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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听不懂,却也是一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皇上的位子都座不牢稳了?难怪他哭哭啼啼的像是个小姑娘。
屋中的人一片沉寂。
康先生叹了口气,道:惇谷,你有何良策?
只见我哥子微微一躬身,说道:康老师,学生以为,我们应效仿适才尉廷兄适才的举措。
康先生微笑道:噢?怎么说?
我哥子看了一眼满面茫然两眼无神的皇上,然后环顾着所有人,一字一顿的说道:单刀直入,擒贼擒王!
只有康先生、谭先生与袁尉廷脸色不变。所有人都是大吃了一惊,皇上更是惊得大叫:你...你...你要做什么?你...你要把她...把太后怎样?
康先生道:皇上请放心,我等怎敢对太后不敬?只是稍作包围挟持罢了。
皇上脸色苍白,满脸焦然的来回踱步,不停喃喃道:这...这个...不妥...不妥...康先生,咱们就没有别的路数么?
康先生淡淡一笑道:路,也是有的。
皇上面露喜色急道:什么?快说快说!!
康先生也不答话,一手将自己辫子掀起,一手成掌朝自己颈子上砍下,说道:引颈待戮。
皇上呆住了,一时面色苍白,满脸都是汗水。
康先生又道:臣等一心为国,天地可鉴,纵使身首异处千刀万剐,然以身殉国也没有甚么可惜。只不过,臣等担心皇上就......
说到这里,康先生猛地一顿。
皇上颤声问道:就怎...怎样...怎样?
康先生笑道:嘿嘿,不知皇上可曾听闻过一首诗么?
皇上一谔:什...什么诗?
康先生曼声吟道: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少,在摘使瓜稀。三摘由自可,摘绝抱蔓归。
皇上点头道:这...这个朕自然知道,是前唐高宗时太子李贤,所作的《黄台瓜辞》。
康先生笑道:皇上博学多识,臣忠感钦佩万端。但皇上可知道,此诗是李贤在为何事所作?
皇上道:这...这个...朕到不知。
康先生道:这便是李贤有感其兄长太子李弘,被其母武则天氏毒杀以后所做。
皇上一颤,说道:这,这朕也有所闻,想来是野史乡闻居多,那武氏怎舍得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儿?
康先生笑道:皇上宽仁之心普弘天下,真乃我大清万民之福。只是皇上可知那李贤继李弘为太子后,又是如何的?
皇上茫然的摇了摇头。
康先生盯着皇上的眼睛,一字一句的沉声说道:便是其母武则天氏先使其流放与巴州幽禁,后又派亲信强逼其自刎而亡!
皇上浑身猛地一抖,额上立时沁出了汗粒。
康先生上前一步,沉声说道:皇太后慈普仁和,天下皆知,自不是那武氏之流堪比。只是臣等耽心太后身边佞臣当道,万一太后她老人家听信了谗言可就......
康先生又上前一步,用只有皇上才听得到的声音,耳语般得道:历代以来亲生母子相残尚不足怪,更何况,皇上与太后只是......
说到这里,康先生便不再说了。
皇上的眼睛睁得极大,瘦削的脸上却尽是恐慌。
康先生悄声道:皇上不可忘了,前日您向太后请安时,太后所说的话了?如今太后他老人家身前的那些人奸佞妄言,欺上瞒下,不但蒙蔽了太后的圣目,恐怕在他们的唆使下太后已容不得皇上了!皇上您再不断决,恐怕,真的不仅仅是‘帝位难保’了吧?!
皇上紧紧地闭上眼,额头的汗粒,顺着他苍白消瘦的脸不住的滑下,甚至连唇都在抖。缓了好半晌,他才喃喃的说道:只能...只能...只能如此了么?
康先生又上前一步,疾道:如此肃清大清朝之妄臣,对皇上对太后对大清基业,也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皇上的身体猛地一震,烈烈的抖起来,额上的汗珠也凝成大颗滴下。
康先生看皇上左右还是踌躇不定,一个头猛地磕到在地上,大呼道:当断则断,请皇上三思啊!!
所有人都跟着跪下了,齐道:望皇上三思!!
我呆呆的立着,丝毫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跟着他们,跪倒在皇帝脚下,还是该如何。
但看着皇上满脸的凄楚为难,丝毫没有一丁点儿威震八表四海臣服的威仪。真的觉得他很可怜。
若人人都知道做皇帝都是如此为难的一件事,还有人想当皇帝么?
皇上低下头,用手紧紧撑住额头,如**一般的道:朕...唉,我...我...唉...就依...依康先生所说的罢。
众人大喜,又是一顿叩谢。
但是受这叩谢的皇上,没有丝毫喜悦,却背过身去偷偷用锦巾抹了一番。不过我看不到他是在擦汗还是揩眼泪。
康先生上前躬身向皇上沉声道:皇上出宫已有两个时辰,只怕养心殿中那个替身瞒不了太多时候。请皇上速速回宫,免得那人露了马脚。
康先生又细细叮嘱皇上一番之后,皇上突然紧紧握住康先生的手,颤声道:此时...此时...此时朕已全无主张了,你...你一定......
