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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开封?太师府】
为了更好的实施这个掉包计,江瑶找了个有头将含笑暂时支回了乡下老家,楚弦歌屋里的婢子也全部换成了她最为信任的人。江瑶现在的贴身侍婢名叫云烟,原本也是楚弦歌的婢子。
好在,楚弦歌预料的没错,楚夫人果然指命黄嬷嬷来掌舵婚礼的整个流程。
这一日,黄嬷嬷又如约来到东厢房,为楚家姊妹指导关于婚礼的知识。江瑶听了大半日,只觉得头晕目眩,楚弦歌在一旁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江瑶见状,心里不舒服起来:又不是自己的婚礼,干嘛没事找事做……于是,她开始神思出游,开起小差来。
如果婚礼顺利按照她的计划进行,那么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花轿抬至骠骑将军府,楚弦歌与白若离行完夫妻之礼,同入洞房。等到第二天一早,就算白府的人已经发现了真相,也无可挽回。
不过这样一来,似乎有些对不起白家的人。江瑶心中萌生起了一丝丝愧疚,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呀!要怪就怪机缘巧合,上天注定吧!
“姐姐、姐姐?”楚弦歌注意到家姐在神游,赶忙出语提醒,“姐姐,你是在为婚礼的事忧心吗?”
“恩,”江瑶道,“虽说现在看来诸事万全,但我心中总不安宁。楚弦歌,你将此事告诉白若离了吗?”
楚弦歌点头道:“前几日白府来提亲之时,姐姐你不便出阁,妹妹确是没有约束的。那是便悄悄拖了一个婢子送信过去知会白郎,不过……用的是姐姐的名号。”
“恩,那就好。”江瑶倒不介意这个。事先让白若离知道这件事,两头打好招呼,将来行事的时候也方便些。
黄嬷嬷见她俩都聊起天来了,也就不再说教,搬了张椅子坐下,自顾自沏起茶来。
“哟,瞧弦歌儿真是越大越不懂事,倒让妈妈自己沏茶。”楚弦歌赔笑道,起身斟了一杯茶,亲自递到黄嬷嬷面前。
“此计若成,将来弦歌儿和白郎这边,都少不了您的赏赐。”
黄嬷嬷笑而不语。
江瑶看着面前的婆子,满面沧桑,但眉眼间还是透露着当年雷厉风行的神气。她道:“黄嬷嬷以前是锦娘的婢子,对么?”
“是的,”黄嬷嬷没想到大小姐会这么问,道,“从开始便是跟着锦娘来这太师府的。”
江瑶看了楚弦歌一眼,犹豫了一下,依旧道:“锦娘与夫人……不合吧?”
楚弦歌怔了怔,低头不语。
黄嬷嬷道:“小姐果真是什么都忘了。夫人的性子大家都是知道的,向来对手中的权利很是在乎。将军是入赘到太师府的,理应没有资格纳妾。只是,后来怀了弦歌儿,楚太师心善慈悲,将军这才得以收锦娘入房。那会子,夫人还没有怀上大小姐,心下自然容不下锦娘。二人明争暗斗,太师府可是闹腾了好一会儿呢。”
“这样说来,弦歌应该比我年长才是呀。”江瑶不解。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但那日,夫人与白夫人一同出游,受了惊,二人同时早产,故大小姐出生要比弦歌早一些时间。”黄嬷嬷解释道,“其实也早不了太多,算是同一天出生的。”
“什么?我和她也是同一天出生?”江瑶惊讶道。
楚弦歌亦目瞪口呆:“妈妈,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那日所发生的事情,太过巧合。大小姐与白公子同时出生,已经是一件大事。后来大公子又不幸夭折,举家服丧,接着又是裴将军以及白府众人一同跟随骠骑将军离京远赴边塞。一连几个月诸事不断,太师府上下忙忙碌碌,以至于所有人——甚至于一直针对锦娘的夫人,都没有注意到弦歌儿的出生。故,老婆子也没有提起。”
黄嬷嬷遥想当年的情形,不由唏嘘道:“再后来,锦娘过世,除了婆子我以外,便再无人知晓弦歌儿的出生了。”
“难怪我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楚弦歌的小脸又拉了下来,“果然,一个庶出的小姐,是没有人在乎的。”
“等等,”江瑶来不及理会楚弦歌的悲叹,“你刚才说的大公子又是怎么一会事?”
