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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王二与塞米拉之间的对话是什么意思,但所有的人都看到一个奇迹出现——突厥方面,不但策马奔涌的后续之军突然掉转马首而回,便是原本与**纠斗的军士,亦随之退却。
缘由,只在突厥阵内响起了撤退的鸣号。
众将士却是不敢掉以轻心,持刃以待,暗自揣测敌人是否在玩什么花样。可是,如此境况之下,还需要再玩花样么?
待到突厥大军如潮水般尽数退去,众将士总算是彻底放下悬在心尖的石头,确认再一次渡过一劫,情不自禁齐齐振臂欢呼。
虽是不畏死,终是无人会觉得生不如死!
放眼再望,远处突厥营寨方向已是火光冲天,又有快马飞驰而来,待近得前来,众将士欢呼之声愈发盛起——由其装束配备之中,不难看出,来者绝非本部斥侯,显然是归属罗通所部轻骑快马。
很明显,八千精骑终于及时赶到!
从远处火起冲天之势来看,毫无疑问,突厥营寨已被罗通部给端掉了。
“禀大总管~罗将军已兵袭敌军大营,正率部前来!泥熟部尽归大唐,所部万二轻骑,已随罗将军杀奔而来!”来者未及坐骑停稳,翻身落鞍,单膝尚未完全落地,已飞快禀告完毕。
此亦正是头先王二所问塞米拉之事!
前番阿史那·贺鲁得意而忘形,坦然告之已使一部前往阻截罗通部。王二闻之自是忧心忡忡,却有塞米拉侧言相告,“近几日突厥大军各部轮番强攻,其中却不见泥熟部一兵一卒。”
显而易见,阿史那·贺鲁所遣阻扰之军应是泥熟部众。
是以王二才会在关键时刻再问塞米拉,泥熟部早有向唐之心,先前与铁勒三叶护已是多有沟通,若过确是泥熟部前往阻截,等于是阿史那·贺鲁直接给罗通送去了一万多人马为援。如此一来,八千精骑及时赶到绝对不会是一句空话了。
这个时候还需要作任何言语鼓舞么?
众将士已是将目光齐齐聚在王二身上,只待一声将令,便可趁势杀出,与罗通部形成合击之势,一泄胸中恶气!
憋屈了这么些日子,是该好好清算一下老帐了!
仰首看了看高高飘扬的中军大旗,王二长剑斜指,本来还想威风凛凛喝一声,“杀~”不曾想众将士早已迫不及待,眼见得大总管意思明白无误,竟是席卷而出,气势汹汹奔涌杀向前方。
“得~那你们去杀罢~老子回营睡觉去!”王二空自张着嘴,满腔的豪情没机会喊出口,索性悻悻自语着,竟是真个拨转马头自行回营,任由赵更年率军前往,却把冯天长喝住,令他率本部幸存的千余将士随同自己一齐回营。
冯天长心中老大的不服气,不敢大声抗议,却是免不了一阵嘀嘀咕咕的牢骚话。所部军士亦是一步三回头,人是往营中走,心思肯定已随着大部在往前冲。
“杀敌固然重要,看家责任亦是不轻!满营的粮草,还有数千重伤弟兄,万一阿史那·贺鲁狗急跳墙不分东南西北撞将回来,难不成咱这大营要唱空城计!”王二边说边示意众人去将伤重将士安置好,又道:“功劳薄上无有区别,弟兄们勿辞辛苦,再坚持站好这最后一班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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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士方自释然,各自忙碌起来,安置伤员者有之,重新整理栅栏拒马者有之,再至后尾,已是各依职责分布固守方位,小心翼翼监视着四下动静。
王二倒也不好真的回营帐安睡,毕竟将士正在前方用命,自己这个大总管打着守营的幌子在这偷懒还勉强说得过去,但真要是舒舒服服躺下来,传扬出去,便不免有些不太好听了。更何况,远处显然已经短兵相接了,虽是望不见具体情形,但震天的喊杀声,便是在营寨内,亦是听得清清楚楚。
冯天长无法亲临现场,唯有侧耳细听过过干瘾,一会儿言语,“嘿~这是罗兄弟八千精骑穿阵而过~”一会儿又道:“嗯~赵三哥已经追上了~”隔不多时,又摇头晃脑,“这个不行,这个杀声太杂,看来泥熟部的战斗力还是有待加强~”说着说着,竟然蹙眉沉思起来,“欸~不对呀~方向有问题,难道还有其他人马?”
