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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个把月,实际上待到将近三个月后,王二才得以成行。
武媚已然进宫,经手之人自是王二,不过是将先前调换之策行多一次,倒也不甚麻烦。只是翠儿长安无甚亲人,家乡又远在杭州,王二原是想暂时先安置在自家府中,无奈武媚似早有预见,临行之前再三要求王二承诺,不得将其接到家中。王二虽是笑她没来由乱呷干醋,心中却也似酸微甜只得应承。
如此一来,仓促之间倒是不好安排,王二只得让任仁瑷出面,去街上租了处房屋,又拨了名黄氏大嫂专门照应。
至于倭人阿云比罗夫,想是心忧东窗事发,未待身子完全恢复便执意告辞。依着李治的吩咐,在其行前,王二已在“不经意”中透露了不日即将以安抚使的身份,前往海东三国并倭国,宣扬大唐文化封赏诸王以示皇恩。
王二留任仁瑷、小昭在家中,自带冯宾茹、频儿二女,欧楷诸人亦是同行,并薛礼薛仁贵一行数百人等,鞍马劳车浩浩荡荡出了京都,越雍州、经洛州、穿冀州、过幽州、至了营州,再往前行便是冰封朔朔的高句丽地界了。
上下四千余里,历时一月有余。
一路行来,薛礼倒是把海东三国大致情况详略有致说与王二听。
海东三国即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地。
高句丽以平壤为都,东渡海至于新罗,西北渡辽水至于营州,南渡海至于百济,北至靺鞨,其主高藏封辽东郡王、高丽王、加上柱国勋,性弱,大权独揽于莫离支泉盖苏文①之手;新罗国以金城为都,东、南方俱限大海,西接百济,北邻高句丽,女主真德,封乐浪郡王、新罗王、加上柱国勋,文攻武略颇具英名,其弟法敏辅之;百济国以熊津城为都,处大海之北,小海之南,东北至新罗,西渡海至越州,南渡海至倭国,北渡海至高丽,其主扶余义慈,封带方郡王、百济王、加柱国勋。
其中,以新罗奉大唐最为亲近,百济次之,高句丽基本上是明顺暗逆。
薛礼费了老半天的劲,结果得来的却是王二颇不以为然撇着嘴道了句,“不过就三个郡王嘛!”
若非来之时李治再三叮嘱,薛礼还真懒得理他,无奈圣命难违,纵是心里千万个不情愿,也得耐着性子点醒他。
好在薛礼这些年的玄武门也没白看,至少性情上愈发稳重了。
他王二可以把出巡当游玩,自己却是没那副逍遥心思。这个副手可不是完全派来保护他王大人的,皇上的用意薛礼怎能不知,眼下海东三国及倭国,虽说明面上都奉大唐为宗主国,受大唐册封,暗地里却是各怀心思,除却新罗好些,其余诸国没一个能让人省心。
是以,薛礼只得继续给王二解释——
远至前隋,近有高祖太宗,多次对高句丽用兵,虽说未有大功,却也迫得高句丽暂时安分,就眼下而言,倒也与大唐相安无事。只不过高句丽表面安分,私下却甚不守己,自己不敢出头,便唆使百济国出兵攻打与唐亲近的新罗。。。。。。
言至此处,王二倒有些兴趣,忙问谁输谁赢了?
两国相争,哪有那么简单定输赢,不过总算是王二问的还算正经话,薛礼笑笑之后,尽量把事情叙得简洁些——
论国力,自是新罗要强些,但百济胜在有倭国、高句丽暗中援助,二者倒是各有胜负,当然,总体而言,还要算新罗稍稍占优。
王二不免有些困惑了,既然新罗占优,万岁爷还担忧什么呢?
原来,此次出巡,按李治的意思,除了倭国一行,另一重要目的便是想法促使处于交战状态的新罗与百济握手言和。
这次倒不用王二来问,薛礼似看出他的心思,娓娓将其中奥妙道出,百济虽弱,却素与倭国交好,又得高句丽暗中支持,所以新罗虽战势较佳,但始终无法全胜,时间一长,难免将周边势力拖入战局,如此一来,到时候大唐若不出兵,新罗必亡,大唐若是出兵,眼下却并不是好时机,所以李治的意思,最好促使他们言和,待解决完突厥问题后,再行决断。
王二这回算是明白了,皇上为什么要配薛礼给自己当副手了,看来此次东巡,实际上还以薛礼为主,自己反倒成了个幌子。
好在王二也想得开,稍稍郁闷之后,反倒觉得如此安排甚好,自己什么也不用管了,该干嘛干嘛,操心的事便由得黑大个去烦罢。
要说黑,薛礼其实只是稍微有些偏黑,只不过薛礼喜着白袍,上下一衬托,便显得黝黑了许多,最主要还是王二这厮先入为主,一开始对他就没甚好影响,所以不黑也成黑大个了。
王二不待见薛礼,人家薛礼又何尝能把他看得上眼。
只不过薛礼自知此次行程责任重大,一路谨言慎行,反正该言语时自然言语,可以不说时,便是多瞧王二一眼也是难得。
这一路行来,倒也相安无事,各有各忙各有各打发。
薛礼纵马督队,王二自是没他那么傻,早钻进大车内,颠是颠了点,但总比在外面受冰刀似的朔风吹割要好,美中不足的是,没能和二女混在一辆车内,频儿倒是没什么,关键是冯宾茹不干,连推带囔地将王二轰将出来。
奶奶的!身上也没剩几处地方没被我王二摸蹭过了,还这般抹不开脸,便是同一辆车,还能吃了你不成?这鬼地方,冷得吐口沫子都能变成冰渣渣,大家挤一挤不是暖和些么?难不成你以为我想干什么?
