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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心里一激凛,可不敢再顾着享受了,一时找不到其他借口,便道:“与我同行的几位伙伴,都还在处木昆部,若是在此留宿,怕是同伴心急……”
阿史那·贺鲁意味深长得笑了笑,“王公子是惦记塞米拉了罢。”
王二愈发的心惊,不过瞬间便已释然,既然自己这个“大粮商”才至处木昆部,他便得了消息,那么,自己与塞米拉是旧相识想来亦是不难得知。王二飞快地扫了对方一眼,确认他应该是不清楚当初长安与塞米拉结识的细节,这才作出一副被人揭穿心思的尴尬神情,干咳几声,假意掩饰道:“大汗可真是会说笑~嘿嘿~嘿嘿~”
阿史那·贺鲁暗骂小色鬼,但心中却颇是高兴,自认为无形当中又多了一个筹码,“王公子无须心急,只要日后大家相互来往,塞米拉那丫头,便包在本汗身上。”
奶奶的!拿别人家的女儿来做人情,你倒是大方得紧!
王二唯有做出一点点急色、一点点欣喜、外加一点点感激的模样,“瞧你这话说得,咳~咳咳~”
看样子,还是赶快把“生意”谈妥为好,不然的话,真被他留在这里住一晚,漫漫长夜,鬼知他又会得了什么消息。固然,有两个熟手妇人捏捏脖子敲敲腿挺惬意,但也得看什么地方,早点搞完早点走,回到庭州慢慢享受亦是不迟。
只是头先架子拿得太足了,一下子还真不好转弯,王二装模作样翻眼望望帐外,顺着阿史那·贺鲁关于塞米拉的逗笑,有意无意流露出一副心不在焉的神情。
阿史那·贺鲁什么眼神!转眼间便“明白”了王二的意思,“看来此地对王公子是无甚吸引力,哈哈~”
王二辩道:“不相干,不相干,委实是大汗盛意拳拳,王某自思却帮不上大汗什么忙,不免有些惭愧。”明面上是说粮食不能卖给你,事实却是故意将话题望这上面引。
现在的气氛不似先前,阿史那·贺鲁并不为逆,“王公子无须回绝得这么快,此事稍后再谈。来~来~来~咱们边喝边聊。”
说话间,酒菜已陆续端了上来。
“贵客临门,来~王公子,先试试这个~”阿史那·贺鲁指着一盘似面又不像面的食物道:“玉米勒!用你们中原的话说,就是细面。请~请~”
搞得挺宝贝似的,还不是“面”一碗!
王二挑了一根“唆”进嘴,嗯?软而不烂,香滑得来又有点酸辣,不禁令人胃口大开。“唔~不错,不错。”王二猛叉了两口,示意张、柳二妇人一齐试试。
“此面加鸡蛋、精盐而和,待擀得薄如宣纸,再切细如丝,又用上好羊排做汤,是以入嘴柔韧,鲜甜可口。”阿史那·贺鲁侃侃而谈,哪里还像斥掣风云的沙钵罗汗,倒似多年未见的好友殷勤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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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试试这个~东拜吉干!”阿史那·贺鲁亲自将羊肝片和羊尾油片均匀地放在馕上,递给王二,省起王二可能不太明白,笑着解释道:“东拜是‘背’的意思,吉干就是‘羊肝子’。这道菜做起来挺简单,将用新鲜的羊肝和羊尾油同羊肉一起煮,煮熟后,将羊肝、羊尾油都切成薄片,然后将羊肝片铺在羊尾油薄片上,撒上盐末、胡椒粉等佐料便成了。”
羊肝味道还可以,但羊尾油未免太过油腻了,王二接在手中,转过来转过去,一时不敢下口。
阿史那·贺鲁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鼓励着向上托了托手。
王二却不过,小小地咬了一口,嘿~还真是奇怪了,羊肝入口即化,端是唇齿留香,便是那羊尾油,亦是油而不腻,吃到嘴中竟是说不出的味美,当即大口咬了下去。
阿史那·贺鲁见他吃得香甜,显得非常满意,笑容挂在脸上,明显要比头先真诚了许多。
此人倒是性情中人,若不是两军相争,或是值得一交。
当真是吃人的嘴软,王二脑海不知不觉闪过这个念头。
阿史那·贺鲁又端马奶酒劝饮,一时之间宾主气氛颇是融洽。
“王公子也算是胆大了,只携几名随从,连座骑都不备,就敢在荒原上闲逛。”阿史那·贺鲁信口闲聊着。
说起这个王二就火起,若不是被那队突厥游骑乱扔火把引起山火,哪会有后面这些事。当然了,怨气归怨气,话可不敢这么说,王二正寻思着如何应答,却猛地惊醒,那一队突厥游骑也不晓得有没死绝,万一没被烧干净,走漏了三两个,又刚好是属于阿史那·贺鲁本部的,一会儿一不小心撞上了,倒显得自己心中有鬼有意遮瞒似的。
不过,想来那些散兵游勇职位低下,也没机会进这牙帐,再说黑灯瞎火的,谁认识谁呀?