皇上欲言又止,唇角儿一阵颤,似又要泣出声来。
康先生上前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那皇上连连点头。不一会儿,一人便保着乔装一番的皇上匆匆走了。
令我诧异的是,这看似平平常常的一间房子,竟然还有通往楼下的密道!不知道就这间房子如此,还是这窑子所有的房间都是这样。
皇上终于走了。
我松了口气,这样子我便能与我哥子好好相聚了。
听适才他们的口气,康先生好像做了皇上身边的大官,也许正是如此我哥子才沾得了光见的了皇上吧。或许以后我哥子也捞到了个一官半职呢。嘿!我相信我哥子若是做得官来,定是要比书里说的,包公和海公强得多!
只是不知道这个皇帝,是否要比仁宗和嘉靖强一些?
算起来我与他已经三年多没有见了,我哥子的个头没有长高多少,但是却成熟,不,应该说是沧桑了许多。以至于二十出头的年纪,双眉和额间已经挤满了皱褶了。不知道他现在在京城里做些什么维生?还是在跟着康先生学那些我同不懂的学问么?茶馆里的那些王八蛋们说康先生如此许多的坏话,究竟康先生做了些什么?好事还是坏事?不,我相信康先生的为人,他不会如那些王八蛋所说的哪些“误国殃民”之事的。
嘿嘿,不管这些了,若是把我在“极地”一番遭遇说给他们,定会让他们惊的目瞪口呆!
......
我有一肚子的话要与我哥子说,一肚子的话要问,我想告诉他我这三年多的经历,告诉他我所见到的那些不可思议之事......
但是,我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康先生把他们几人招拢了起来,然后齐齐朝那袁尉廷深深的躬身拜道:大清国的江山社稷,和我们几人的颈上头颅,一切就都拜托给尉廷了。
袁尉廷急忙把他们一一扶起,连声道:诸位行此大礼,可折煞袁某了!蒙诸位看起能与诸君一并救国振国,是袁某何等之大幸?!
康先生叹气道:但此事便要尉廷孤身深入,太冒险了!
袁尉廷笑道:嘿嘿,康先生有所不知,适才下楼拿这怀公子时,也是孤身深入,而且比我们将要做的事,可更是冒险的多了。
谭先生一愣:哦?为什么?
袁尉廷笑嘻嘻的掏出怀里的洋枪说道:诸位请看,这柄洋枪是德意志马克神甫赠与我的。此枪威力的确非常之大,但它至多只能装得两发火药弹。我向楼上发了一枪,又朝这怀公子射去一枪后,这柄洋枪便再也没有火药弹可射。也就是说,当时这怀公子即便不喝退手下,不随我前来,我便只能莫可奈何的任其鱼肉了。
康先生一拍手道:嘿,原来尉廷兄唱了一出空城计!
袁尉廷笑道:正是如此。想我那新军应该要比这没有子弹的洋枪更犀利一些吧?
众人哗然,皆不由赞叹袁尉廷之智勇应变过人。
康先生举手止住众人道:时间不多,我们各自回去各自预备。尉廷,你暂且只需按兵不动,操练如常,万万不可让太后那边看出一点的破绽来。到了起事的时机,自然会有人去告知于你。
袁尉廷道:这个请先生放心,尉廷还有一事不明,请先生指点。
康先生道:请讲。
袁尉廷说道:倘若是包围了颐和园,太后却仍然不肯就范呢?
康先生淡淡一笑,上前一步附在袁尉廷耳边轻声道:若是那样,便借他人之刀,杀了。
不知道其他人又没有听到,但我却请听得清清楚楚,我谔到舌桥不下
———康先生给我的印象,一向是个谦谦君子,怎么会说出这等话?
但袁尉廷却眨了眨眼道:想来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受不得半点惊吓,而且稍有颠簸便会有损万金之躯,嘿嘿,这个尉廷自然晓得,请先生放心。
这时,谭先生走过来,重重的握住袁尉廷的手,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只沉声喟息:万事皆小心!
他们聚在一旁商议着,脸上都很肃穆,声音也很低,我连一字也听不到———其实我也不感兴趣,我只是在等着我哥子商议完毕与我相聚而已。
这期间我等的是抓耳挠腮不已,不知道为何,我哥子偏偏连看也不向我看上一眼,我急不住但却又不好意思去打扰他们。
虬髯汉子早就回到楼上来,他的肩上胸上大腿上全是血,但却仍是立在门前,抚刀而立,威凛凛的像个门神一般。
我有心感激,想向他道谢,但刚刚走到他面前拱了拱手,他便冷哼一声,狠瞪了我一眼,撇过脸去。只是我见他如此,心中也颇为气愤,便也哼的转过头去不去理他。
众人又议了一会儿,便要散了。
康先生为首,先从密道行了出去,而后是谭先生等人。最后连那昏死过去的怀公子,都被人拖走了。
只剩下我哥子与袁尉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