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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二大老远跟来此处,原不过觉着婉儿可怜一时兴起,待到狄仁杰旁顾而言他,估计这事不大简单,对于复杂的事,王二向是无甚兴趣,要不是看在冯宾茹显露一片怜惜之色,早已掉头而去,哪管它什么冤不冤情。
徐有功如何不晓狄仁杰的用意,只是明知婉儿双亲死得蹊跷,当地官员却避而不问,素来审案如神的狄仁杰亦在此事上面推三挡四的,眼前王二既是来自京都,说不得也要搏上一搏,或许是个出路。至于头先庙外吃的亏,若此人真要是能替婉儿伸得冤屈,这小小皮肉之苦挨得也不算冤枉。
几经试探,冯宾茹总算是消除了婉儿心中敌意,将她轻轻拥在怀中,问些“今年几岁”之类的话。
王二勉强耐住心情,道:“既是徐兄口口声声言说婉儿有冤,狄大人身为一方法曹,便该立案堪察秉公而断才是。”
狄仁杰仍坚持道:“此案铁证如山,婉儿父母身死纯属意外,何来冤屈之说。”
徐有功恨恨道:“若不是牵涉到荆王门下。。。。。。”
狄仁杰喝道:“休要胡说!”
徐有功怒道:“狄仁杰,徐某一向敬你,当你是个刚正清廉之人,如今看来,算是徐某瞎了眼,枉把小人作君子!也罢,今日徐某便与你割袍断义再不相来往。”
可惜手中无剑,掀起袍角无从割起,徐有功愤愤地使手去扯,终是力道不够,无法慷慨行“割袍断义”之法,只得恨恨地朝地上呸了一口,徒然作罢。
狄仁杰暗骂其人聪明一世,怎的此时却如此糊涂。碍于王二等人在场,无从解释,只得冷笑几声以饰尴尬。
王二原只是想随口问上几句,料来此事内有乾坤,终不过是些寻常谋杀之案,待闻言竟牵涉到荆王元景门下,登时来了兴趣,不说为皇上朝廷,单凭荆王素与吴王恪交好这一点,自己也不能轻易错过,说不得挖出点什么,好歹也可出出心里一口恶气。
王二见狄仁杰一口咬定此案无疑点,虽不晓其人是何用意,但有他在场,估计是难于让徐有功痛痛快快道出心里话,当下沉起脸色,少有的摆上官威,冷冷道:“狄大人衙门公务繁忙,这破庙亦非审案之地,狄大人还是请回罢,以免误了要紧事。”
狄仁杰处心积虑压住此案不发,不说他是荆王元景一脉,至少也有迎奉之嫌。
王二心里有了如此主观,言语之间对他自是不再客气。
狄仁杰听得王二口出驱逐之意,虽有心赖着不走,却碍不过王二身份,当下只得徉徉告退,“爵爷教训的是,下官告退!”临走时仍不忘去以目示意徐有功,提醒他不可太过张扬,无奈徐有功正在气头上,掉转目光去瞧庙内残破神像,根本不屑与之对视。
王二着王虎将狄仁杰“送”出,并在庙外守候。这才对徐有功拱手道:“先前误会,得罪之处,还望徐兄见谅!”
徐有功倒显得不大在乎,“若得爵爷秉公处理,使婉儿沉冤昭雪,徐某便是受些苦头又有何妨。”这人倒是执拗得有些可爱,只道王二是出于义愤,却不知王二其人,真要叫他来断案,怕是越搅和越乱,眼下如此关心此案,不过是想从中挑出些缘由去寻荆王乃至于吴王恪的晦气。
王二为安其心。一副正义凛然模样,道:“徐兄且将事情原委道来,若真是有冤屈,不管牵涉到谁,实在不行,我同你直接回长安,咱们万岁爷面前告御状去。”
徐有功听他口气甚大,反倒有些怀疑,“告御状”云云岂是那般轻易之事,不过眼下也只得死马强作活马医,姑且试上一试。
徐有功刚要开言,却听王二指着婉儿道:“徐兄与这女娃是何关系?”
王二向来遇事总须添油加醋惯了,倒怕徐有功因着与婉儿一家至亲深交,出于私心夸大其词,若自己真凭了他的言语去作凭证,没的捅不到吴王恪一刀,反惹来自己一身臊。
徐有功应道:“徐某与婉儿一家本是邻居,亦时有往来,算是有些交情。”
王二点点头,示意冯宾茹带着婉儿出到庙外,这才看着徐有功,待他言语。
徐有功沉思片刻,道:“婉儿姓慕,其父慕戈睿,原是这并州都督府录事,其母黄氏,甚是娴淑。邻里口碑甚好。”
王二有些意外,这样说来婉儿之父与那狄仁杰亦属同僚了,狄仁杰居然袖手旁观,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徐有功继续道:“慕戈睿原有一弟,几年前病亡,留有遗孀范氏,这范氏年轻美貌。。。。。。”
王二忍不住插嘴道:“想来事情便是由这范氏而起了?”