“大公子是楚夫人的孩子,与您一胎所出。”黄嬷嬷道,“只可惜,他刚从娘胎里出来没多久,便夭折了。”
“哦……”虽说是楚清月的兄弟,但江瑶听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三人都沉默着,各自揣着不同的心事。
……
又过半月,始议小礼。白府一箱一箱地将聘礼往太师府搬,太师府也正筹备着回礼。楚夫人从早到晚频繁出入账房,忙得焦头烂额。或许也正是因为楚夫人近月来太忙的缘故,竟无暇管制楚氏姊妹的日渐亲密——若放在以前,楚夫人是断断不会允许楚弦歌踏入东厢房一步的。
楚弦歌素日来因为嫡庶的缘故,对楚清月颇有不满。但自此事之后,待楚清月竟如对待亲姐姐一般。恐怕也是因为有了孩子的缘故,她的性情愈发的温顺起来,也极少整日哭嚎落泪。
江瑶渐渐适应了太师府的生活,很多时候,若不是听见腰间银铃的“叮叮”响,她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原本属于的那个世界。
那天在窄巷看见的独孤楝再也没有出现过,含笑在的时候她便曾暗自派其去打探,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描述的不够准确,还是含笑办事不利,仍是没有此人的消息。一来二去,江瑶也就渐渐放弃了。
这一日,正值午后。楚弦歌刚刚离开,便听见云烟说夫人有请。江瑶满腹疑惑,带着面具随着婢子来到了大堂,却见楚夫人正笑脸盈盈地和另一位贵妇谈话。
楚夫人身着一袭黄色褙子,又在臂弯间披了一条大红色的绸缎,身上挂满琳琅珠宝,不免显得有些过于贵气。而一旁的那位夫人却素衣素裙,头上带着翡翠色的玉钗,贵而不俗。
“清月儿,快过来拜见白夫人。”楚夫人喜上眉梢,看起来格外高兴,“再过一阵子,等你和若离的婚事办了,就该叫‘妈’了……”
江瑶上前躬身道:“清月给两位夫人请安。”
“恩,好……真是个乖孩子。”白夫人和蔼可亲地点点头,“哎呀,一晃也过去这么些年了,孩子们都长大了。”
“可不是嘛,你家若离真真的算是一表人才啊!甭说清月,连我看了都很是喜欢呢!”楚夫人夸道,“若我家那个也能活这么大岁数,要我说,可不会比若离差!”
楚夫人倒是很看得开,提起早夭的儿子,神色并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忧虑。
“这个我信!”白夫人拍案道,“我夫君就一猛夫,若离也随他,做事情毛毛躁躁的,没个样子!裴将军就不同了,能文能武,想当年他的《白杨赋》传遍开封的时候,我也曾暗地里想要嫁给他呢!谁曾想便宜了你。”
白夫人故作不服气,眉眼却带着笑意。
江瑶在一旁听着两位夫人的谈话,深深地感觉到了此二人之间深厚的感情。
“两位夫人关系真好,清月很是羡慕呢。”
楚夫人笑道:“我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嫁人一块儿嫁,连生孩子都同一天生,也不知道是谁在学谁。关系能不密切嘛?”
说着,两位夫人齐齐笑了起来。
江瑶只得陪笑着,道:“母亲与白夫人多年未见,肯定有很多话要说。清月在此处不免碍眼,就先退下了。”说完,江瑶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欲转身离开。
“哎,先别急着走。”楚夫人拦道,她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把面具摘下来,让白夫人好好看看你。”
江瑶呆了呆。对外带着面具,这是楚夫人订的规矩,目的就是希望能遮住自己丑陋的容颜,以防被外人嘲笑,失了太师府的面子。这个规定一出,以至于整个开封府,至今竟没有几个人真正看过楚清月的脸。白府一家很早就搬离了开封,更是没有一睹真容的机会了。
此刻,楚夫人如此要求,难道不怕白夫人反悔?
这样一想,江瑶竟有些迟疑。
“清月儿,怎么了?没听清为娘所言么?”楚夫人起身,走到江瑶的面前,道,“日后你将要嫁到将军府,白夫人也是你的亲人。我们对她不应该有任何的隐瞒。白夫人是一个心底纯善的好人,相信她不会嫌弃你的容貌的。”
白夫人闻言,也起身走到江瑶的面前,笑道:“清月,如果实在不愿意摘下面具,也不要紧。”
楚夫人看着江瑶,眼神中带着肯定。看来,她对待自己的好友始终都保持这一颗赤诚的心。
江瑶缓缓将面具摘下,她微抬头,暗地里注意着白夫人的神情。不料,白夫人竟神态自若,没有一丝的惊讶或者不满。她依旧笑道:“清月儿。虽然你没有惊天动地的美貌,但只要你有一颗纯善的心,你便比任何人都要美。”
听到这样熟悉的话,江瑶情不自禁落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