反正是一副煞有其事模样,惹得王二不时侧目,也不晓得这厮说的是真是假。
冯天长还真是没蒙错,突厥大军已是一片混乱,若仅仅是遭罗通八千精骑冲突,估计虽是措手不及亦还不至于如此慌乱。问题是,己家大营已被敌军毁去,迎面杀来的除了大唐铁骑,竟然还有昔日的盟友泥熟部。
突厥部众初始见两支部队相衔而来,还道是泥熟部正在追赶**,正自以为可以前后夹击,却不想近得跟前来,昔日的盟友非但未如预想中与己形成夹击之势,反而越过**疾速奔来刀锋向加。突厥部众这才明白又是一个“处木昆部”,人家已经归属大唐了,这一事实,相对突厥部众而言,委实是个沉重的打击。
至于混在其中的吐蕃残军,眼见着前有凶悍突袭之精骑,后有奋勇追来之将士,情势大为不妙,又见泥熟部倒戈相向,心中思想你突厥自己人都不干了,我吐蕃为何要替你卖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当即横行而出,自行奔逃而走。
这便是冯天长所云“方向不对”之军了。
吐蕃这一临阵脱逃,于突厥之军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军心士气一堕再堕,已是分崩离析再无收拾之可能。
实际上,这一支吐蕃残部虽是于此处走脱,最终亦未能改变命运,行未有半日,却是撞上急驰而来的苏庆节奉命从轮台等各处抽调聚集而成的万余大军,其结局自是可想而知了。
当然了,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王二此时自是不晓其中缘故,与冯天长有一搭没一搭拌了几句,倒是省起欧楷与虎头,忙使军士前去询问医官二人伤势。军士去而复返,回之曰二人仍是昏迷不醒,性命堪忧。
冯天长只顾着继续凝听,三女倒是宽慰了王二几句。
王二亦知此时不是担忧二人伤势的时候,叹了口气摆摆手,学着冯天长模样,将注意力尽量集中在远处的嘶杀声中。直至耳中**声势愈来愈盛,突厥之声随之渐渐散乱,王二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情知此战已然胜券在握,终是不枉这些日来连番苦战。
待到天近黄昏,一彪人马飞奔而返,观甲胄,自是**无疑,看旗号,却不是罗通所部。王二大是诧异,再往前来,分明是先前杀出去的己部将士。紧随其后的队伍歪歪斜斜,明显是得了许多降卒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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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真是难为赵更年了,尽数步战而出,回来之时却是皆为骑乘,反观一众被看着押的步行突厥军士,刚好是掉转来了。
王二传令大开营寨,欢迎将士凯旋。
赵更年一脸兴奋之色,又将泥熟部首领给王二作了引见。
王二自是以行军大总管的身份将对方大大的夸赞一番,又令其尽起本部军马随营安驻,方自来问赵更年,“怎不见罗大哥?”
赵更年悻悻道:“阿史那·贺鲁这厮倒是跑得快,罗兄弟已引本部军马追击而去。”言辞之间大是愤愤愤然,不知是因为走漏了阿史那·贺鲁,还是深羡罗通部下尽皆精骑,可一力追之。
不忿归不忿,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他手下没骑兵呢。虽说众将士个个夺得坐骑而归,但并不等于说步战之军跨上战马就等同于精锐骑军,这之间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呐!
对于王二而言,只是有点可惜跑了阿史那·贺鲁,好在罗通正在率部追击,希望能再建奇功,也好了了这许多年的西北战事。不过,目前倒是有个问题需要解决——众多的俘虏该如何处置?
除去阿史那·贺鲁父子所裹数千人向西北纵深处亡命,不计四下逃窜之散兵游骑,单单此地被俘者已近二万余众。如此数量庞大的一支俘虏队伍,若不加以妥善处理,一旦闹起事来,怕不是又要费一番周章。
王二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泥熟倒是主动来禀此事,声言诸多部落首领皆愿降大唐,望大总管宽悯为怀云云,言辞当中颇是期待。塞米拉亦同声附和,言各部部众皆是受了阿史那·贺鲁鼓惑,本非存心与大唐为敌,反正说来说去大致意思都是求王二法外开恩了。
受鼓惑?早又不见他们这么说,前两日不还闹得挺欢的么?
