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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封放肆的大笑重重的击打在数万袁军士卒的心头上,久久的回荡着。
沮授打了个哆嗦,百思回转,眼看着袁谭回到自己军阵中,喃喃的道:“主公,刘封,刘封放回了大公子?”
袁绍早已脸色酱紫,对沮授的话却恍若未闻,转身拿起了鼓捶。沮授大急:“主公,我军士气已竭,激战半日早已人困马乏,不宜再战了!且刘封敢公然激怒主公,必然另有伏兵,可早使人……”
“咚—咚—咚咚——”
沮授的长篇大论才刚起个头,袁绍便已重重的擂起鼓来,双目血红,狠狠的瞪视着山头上的刘封,并州军依次站了起来,井然有序的列着队,沮授的话,袁绍却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沮授目瞪口呆,手足冰凉,回视晋阳城头,关羽依然纹丝不动!
刘封绝对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却绝对是一个敢于弄险的人,甚至有过多次死里逃生的经历,然而,他到现在却还活着!
“咚咚咚——”
袁军中军,几十面巨鼓依次响了起来,五万袁军士卒,抖搂着精神,缓缓的逼向羊肠塞。
沮授心中的不安却更是强烈了起来,怔怔的看着袁绍如风飑般的舞着鼓捶,豆大的汗珠爬满了额头,思绪竟是陷入了一片空白中。
围困晋阳已经有近两个月了,上党张燕坐拥万余精兵,又对刘备父子忠心耿耿,至今却还半点声息都没有,就算刘封自西河募了五万新兵回援晋阳,也依然没有张燕的消息,而所有的探子,却无一例外的消失了踪迹!
事有反常,即为妖!
然而沮授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话都再劝不动主公袁绍了。受了这般的挑拔羞辱,还能忍着不动怒的,那就不是主公了!
辛评已拥着袁谭过来了。
纵是袁谭在刘封面前摆上了十足的硬气,死里逃生,也让他一阵的后怕,更多的却是对报复刘封的的强烈的愿望,甩蹬下马,踉跄着跑到袁绍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父亲!”
声音哽咽,终于再也扼制不住心中的酸楚,重重的低下头去。
袁绍脸色铁青,却只眼角瞥了这个让自己失尽颜面的长子一眼,目光落在那还渗着血水的断臂上,冷哼一声,双臂狂舞,更是疯狂的砸起大鼓来。
袁谭目瞪口呆,面如纸白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跪在泥泞土地上,缓缓的止住了眼泪。辛评也赶了过来,却是明白主公已将刘封辱骂自己的恼恨,尽数算在了大公子身上,微一迟疑,伏下身来,扶起袁谭,低声劝道:“大公子,军势紧急,不要再打扰主公了,还是先下去让医士给您治伤吧?”
袁谭僵硬着身子,任由辛评搀着自己起来,喉头一阵滚动,阖目轻声道:“多谢仲治!”
辛评微微一颤,赶紧低下头去。
沮授却不知袁谭怎么就给放回来了,忧虑着刘封后手,心乱如麻,探询的看了辛评一眼,辛评却只当未见,扶着袁谭离去。袁谭双目血红,若无其事的在沮授脸上一滑,沮授不禁打了个哆嗦,舌头底下的话,便给冻住了。
这次回来了,可是一个满怀仇恨的大公子!
他的仇恨,却不知,将会沷向了什么人!
微微一叹,沮授看了袁绍的亲卫长袁望一眼,先向袁绍深深一揖,道:“袁望,你速领着人到三十里之内左右察探,若有异动,速速回报!”
袁望生得五大三粗,他本不姓袁,只是力大忠直,袁绍对他颇为喜爱,赐他姓袁,命他为自己的亲卫长。虽然沮授在袁绍营中颇见信重,却还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更不可能指挥得动袁绍的亲卫长,袁望迟疑的看了正拼命击鼓的袁绍,只作着没听见沮授的话。
“主公,刘封举动非常,授怀疑他另有后手,且上党张燕坐拥精兵上万,自我军围困晋阳两个月来,他完全有可能大肆征兵,再得万余精兵!主公,士卒拼杀半日,未曾进食,若是再久战刘封不下,再有强敌侧翼袭来,我军情势堪忧!主公?”沮授跪了下去,声泪俱下。
“咚——”
袁绍双捶抵着鼓面,停了下来,回望身边鼓吏:“不要停!”
沮授大喜,收泪大声道:“主公,可点狼烟,胜败之机,就在今日!”
袁绍铁青着脸,凝望着晋阳城头,沉声道:“吕翔!”
“末将在!”吕翔纵马出列,在马上大声应道。
“你领本部人马,往南方,严密戒备!”
“诺!”吕翔应声自去。
沮授张了张口,受了刘封这个后辈小子如此辱骂,主公还能听了自己的话,冷静下来,已是难得了,虑事果然不周。上党在晋阳南边,张燕却不定就是从南边出来。只是还不待他再劝谏,袁绍却又大声喝令道:“张南!点狼烟!”
“主公,不独南面,方圆三十里内,都不要错过!”沮授再无犹豫,急声又劝道。
“孤只要拿了羊肠塞,杀了刘封,任他千军万马过来,又能奈我何!”袁绍脸色一寒,沉沉的道。刘封连番辱骂自己,沮授枉顾自己多年信任,无有良策为自己雪耻,却一老在耳边咶噪劝自己忍辱受骂,袁绍早已不耐烦了,若不是看他思绪还算周详,一剑将他斩杀的心都有了。
沮授闻言却是大愕,再又苦劝道:“主公,刘封多诈,若是不作详备,我军必为刘封所败,主公,兵事凶险……”
“来人!”袁绍逸秀的脸上可怕的扭曲着,大手一挥,狠狠的击打着护辕,手指沮授,咬牙切齿的怒喝道:“将这个乱我军心者押下去!”
两个虎背熊腰力士扑了上来,不由分说左右架起沮授便往下拖。
沮授大急,狠命挣扎,大声叫唤了起来:“主公,沮授生死事小,三军安危,主公基业……”
“堵住他的嘴!”袁绍目眦尽裂,几乎气炸的胸口。
“主公……唔!”沮授挣扎不过,两脚乱蹬,“啪”了一声,一团烂泥正在嘴里一砸,便将他下面的话压了回去,恶心的泥臭呛入心肺,沮授双目暴睁,喉头一阵耸动,脖子一歪,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