王二颇是不爽,大家好歹相处这么久了,你冯宾茹没的太瞧不起人了!王二是越想越觉得自己并没什么不良企图,至了后尾,差点连他自己都认为只是纯粹为了取暖才钻的二女马车,隐隐便有了些许伤自尊的感觉了。
这个冯宾茹,思想太不纯洁了,整天就想着那些事儿!唉~
王二独自在车内,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至于他王二想干什么,估计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还是喝两口,暖暖身子罢!王二拔开木塞,举着酒葫芦刚要仰头,就听外面薛礼大喝一声,“停~”,马车猛地一个刹步,险些没连人带酒一齐给摔了出去。
“干嘛?”王二本来就郁闷着,登时腾地一下火就上了,抓起厚厚的帘子往旁边一甩,一个头才探出一小半,被风迎面一激,迅速缩了回来,紧了紧大衣,方才复又掀帘去望,“奶奶的。。。。。。”,一句粗口过后便愣住了。
对面黑压压一票人马,少说也有上千之众,直奔自己队伍冲来。
完了!完了!这下可完了!
此地已属高句丽,从对面方向来的,当不会是大**队了,自己这边虽说人数亦有五、六百,但多数是为押解淄重,真正能提枪上马的不足二百人。
该死的黑炭头,不是说眼下大唐与高句丽无战事吗?看对方气势汹汹而来,鬼才相信呢!
是了,黑炭头呢?
王二将二次缩回的头复又伸了出去,张目去寻薛礼。
薛礼早已探身取方天画戟在手,口中喝道:“众军士~列阵!”又回头道:“王将军稍待,某去去便回!”话音未落,白盔白甲浑白袍,身下一匹雪骢驹,幻成一团白影,如电驰出。
护送军士均为薛礼所部精选,不待吩咐已是纷纷陈兵在手,催动战马,横排竖列错落有致,将淄重车辆并王二等人挡在身后。
以欧楷为首十八骑,却是已王二为中心前后护住。
王二这才多少镇定了些许,也顾不得寒风刺骨了,跃出大车翻身上马,动作一气呵成端是迅速,同时急呼唤频儿、冯宾茹,也不晓得是唤她们过来保护自己,还是准备见机不妙好一起逃跑。
薛礼冲出十余丈,“吁~”地一声勒住战马,右臂前探戟尖遥指,口中大声喝道:“大唐东夷安抚使忠翊伯加忠武将军衔王将军驾下薛礼薛仁贵在此!来者何人~”端是虎狼之声气势凛凛。
对面军伍闻声而止,相距薛礼二百余步,“咔咔”一阵碎步声中,队伍分行列正,却是无人应话。
薛礼振臂再呼,“来者何人~”
话音未了,从队伍中冲出一人,马蹄霍霍,奔出百余步,将马一带,竟横向而驰。
正值众人大惑不解时,却见那人俯身马侧,探手抄起一把雪团,用力捏紧,随即向上抛出。几乎与此同时,对方阵中分出一将,张臂弯弓,雕翎羽箭破空急射,空中雪团刹时便化成一团白雾飘散而落,引得对方军士阵阵高呼。
王二等人隔得稍远,瞧得还不是十分清楚,薛礼却是看在眼中分毫不漏,登时明白过来——这便是来以技示威了!不由得心中暗暗冷笑,雕虫小技,也敢人前卖弄!
眼见着阵前那人再次俯身下探去抄雪团,薛礼收戟取弓蓄势以待,倒要叫他瞧瞧大唐儿郎的手段!
**************************************************************************************************************************************************************************①莫离支泉盖苏文:其中莫离支是为官职,大致相当于唐朝的兵部尚书加中书令。泉盖苏文,原名渊盖苏文,后为避高祖李渊名讳,改称为泉盖苏文。《旧唐书》列传东夷篇有注:十六年(即贞观十六年),西部大人泉盖苏文摄职有犯,诸大臣与建武(高句丽王)议欲诛之。事泄,苏文乃悉召部兵,云将校阅,并盛陈酒馔于城南,诸大臣皆来临视。苏文勒兵尽杀之,死者百余人。焚仓库,因驰入王宫,杀建武,立建武弟大阳子藏为王。自立为莫离支,犹中国兵部尚书兼中书令职也,自是专国政。苏文姓钱氏,须貌甚伟,形体魁杰,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视。恆令其属官俯伏于地,践之上马,及下马,亦如之。出必先布队仗,导者长呼以辟行人,百姓畏避,皆自投坑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