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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西面为尊,杨恽推辞不过,然后又让苟参挨着自己坐下,苟参只有照办,接着是甘延寿、朱博,张猛在末席作陪。
众人坐定,张猛的女儿张珂来到席间为苟参敬酒,苟参急忙肃穆喝了,再也没有昨日张珂见到的那个对什么都满不在乎潇洒如意的神情。
接着张珂又敬杨恽和朱博甘延寿,待到张珂退下,苟参就问张坎的伤势如何。
张猛皱眉说:“皮外之伤,实在不算什么,有劳县令过问,这小子太过娇惯了。”
苟参说:“黄门郎不要这样说,俗语有曰,伤筋动骨须得休息百日方可,任何人经过昨日之事,心里都是有阴影的,小公子得安静疗养。”
几人说了几句,杨恽就问苟参昨夜情形,苟参就大致说了碰到焦延寿的事情,杨恽皱眉说:“焦延寿,当世活神仙也!他真的说京方活不过四十一岁?”
“是啊,苟参远处僻壤,对京方不甚了解,不知京方果真是三十岁才入士与否?”
朱博点头说:“不是三十岁,是三十三岁!”
张猛摇头说:“京方举止有度,素来为人刚直寡言,我看不是短命之辈。”
大家都知道张猛是在说宽心话,焦延寿救了他的女儿,张猛自然对京方爱屋及乌,可是焦延寿的话绝对不是随便说说的,他不会拿自己徒弟的性命当玩笑。
众人附和了张猛几句,朱博转身问苟参:“那个叫韦焉的,以一人之力举手投足间连杀四个匈奴人,倒是非常了得。”
苟参说:“匈奴人的尸首,某却只见了一个,其余的,应该是被野兽叼走了,这一个的首级却在车里放着,只是面目全非,还有一张弓,是为证据。”
甘延寿一听,就说:“能不能让某看看匈奴人的弓箭?”
“有何不可?”
苟参说着,张猛就叫人将弓箭取来。
张猛本来想说要人将匈奴人头也带来的,可是觉得此时说不太好,酒宴之中提着人头有些大煞风景,再者他觉得苟参将匈奴人的头颅带着,恐怕是有别的用意。
甘延寿手抚摸着弓身说:“匈奴人的弓果然和大汉有所不同,弓身更为坚韧,这箭矢的羽毛也很丰满,但不是太多。”
苟参听了就问:“参请教期门郎,这弓身坚韧可以理解,这箭羽分量的多寡,和箭的质量又有什么关系?”
甘延寿就解释说:“箭羽的羽毛多了,箭矢分量就沉重,那么射程就不远,而羽毛少,则稳定性就差,准头就要偏却,所以一支箭的好与坏和羽毛的多寡关系颇深。”
苟参听了点头,甘延寿说着就将那张弓拉了个圆,苟参一看,暗自和自己比较了一下,觉得好像甘延寿比自己的臂力还强。
张猛这时就皱眉:“这羌人和匈奴共同的对付我这个郎官,倒是让我怎么都想不通,还有那个韦焉,我更是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实在是稀里糊涂的很。”
苟参听了沉默,朱博就说:“无风不起浪,匈奴人自是不消细说了,以豺狼之心意图灭我大汉,天必惩之!如今羌人也来凑热闹,难道是和匈奴人联合起来了?”
虽然很想知道张猛的爷爷张骞到底是怎么得罪了韦焉,但是苟参此时也不能问。
朱博就说完看着杨恽问:“这个要请教光禄大夫了,大夫熟知历史,羌人为何要伏击我大汉官员?”
杨恽一到张猛家就一改往常言语洒脱的秉性,基本不说话,这时听到朱博问自己,就笑说:“不敢当,某如今,已经不是光禄大夫了。”
众人听了都是一惊,杨恽摇头说:“今晨在宣室殿,天子已经将我的大夫职位给撤了,如今让某回家静思过错,呵呵……”
“因此,某现在是无官一身轻,布衣一个。”
苟参几个兜面面相觑,不知道杨恽竟然被皇帝革了职。
一般人被皇帝革职后就如同丢了魂魄,形同傀儡,而杨恽竟然在外表看不出什么异样,这让苟参觉得杨恽果真是个洒脱的人士。
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杨恽最不缺的就是钱,所以他自己觉得当不当官,根本无所谓,但是屋里坐的其他人却和他的想法不一样。
士农工商,杨恽不当官了难道要去做生意当商人?要不就是当地主做一个悠闲的富家翁?
朱博和甘延寿不说话,张猛就皱眉说:“大夫这却是为何?怎么好端端的就惹了皇帝?”
杨恽举起樽和大家礼让,与众人喝了之后才笑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先不说我,黄门郎说那些羌人拦截你家,那些尸首可曾让人辨认?”
张猛听了就叫阚离进来,问了杨恽的话,阚离回答说:“辨认过了,而且阚离还专程到左冯翊去过,左冯翊的人如今已经在翠华山那里勘察,详情稍后就会知道。”
杨恽又问苟参那几个匈奴人的情况,苟参皱眉说:“当时那韦焉跑到很快,他掳了张姑子在山崖之上也如履平地,苟参远不及他,等到上去,他早就没了影。”
“于是苟参心里着急,就翻山越岭,昏头昏脑之间,也不知道越过了几座山峰,还是不见他,这时,那韦焉竟然就悄然的站在我的身后!”
甘延寿一听眼睛一亮,朱博却是知道苟参的能力的,心说那个韦焉果然是个高手。
苟参叹气说:“当时韦焉还将张珂??着,要是他单身,我更是连他的人影都看不到。”
“后来,苟参才知道韦焉故意现身是要给黄门郎带话的。”
张猛皱着眉,苟参继续说:“第二天,也就是今晨,苟参和张家姑子到了原来的山顶,才在那里找到了匈奴人的一个半截的首级和这张弓,因此,韦焉未必就是和匈奴、羌人一伙的。”
韦焉和张猛一家必然是有密不可对外人言传的故事了,只是事关祖上秘辛,张猛不说,别人也不好问。
杨恽这时点头说:“这个羌人一族,历史很悠久,很早的龟甲文字上就有关于他们的记载,和匈奴、乌孙那些族种一样,都是游牧民族。”
“先秦的时候,他们曾经在河南郡一代停留繁衍过,后来被秦人打散,就到了偏远的西域一代生活。”
“羌人一直像是一盘散沙,内耗连连,说句难听的,就像是一家人里的几个弟兄,有的家族一致对外,为自己家里争取利益好处,而羌人却不是那样,他们喜欢弟兄们几个窝里斗,都是胸无大志的家伙。”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和学匈奴和我们大汉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