。
“马上传令让越姒姜来栎阳城,在行宫中等寡人。”
“是。”
“你下去吧。”
“卑职告退。”
嬴政一时放下了架势瘫倒在这人身边,他摸了摸当年赐给赵衍的玉玦,这跟多年前他给萧默珩的是同一块,只是昔日白净的玉石变得血红,嬴政仔细看来,竟发现了上头的丝丝裂缝。这是在萧默珩临死时,嬴政用自己之血给那人立下的命符啊,从此之后嬴政便是跟这人同气连枝运数相连了。这萧默珩本是个已死之人,是嬴政用这玉石将自己的寿数分与了他,是自己给了他这三年多时间,也唯有这样,嬴政对那人的愧疚才会减少一些。
“默珩……”嬴政温柔的看着那人,“你可否知道,若是你死了,那我也会跟着你一起归去。即便是为了我,你也该坚持支撑住。”
赵衍还有沉睡中,他额头上流了好多汗,嬴政帮忙拭了拭,不觉间竟然生出了几分释怀。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呢?能跟默珩同生同死,这样也不错,倒没枉费自己早早的建起了王陵。天地山河,宫阙庙宇,他要把这天下的美景都修建到陵墓中去,等断龙石一放下,这世界便终于只剩下他与默珩二人了,终于可以不再被外物所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