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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青听后微笑不语,只是朝高仙芝重重一点头。
高仙芝眼底一抹厉色稍瞬即逝,忽地展颜笑道:“巴思妥将军,谋落乞力将军,二位仓促之间仍来得极快,高某钦佩!如今怛罗斯城下鏖战正酣,眼看破城在即,大食军却又突增援军,想必二位已有耳闻了?”
谋落乞力与巴思妥不解的对视一眼,迟疑的点了点头。
高仙芝笑道:“不过蛮荒之辈毕竟是乌合之众!纵使敌数倍于我,我又有何惧?某,早已有破敌之策!今日特请二位至此,便是为了部署此事!”
谋落乞力与巴思妥齐齐抱拳:“愿听高公调遣、我等责无旁贷!”
“哈哈哈哈!”高仙芝大笑着长身而起,“好!”
谋落乞力只觉得耳膜几乎都要震破了,心神就此一恍惚,再抬头却骇然发现高仙芝已换上了一副极其冷峻的表情。
“二位既有此心,高某便不再客套了!”高仙芝虎目徐徐扫过诸人,“非是某不相信诸位,只是事关数万将士性命,高某不得不谨慎行事!攻城战,二位贵部无需参与,不过另有一机密行动,需要贵二部鼎力相助!为确保隐秘,某欲分别托付二位将军,二位可有异议?”
“一切唯高公是从!”拔汗那与葛逻禄二部的先锋官均被高仙芝凌厉的眼神瞪得心中发毛,急忙低头行礼。
高仙芝再度拈须微笑:“好!不愧是当世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既如此,巴思妥将军请随张将军去偏帐听令,谋落乞力将军请留下,高某须与阁下细细详说一番。”
“……是。”巴思妥神情复杂的看了谋落乞力一眼,悻悻的随着张济走出了帐外。他虽然嫉妒葛逻禄比自己更能得到高仙芝的青睐,但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葛逻禄部此次出军近三万,远远多出己部,这样的情形下,就算自己是联军统帅,也会更倚重对方一些,不过心里总归不舒服就是了。
四名亲兵带着茫然不知所措的阿伊吉也下去了,偌大的帅帐中,只剩下高仙芝、杨青、谋落乞力三人。
谋落乞力越发觉得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劲了,他直觉的认为今天肯定不是要给自己布置什么秘密任务那么简单。高仙芝虽无敌意,但丝毫不像他平日认识的那位安西军统帅,而且,还有那个一进帐就问自己话的年轻将军,自己以前根本就没见过!现在就剩三人呆在帐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谋落乞力头皮发麻、嘴里发干,大腿以下有些不听使唤的微微颤抖——高仙芝就这么盯着自己,也不说话。
不会是想干掉自己吧?我也没惹这位西域煞神啊?难道叔叔让我带上苍鹞子是早已预料到了此刻?
谋落乞力脸上平静如水,但内心深处却翻腾不休,他在思考高仙芝所作所为的所有可能性,更在思索自己到底处于一个怎样的环境之中。他心思就算称不上缜密,却也绝非愚笨之人,很快,他就肯定了高仙芝并不是想对付自己。
片刻之后,谋落乞力已完全平静下来,眼神坚定的开口了:“敢问高帅,对末将或鄙部究竟有何吩咐?”
对于从小就生活在无处不争、无处不搏的葛逻禄部落中的谋落乞力来说,积极面对是生存的必备条件,消极的后果往往只有一个下场——被淘汰,甚至被杀掉。所以,他还是直接问出了口,而且语气之中竟有了一丝咄咄逼人的味道。
高仙芝嘴角扬起一个极难被人察觉的微笑,右手随意一伸:“将军请坐。”
随着高仙芝的坐下,帐内的气氛瞬时轻松下来,杨青默默的搬过一条方凳,请谋落乞力落座。
眯起眼睛,高仙芝的眼神似乎全无聚焦。但刚坐稳的谋落乞力还是不由自主的绷直了后背,他清楚,这样的神态正是高仙芝要说出正题的前兆。
“此次高某奉圣谕,倾安西四镇全军之力,结拔汗那、葛逻禄数万之众,开赴西域。外人看来,声势浩大之极,攻势强大之至!”
谋落乞力听到这里,习惯性的想要加上几句赞叹之词,却马上被高仙芝摆手制止了:
“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高某此举,实属无奈之以攻代守之举!”
谋落乞力闻言一怔,这是怎么说的,明眼人一看便知?自己还真没看出来啊!
高仙芝的声音低沉了下去:“大食军伙同昭武诸胡,兵力达十数万之多!且彼背靠石国、康国,粮草无虞、衣食无忧。而我大军西出碎叶,补给甚为艰难。若不火速取下怛罗斯,便只能分兵退守碎叶、疏勒,安西都护府热海以西尽失不说,四镇皆有存亡之险!”
谋落乞力表情凝重,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区区几万大食军,能奈何得了精锐尽出的安西军?高仙芝是人变老、胆变小?还是另有所谋啊?真要是这样,你把安西军拉出来干啥?把我们和拔汗那都捎上干啥?
高仙芝双眼眯得更细:“饶是如此!高某心中亦不曾有丝毫胆怯!以攻代守便以攻代守!安西军驰骋西域百年,哪一阵不是以进攻扬名?小小一个怛罗斯,难得住我安西铁骑?”
谋落乞力内心暗暗点头,这气势,才是自己认识的高帅高仙芝!
“不过……”高仙芝话锋一转,语气森森,“前方将士在城下浴血奋战之际,却有狼心狗肺之辈意欲通叛敌谋逆!”
惊得站起身来的谋落乞力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杀气腾腾的高仙芝,完全说不出话来。
高仙芝手按腰间刀柄,霍然起立,双眼寒光大盛:“若只是投敌而去,也就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此丧心病狂之獠,竟意欲在我安西军背后捅刀!将军以为,高某该当如何是好?”
大唐新任安西节度使魁梧的身影矗立在谋落乞力身前,宛若天神下凡一般,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几欲冲天而去!
谋落乞力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如今事之起因,必是葛逻禄部有人与大食军暗通款曲了。只是不知,究竟是叔叔谋落乾达欲举全族呼应,还是哪位头领私自所为。总而言之,这下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