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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楼狠踩了夏宣一脚, 仍觉得不解气, 照准他胳膊便拧了他几下:“我就不该留你,都怪我一时心软,忘了农夫和蛇的故事。”
这故事出自伊索寓言, 夏宣从没听过:“什么农夫和蛇?”
“东郭先生和狼,你总该知道罢!”雨楼推开夏宣, 数落道:“你就是那只狼!我以为你转性了,可你本性难移, 还对我鬼鬼祟祟的!”
夏宣辩解道:“你这不是冤枉好人么, 是你跌的不是时候,怎么能怪我?”
她啐道:“少来这套!在我耳边没正经的调笑,总是你干的吧!”
他刚才的确得意忘形, 没憋住笑说了打趣的话:“那也不是没什么过分的话吧, 任谁都会以为你这么久没回去,是和我……”
不等他说完, 雨楼恼然一跺脚:“闭嘴!我不留你了, 你快滚出去!”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年三十晚上你叫我上哪去?这时候街上连条狗都没有,你就忍心把我推出去?”夏宣一副参透她心事的模样道:“我明白了,你是故意的吧,假意留下我住下, 就是为了这个时候给我致命一击。”
她想了想,扯着他的衣袖往厢房推他:“那你给我在厢房待着!明天一大早你痛快走!”
夏宣不从,原地不动:“你这是要罚我不给我吃年夜饭吗?”
“对!关你小黑屋!”
她不管夏宣如何辩解, 就是不理,一股脑的将他拽到他住的西厢房,把他推了进去,威胁道:“不许出来,你若是敢去吃年夜饭,别怪我当着众人的面给你撵出去,叫你丢人。”
夏宣恨自己图一时之快,落的这样的下场,抱了她一下,结果失去了年夜饭和更多的相处机会:“雨楼,你别这样,你生气的话,可以打我,但你这样,未免太残忍了。年三十夜里,牢房里还得给犯人吃顿好的呢。”
谁叫夏宣有前科呢,雨楼狠心的瞪他一眼:“不服气你就去蹲大监吃好的吧。”说完,将门帘一撂,咣当摔门走人了。
夏宣还没受过挨饿的滋味,想到今夜是没吃的了,为了节省体力,认命的爬上炕躺了。
躺下后,在脑海里想象着雨楼卧在自己臂弯的模样,越想越心酸,叹道:“不进反退,遥遥无期啊。”
那边厢雨楼绷着脸回到屋内,和赫珍对视了一眼,想要解释。无奈赫珍却惶恐的将眼睛移开,口中道:“饺子就要好了,一会便下锅了,泰生,你去将鞭炮放了吧。”
雨堰道:“我听说前街的张家三儿子被炮仗泵炸瞎了眼睛,太危险了,姐,让夏宣去放吧。”
“……”夏宣刚被她关到小黑屋里面去了,她不想叫他,便道:“他不舒服先睡了,咱们先吃。”
雨堰笑道:“这样好,年夜饭有他倒胃口。”然后欢快的去给泰生取鞭炮了。
吃了饺子,守了岁,各屋各自休息了。雨楼知道妹妹看不上夏宣,所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极少提他,不过今晚上年夜饭,夏宣没出现,雨堰亦奇怪起来:“姐,姓夏的怎么个不舒服法?连年夜饭也不吃,会不会病的太厉害,死在咱们这儿啊。”
“祸害遗千年,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雨堰嘟囔了一声:“好奇怪。”钻进了被窝。雨楼道:“哪里奇怪?”
雨堰嘟嘟嘴:“就是觉得你好像突然之间特别讨厌他了,前两天我说他,你还阻止我,现在你自己也说他坏话了。”
“……”雨楼道:“背后你不能说别人坏话,姐姐不说了,你也不许学。”
雨堰想了想,笑道:“明白了,应该当面说!”然后蹭的钻进被子里,逗的雨楼无奈的摇头笑道:“你啊你,别贫了,睡觉罢。”
雨楼吹了灯,回炕上挨着妹妹躺下。这时外面的鞭炮声渐熄,偶尔有几次一串脆响,距离也颇远。
烙饼似的翻身熬了一会,待妹妹睡了,她披衣下地,去厨房捡了一些饺子,给夏宣送去了。
她进来时,夏宣正睡的迷迷糊糊的,听到声响,立即坐起来竖起耳朵听动静,待从慢慢接近的光晕中,看清是卓雨楼,他喜出望外,但转念一想,立即又躺下了。
雨楼瞧他还躺在炕上,把盘子一撂,道:“别装了,知道你醒着,吃不吃?不吃我走了。”
“……”夏宣坐起:“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我就是知道。”她把烛台放下:“还没凉呢,你若是饿了,吃点吧。”
就知道她心软,舍不得自己,夏宣十分感动,美滋滋的问:“干什么对我这么好?”