终归心里有些不够底气,王二虚虚地应着,“初来乍到,原是出城领略是下塞北风光,哪曾想会遇见狼群,不但连座骑都被狼群给撕了,若非俟斤大人的部属经过,怕是王某人的这百来斤早已成了狼腹之食了。”
这一番话倒也是说得通的。
其实王二是没想过,军中之马均有记录在册,每匹军马都按营打有印记,若不是座骑在山火中走丢了,单凭这一点,说不定当场便已被可失利等突厥骑军给斩杀了。
提及兰独禄,阿史那·贺鲁不禁问道:“处木昆部大概也向王公子谈过购粮一事罢?”
王二不可置否地“嗯啊”两声,是不是,便由得对方自己去猜了。
阿史那·贺鲁笑道:“便是冲着塞米拉的面子,想来王公子也是不好拒绝的了。”
王二摸不清他话里的意图,只得暧昧地“嘿嘿”笑着,继续让他自己去发挥想象力。
阿史那·贺鲁自然认为王二这般模样等于是默认了,当即道:“既然王公子能照顾处木昆部,想来是不会令本汗失望的了。”
绕了半天,仍是担心王二不合作。
到了这份上,王二再要装,便是跟自己过不去了,当下“诚恳”地应道:“大汗如此瞧得起我王某人,敢不从命!只不过~这个~这个~”
阿史那贺鲁会意道:“王公子放心!只要王公子肯合作,价钱绝对不是问题,就怕王公子手上货源不足,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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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附和着大笑道:“货源方面,无需大汗操心,我还怕大汗银钱不够呐!”既是演戏,自然得演得逼真点。王二正正经经道:“以长安米价一百二十文一石计,加之运输、路上损耗等等,便以二百文一石卖于大汗,大汗意下如何?”
阿史那·贺鲁笑道:“王公子可真会做生意,据我所知,目前长安米价不过八十文,王公子却是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涨到二百文,未免赚得太狠了些。”
“哈哈~大汗不但统兵有方,看来做生意也是有一手的嘛。”王二打着哈哈,内心着实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对方如此了解行情。刚才确实是故意说高了,毕竟“做生意”嘛,漫天要价落地还钱,才象个样子。
阿史那·贺鲁不无得意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王公子给个实价罢。”
“一百八十文!”王二应道。
“太贵!太贵!”阿史那·贺鲁摇摇头。
王二叹了口气,“往来路途遥远,还得担待这许多风险,大汗总得体谅一下我等生意人的难处才是。”
阿史那·贺鲁盯着王二道:“一百二十文!”
王二大是摇头,“一口价,一百五十文!再少可真是没法子做了,我这可是提着脑袋玩命,若不是看在大汗……”
阿史那·贺鲁一拍桌案,“好!成交!”倒是把王二及身后的二位妇人唬得心里突突跳了两下。
若是给李治看到这一幕,御笔钦点的葱岭道行军副总管与突厥沙钵罗汗在这儿一本正经地讨价还价,真不晓得会作何感想。
“爽快!就这么定了,来~我敬大汗一杯!”王二麻利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真要是与你做生意,也不知有没命收得到钱,好在老子也没打算给你粮食,哈哈~王二心里想着,嘴上却道:“大汗具体需要多少数目,何时交货,不妨列个单子,回头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
“是极!是极!王公子~请~请~请~”阿史那·贺鲁是由衷的欣慰,再一次举杯相饮。这些日子一直困扰的粮草问题总算是有了眉目,可是解决了一大难题。
正事谈完了,阿史那·贺鲁吩咐下去,自有人在核算数目陈列清单,心情大是愉快,便又开始闲聊,三来二去竟是问道:“王公子既然来到西北,却不知镇国公对周大掌柜有何安排?”
王二脑海中“嗡”地一下就响了,听他话语,这个“周掌柜”显然是替常有乾打理西北生意的人手,只不过,鬼才晓得这个“周大掌柜”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万一答得不妥,岂不是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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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米价:永徽年间物产颇是丰富,物价相对较低,当时实际米价,应是八到十文一斗,十斗为一石,唐代一石约合现在59kg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