徐有功稍显意外,点头道:“这范氏性情风流,丈夫在世时,尚能约束,一旦受了寡,耐不过三几月,便不时惹来风言风语。”
王二随口道:“年轻寡妇既无子女,自当将她早早择人嫁了,留在家中,迟早得惹来是非。”
徐有功自是不大同意他的胡说八道,不过想想,当初慕戈睿真要这般,倒也不至于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虽觉王二所说不妥,却也隐隐有些赞同。
徐有功叹了口气,不自摇头。
王二道:“那慕~慕戈睿便不管么?”
徐有功道:“怎的不管?说了范氏几次,反被范氏奚落,四下逢人便说慕大哥勾引于她,得不到手便妄加诬陷。慕大哥为人随和,性子又弱,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听之任之理会不得。”
王二道:“想是那范氏后来又勾搭上甚大人物罢。”
徐有功不由得暗暗出奇,看王二无甚正经模样,竟也有几份料事之明,不自有些佩服于他。
却不知王二自幼长于高堂官居,下人从仆之间向来喜谈此等风流之事,便是没经过,也大致知晓不过如此而已,否则又何来杀身之祸而无人敢问呢。
徐有功道:“若只是些鸡鸣狗盗苟且之事,亦不过涉及慕家门风惹人笑柄而已。也合当慕大哥晦气,那**不知怎的,竟与房遗则勾搭上。。。。。。”
王二暗自一惊,先前已闻到与荆王有关,此时再听这名字,不会和附马房遗爱有关吧?忙道:“那房遗则又是何人?”
徐有功略微迟疑,道:“这房遗则却是有些来头。。。。。。”
王二见他言语踌躇,干脆直接问道:“这房遗则与当朝附马房遗爱是不是本家?”
徐有功知他来自京都,闻得此话倒不诧异,当下点点头以示肯定,“正是附马之弟。”
难怪了,玄龄公生有三子,长者房遗直,承袭其父“梁国公”爵位;房遗爱娶高阳贵为附马;老三房遗则却是荆王李元景之婿。
并州地方敢接此案才是怪事呢。
王二反倒是暗暗心喜,巴不得牵涉得越深越好,浑水才好摸鱼呐。只不过又有些奇怪,那慕戈睿既已不管范氏风流,怎的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徐有功要说一点都不担心自是不可能,毕竟房遗则的来头甚大,不是自己所能得罪得起的,不过事已挑破,怕也没用,当下细细打量王二,见他并无惧怕之色,方才略微安心,只是暗自猜测,眼前之人能否管得了此事。
王二疑惑道:“那慕戈睿已不理会范氏,岂非正好让她快活,怎的房遗则要跟他过不去?”
徐有功呐呐道:“这层却是不大清楚。但慕大哥夫妇之死肯定与他有关。”
一句话差点把王二气得吐血,关键时刻你却说不明白,这下面还怎么搞?
王二不无怨言道:“你既是不晓,为何一口咬定说那慕戈睿之死关他之事?”
徐有功有些激动起来,“那房遗则仗着势力,对外还有些掩饰,想来是顾忌家中原配;但在慕家,却是毫不遮掩,当着慕大哥的面,公然与那**同进同出,便是做那苟且之事,亦是张狂得紧。隔着院墙都能传出声来。。。。。。”说到此处,徐有功亦有些不好意思,白面涨红,一脸愤慨之色。
王二暗笑,你倒是躲在隔壁听了不少好事,不会是吃不葡萄便说葡萄酸吧,要是因为这个老子可没空听你胡说。
当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徐有功要是知道他心里闪过这层想法,不晓得会气成什么模样。
王二调侃道:“情到浓时有些声响也是正常。。。。。。“言未道尽却已被徐有功卑夷地瞪了一眼。
徐有功一腔愤慨,却被这小子嬉言相戏,颇是恼怒,掉头便欲转身而去。
王二自知失言,忙拉住他,讪讪道:“徐兄勿怪,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调节一下气氛而已。”
徐有功暗骂无耻,有这般调节气氛的么,念及这些日自己东奔西走申诉无门,眼前总算有一线转机,亦不想因一时意气误了正事。
徐有功勉强压住恼怒,平复心情道:“慕家着火那日,我亦在家中,奇怪的是,那火势并不大,何况,连婉儿这小小年纪都能逃出,没理由慕大哥夫妇反葬身其中。”
王二听他说的有理,“嗯”了一声点点头,“你的意思~”
徐有功斩钉截铁道:“杀人在前,纵火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