“好吗?”她轻哼:“我只是想起来,以前在国公府的时,你在衣食上没亏过我。现在我也不能叫你饿着。”
“……”他自喃道:“瞧吧,你也承认,我对你挺好的吧。”
雨楼挑挑眉,等他坐下后,她笑眯眯的瞅着他,看的夏宣心里发毛,拿着筷子迟迟不动,心道难不成她下药了。正想着,忽然感觉到她的手在自己脑门上顺了几顺,口中还道:“乖,多吃点。”
“……”这样的亲近,他觉得很别扭,狐疑的看她。
雨楼又抚了抚他的额头:“我对你好吧,没有我,你今晚上就得饿肚子了吧。”
他拿开她的手,皱眉道:“怎么忽然间说话么如此奇怪?”
雨楼笑道:“你问我,为什么不养狗……嗯……现在养你就够了。”
居然把他比作狗,哪怕是想得到她的垂爱,但有些话也是不能乱说的,他把筷子拍在桌上,怒视她。
雨楼撑着下巴,笑容可掬的道:“不好吗?你别回云南了,也不用出去做工赚钱,我养着你,你呢,平时就吃吃睡睡,看家护院,保护我们。”
他为了赢得她的芳心,的确没什么底线了,但不意味着这样的条件也能接受,他心中憋火,正要反唇相讥,这时就听雨楼继续道:“就像你当初对我那样。”于是他怔了下,一刹那萎靡了下去,将视线移开,不敢看她。
过了一会,他低声道:“为了挖苦我,居然铺垫了这么久,也难为你了。”
雨楼笑道:“不是挖苦你,是真心和你商量。还是告诉我的,做个猫狗一样的玩物,只要主人宠,也能挺开心的。”见夏宣绷着脸不说话,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假惺惺的劝道:“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今时不同往事日了,你没了爵位,仕途又不顺,有人肯对你好,你最好还是接受吧。”
这番话,都是他当年跟她说的,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这时拿出来揶揄他。夏宣愧疚的道:“看我,现在都这样落魄了,你也该解恨了,就别再说了。”
不想雨楼一拍桌,指着他鼻子道:“别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对你好是看得起你!你居然还敢不领情!”
这句话太耳熟了,他夏宣说过很多次,比如‘我想纳你做妾是看得你’‘我想娶你是看得起你’。他低头扶额,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咱们能不能别再提……”
他物质上没亏欠过自己,但精神折磨可不少,雨楼哪能轻易放过他,便道:“你都这样了,我好心给你条出路,你认真想想。”
夏宣单手捂眼,听她说完后,从指缝中瞥她,哼笑了两声,忽然抬头朝她笑道:“好吧,我接受了。”
“……”她有些后悔了,夏宣这厮居然没廉耻到这种地步,顺杆爬了,不过她也不怕:“看家护院,劈柴买米,你做的来吗?别吃不了苦,两天半便跑了,叫我人财两空。”
夏宣起身对月叹了一声,然后绕到雨楼身后,一手拍着她的肩膀,俯身道:“除了看家护院,暖床侍寝用不用?”
雨楼不惯着他的臭毛病,摸起桌上的筷子朝他脸上扔:“你别给脸不要脸!”
“……”他摸了摸被打疼的地方,马上道:“我就是嘴上说说过过瘾罢了,你不高兴,我不说了。”重新坐下,十分严肃的对雨楼道:“那我留下,你怎么跟邻居解释我的来历?”
让夏宣留下看家护院,是她编出来挖苦他气他的,不想对方居然接受了:“这个你不用担心,你云南的军职怎么办?”
“不做了。再做下去怕是要被老七折磨的命都不剩了。”夏宣展示自己练兵时受的伤,把两只‘狼爪子’放到雨楼面前:“不光是这,身上也有。现在想想,你以前说的真对,荣华富贵再好,也比不上富足安定,不用看他人脸面过活的小日子好。我在军队里虽是个小官,却不管事,还要看他人脸色,你真心想要我,我就不回云南了,时间一长,他们以为我死了,也就不再找我了。”
哪有这么轻松,武将能随随便便说逃就逃的吗?这点常识,雨楼还是有的,她哼道:“怎么可能?你好歹姓夏,你不回军中,少不了人找你。”
他做出犯难的样子:“那可怎么办?我想和你在一起。”
雨楼一怔,道:“你又胡说什么?谁想和谁在一起?”
夏宣忙笑着解释:“我是说,我想给你看家护院,保护你周全,不叫其他人伤害你。”
变向表白。
气氛越来越诡异了,她决定撤退:“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办法,然后吃了饺子早点睡,我先走了。”起身向外走。
夏宣快她一步,挡住她的去路:“我已经想到办法了,既能不辞军职,又能保护你。”今夜机会难得,他豁出去了:“我给你当上门女婿吧。”
啪!随后他收到了一个耳光做回答。
他被打傻了,不可思议的看她:“你、你为什么打我?”
“姓夏的,你贼心不死!”
夏宣倒打一耙:“我有什么贼心?是你对我有偏见,觉得我有贼心罢。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说的是给你做上门女婿,不是我要娶你。接不接受我,你说了算。”
“……”上门女婿对一个男人来说,是十分耻辱的事。
见她迟疑,夏宣忙接着说道的:“雨楼,你是讨厌我这个人,还是讨厌我的身份地位让你有压迫感?”