王二心里是哼了又哼,脸上却是乐呵呵的,“既是如此,不妨将各部首领请到帐内一叙。”
这倒也好,将各部大大小小头头脑脑集中起来,先随便编点话哄一哄,至于以后如何处置,那是以后的事,至少现下省得他们再生异心。
王二传令下去,对所获突厥部众严加看守,却使军士置办酒宴款待各部首领,以宽其心。席间自是好话连篇,尤其对泥熟更加热情,一半是确实对他能举部来唐大为赞赏,另一半倒是有些做给各部首领看的,也显得王大总管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一通酒喝下来,估计得有不少人心中大是懊悔,深恨自己未能似泥熟一般早行一步,要不然的话,如今亦是席上宾,而非阶下囚了。
也有聪明者,察觉出塞米拉这妮子在王大总管心中大有地位,自是拐弯抹角套近乎,不知情的,乍一听来,差点还以为人家塞米拉是他的女儿了。
总之一句话,这顿酒宴在亲切友好中开始,气氛热烈中结束,当场就喝趴下了好几个,至于真醉还是假明,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一夜无话,抵到天明,王二倒是起得早。
实际上这厮一晚上就没怎么睡,毕竟营中关押着这么突厥部众,说得好听是战俘,说得不难听点,那就是一颗巨大的定时炸弹,王大总管哪能睡得安稳。
好在一大早便有好消息传来,兰独禄率本部人马距此不过三十里,很快便要到了。
王二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很显然,在他心目中,处木昆可是要比泥熟部亲近得多。这也难怪,一个是新投之部,另一个却是未来的老丈人,其中差别自然是大有不同,怎么说都是自家人可靠点嘛!
只不过,按行程计算,处木昆部应该昨日就该抵达,怎的晃到现在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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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兰独禄很快便率军赶到,并给了王二一个满意的答复——实际上处木昆部并未耽搁行程,的的确确昨日便可抵达,只不过未至战场时,便已得知阿史那·贺鲁溃败而逃。兰独禄一来自思投大唐以来寸功未立颜面无光,二则感念罗通前番舍部相救族人之恩,心想与其前往收拾战场,倒不如相助罗通去擒阿史那·贺鲁父子,也好送一桩天大的功劳给罗通。当下错开方向,自行捷径前往堵截突厥残部,还别说,当真是被他赶上了,截住突厥残部好一通混杀,只可惜仍是走漏了阿史那·贺鲁父子。
王二这才知道错怪了“老丈人”,连忙将兰独禄引入帐内,只是埋怨老头当先使人来知会一声,也免得自己担心。
这回轮到兰独禄诧异了,“老夫确曾使人禀告于大总管,大总管何言未知?”
王二心想,明明没接到过你消息,这会儿却来推说已使人禀告,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当下也不再提,只问罗通消息。
兰独禄回道:“阿史那·贺鲁被老夫截住杀了一通,所部只剩千余人,罗将军正率部继续追剿。”咕嘟嘟牛饮一番,抹了抹嘴又道:“罗将军担心大总管人手不足,才让老夫率部先返。”听他言语,显是为不能随罗通追击阿史那·贺鲁深以为撼。
所以说,还得是自家兄弟才识己心!
王二大是感慨,与赵更年出了大帐,剩下的时间便让人家父女好好聚一聚罢!
兰独禄倒也知轻重,简单地与女儿闲聊了几句,便忙着与泥熟去与各部首领相见,不外乎是称赞王大总管仁义,以己身为榜样,对诸人大加宽慰。
有了处木昆万余将士,王二自然不再那么担心了,冯天长突然笑嘻嘻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神色尴尬的处木昆军士。
一问之下,才知此二人正是昨晚兰独禄所遣报信之人,却是混乱当中,被**士兵当成其他部落游骑一块给逮了,至得今晨冯天长使人清查人数,方才“沉冤得雪”,兰独禄倒真是没打诳语。
王二哭笑不得,这事儿给弄得,全乱套了,当下好言安慰二人几句,又使军士提来两囊水酒将其打发而去。
待至中午时分,苏庆节率部而来,其部截住吐蕃残部混杀一通,亦是收获颇益,缴获大批战马良驹,着实是让王二心中那口恶气出尽。
如今人马齐聚,王二再无所滤,吩咐下去大摆酒宴犒赏三军。
苏庆节却是另有消息带来,庭州方面已得了朝廷旨意,升苏定方为葱岭道行军大总管,正式任命罗通为副总管兼前军总管,却急调王二、赵更年等人回京。
按说朝廷传诏之时,根本就不知晓西北战事进展如何,不应该会临阵换帅对人事作如此大调整。
赵更年等人心中俱是纳闷不己,唯有王二心知肚明,晓得长安方面的意思。
好在突厥大军已土崩瓦解,阿史那·贺鲁父子逃窜荒野已是不足为滤,何况上诏只是征调王二等人回京,大军仍在,于西北战事当是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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