“都有。”
夏宣自我夸奖道:“我现在是个平民,和你一样,你我之前不存在什么差异了。至于我这个人么,我不偷抢拐骗,也不好吃懒做,又不爱赌钱,更不会对女人动粗。”
“……”她略微迟疑:“切,难道其他男人就各个是不务正业的市井混混吗?泰生以前是我家仆人,你看他,也是个堂堂正正的人。”
夏宣反问:“他识字吗?不识罢。好些事,你跟他讲,他不能理解吧。我就不一样了,我好歹过了乡试,舞文弄墨不及你哥哥,可也不差。不管你想吟诗作赋,还是轻弹箜篌,我都能奉陪。你找个不识字的男人嫁了,他见你读书弹琴,会说你矫情的。”
他一番自夸,毫不脸红。只恨不能把自己的优点用笔写下来,逐条给她分析。
雨楼无语凝噎,看着夏宣,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着实有口吐莲花的本事,继续说道:“我懂文墨,却不迂腐,只要能哄你开心,伏低做小的事,我也能做得。”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自己的脸道:“最后,我长的也不差,不,我长的挺好看的吧。”
她紧锁着眉头,不知不觉真的顺着夏宣的话,在逐一衡量他的优缺点了。一会,回过神来,赶紧摇头道:“哪有你这样自夸的,不嫌丢人。”
“丢人怕什么,我也没什么脸好丢了。”夏宣道:“你我都没婚配,又是旧相识。成婚么,就是搭伙过日子,差不多就行了。咱们两个,你不觉现在挺合适的吗?”
他洋洋洒洒说了这么多,卓雨楼一句话就浇灭了他的希望,她说:“我说过,这辈子不想嫁人了。”
这点小打击伤害不了他,他淡然道:“嗯……那你想嫁人了,不,想招上门女婿了,记得告诉我。雨楼,你是个好人,娶别的女人,我担心她不贤惠,娇蛮撒泼,水性杨花,你却不一样,漂亮体贴,贤惠忠贞。”
她轻哼:“油腔滑调!”
夏宣十分真诚的道:“我以前想娶你,看中的也不仅是你的容貌。”然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又补充道:“我不会纠缠你的,同不同意全在你。”
他这几日表现的彬彬有礼,不骄不躁,很是通情达理,没有以前那种纠缠不休的疯狂劲儿了。雨楼低眉思忖了片刻,道:“……你说了这么多,也该累了,赶紧休息吧。我也去睡了。”
夏宣想说‘咱俩一起睡吧。’,但仅仅是想而已,不敢说出口,一本正经的道:“嗯,那你回去休息罢。”送了雨楼到门口,随口道:“我以前的确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我这个人并不坏,你说是不是?”
“……”雨楼步子顿了一下后,低头出了门。
夏宣关好门后,立即兴奋的靠着门板抿嘴笑个不停。
她给自己送饺子!她没拒绝自己的话!
自,己,绝,对,有,机,会。
他估计的不错,第二天雨楼并没赶他走,早上若无其事的叫他过去吃了初一的早饭。他也没有得意忘形,而是巩固目前的成果,与她不远不近的。
大年初五这天迎财神,一早上胡同外就有戏班子扮作财神,吹吹打打的挨家挨户串门。雨楼前面有个绣庄,自然少不了这些人光顾,她一早上就带了张妈和赫珍去那挂鞭炮散财去了。
夏宣在家望穿秋水的等她回来,到了中午不见人,忍不住出去走走,出了门刚走到胡同口,猛地被人从旁边唤住:“爷——您果然在这儿——他们说看见你进了这胡同,不枉奴才在这儿等你。”
“……”夏宣气不打一处来,揪住元茂的衣襟把人拽到一边,警告道:“不是叫你别找我的吗?”
“岚爷叫奴才来的,他不放心您。”
“告诉他,说我好着呢,若是再找我,叫我不好过,我饶不了他!”说完,推搡开元茂,照他屁股踹了一脚:“快滚!”
元茂便连滚带爬的奔自己的马匹去了,翻身上马,一溜烟走了。
夏宣心惊胆战的拂了下冷汗,长出一口气。
“哎?那人是谁呀?”
身后响起雨楼的声音,惊的夏宣心脏险些跳出来,他佯装气愤的回头:“是个小贼,摸我的荷包,被我发现打了一顿。”
雨楼从绣庄回来,偶然看到夏宣揪着什么人在说话。她道:“贼这么有钱吗?都骑马行窃了。哎,我瞧那人背影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夏宣道:“那马说不定是在哪里偷的。”
“……”雨楼朝他微笑着问道:“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打了败仗被削掉爵位是哪年哪月的事?”
“前年十月。”夏宣心里捏了一把汗:“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等出了正月,泰生去衙门上班,叫他花银子托人抄一份前年十月的邸报出来,看夏宣说的是不是真的。
多个心眼,落实下他的话总不是坏事,尤其刚才看到那酷似元茂的背影,叫她更坚定了验证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