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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何进(第三人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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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进得大将军府大门,穿过一条长廊,便即听得里头一个朗爽的声音哈哈大笑道:“卢大人莅临寒舍,何某何其荣幸也!”

    刘封抬眼望去,远远站着一排人,当先一个华服大汉,生得七尺有余,年纪约在四十许间,相貌堂堂,声若洪钟。身子略微发福,却更频添几分威武之气。想来,这人就是当今国舅,大将军何进了,却与想象中那位肥肠满脑的何大将军有着天差地别。

    见着何进亲自出迎,卢植虚抱一礼,道:“老朽何敢当大将军出迎,不胜惶恐。”

    何进哈哈大笑,连道“当得当得”,紧走几步做一个请的手势,让卢植先行,卢植也不谦让,走到前去。看着刘封随侍在卢植身后,何进只淡瞥了他一眼,却也不在意。何进身后诸人,也各自向卢植躬身致意,卢植一一还礼,忽的身子一定,走到一个青衣老者跟前,面露讶色,道:“王子师?”

    那青衣老者呵呵一笑,道:“子干兄别来无恙?”

    原来,这名青衣老者正是太原王允王子师,历史上诛除董卓连环计美人计的主角之一。不过这个时候的王允却因为揭发了中常侍张让有宾客私通黄巾,因而得罪了张让,几次下狱几乎被害,不得已而变姓名亡命江湖,却没想到他会成为何进的座上客。

    不多时,宾主落座。卢植指着刘封,向何进道:“大将军,这位便是破卢奴斩张纯降乌桓的刘封,刘承泽,蒙大将军厚爱,在陛下面前相与举荐,又得幸天子相召,今日方始进京来。”

    一句话,众人眼光登时聚到了刘封身上。刘封站起身来,从容向众人团团一揖,道:“小子刘封,见过大将军,诸位大人!”虽是没甚在意,刘封却清楚的感受到了众人向刘封抛来了欣赏,不信,猜忌,甚至厌恶诸多等等感受,果然一入京中,再也是非难辩。

    “哈哈,果然是少年英雄,不枉了何某的一番举荐!”冷场须臾,何进暴出一阵大笑道。拍了拍手,召了个仆人进来,手中捧着一个乌黑铛亮的长盒子。何进一手接过,笑道:“如此少年英雄,身上怎可无宝剑藏身?此剑名曰湛庐,乃是春秋时越国名匠欧冶子所铸之绝世神兵。所谓宝剑赠英雄,今日送与刘贤侄,还请贤侄莫要推却才是。”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刘封亦不禁的一时愕然失语,宝剑湛庐,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像自己这样的一个毫无家世的边陲小子,何进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本来拉拢?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略一定顿,刘封一揖拜倒,道:“大将军厚爱,刘封必当竭力保卫太子殿下周全!”

    何进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的小小一皱,随即呵呵笑道:“有贤侄在太子身旁,我复何忧?”说着也自站起身来,走到刘封身前,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将手中长盒送在刘封的手上。心中虽然疑惑,刘封却不想推辞,再次谢过何进,接过长盒子,回到卢植身旁。

    还没待刘封坐稳,耳边一个轻蔑的声音道:“人皆刘公子英勇无双,提一千散卒雪夜袭破卢奴,斩杀无数,张纯亦当场受诛。凉甫闻此事,欣然向往,不知刘公子可否为我等一舞剑助乐?”

    刘封抬眼看去,却是一个三十余岁儒生模样,半眯着双眼,只余眼角放着微光,手拈三寸长须,有意无意的对自己笑道。

    还不待刘封谦辞,那儒生同席的另一个武将打扮的大汉哈哈大笑道:“一人舞剑,有何乐趣可言?待王匡陪你耍上一耍!”说着攘臂而起,提着手中三尺长剑大迈步向刘封逼来。

    卢植脸色转寒,一声冷喝道:“此为鸿门宴乎?”卢植为人素来刚毅,往日说话亦是声若洪钟,这一番冷喝,更如振聋发聩,登时将那王匡喝了回去。

    何进亦是勃然变色,“啪”了一拍几案,指着王匡怒骂道:“公节(王匡字)无礼!卢大人难得到孤府上来一趟,你却要舞刀弄剑的,是何居心!”一怒之威,杯盘碟酒菜肉登时洒了一地。

    王匡大是惶然,登时汗流浃背,手足无措。何进身侧一个方脸大汉呵呵笑道:“大将军何须动气,卢老大人亦不必挂意,身为武者,无不见猎心喜的?想刘公子如此年少,勇名却已播布海内,若非绍早已弃武就文,今日亦要难免手痒,必要与刘公子考较一番的。便是落得个以老欺幼,也不在意。公节豪勇更胜于袁绍,有如此想法,也不足为怪。”

    听了此话,何进转怒为喜,哈哈大笑道:“本初真性情,只是公节也太鲁莽了些,怎可与一个后辈如此见识?”几人亦自随着哈哈大笑,仿佛一片黑云吹散,雨过天晴一般。

    原来那方脸大汉,便是后来威震河北的袁绍袁本初了。自刘封入何府以来,他便一直站在何进身侧最近,不离不趋,隐有在何府之中超然一等的地位。论其卖相,也甚是雄伟不凡,何进已是英姿轩昂,与袁绍一比却还是大大的不如,让人甫一见面心中自然的对其生出好感来。然而刘封却在他似乎不经意间朝自己瞥过来的眼神里,隐隐约约的捕捉到了一丝敌意,极强极浓的敌意。

    刘封起座长立,向众人团团一揖,道:“列位高贤抬爱刘封,刘封不胜惶恐,本不该扫了诸位雅兴,为诸君舞剑一曲,正是不胜荣幸之事。只是刘封今日才到了京师,连月赶路,早已身子困乏,又有些水平不服,此刻正手足无力。若是强行舞剑,只恐污了诸位高贤法眼,还请诸君多多原谅则个。”

    王允正坐在卢植下首,侧过头来看了刘封一眼,又看了袁绍一眼,似有所悟的“嗯”了一声。卢植看了袁绍一眼,淡然道:“本初过谦了。承泽是我再传弟子,他虽年少,我却知他绝非招摇之人。纵有不是,也是无心之举,几位看着老朽薄面上,不必深究了罢。”

    卢植是亲传马融的弟子,海内大儒,又是国朝名将,便是尊位如何进者,亦得对其低声礼敬有加。袁绍等人听得卢植这么说,俱是大惊失色,连连谦道不敢,误会云云。

    这一番折腾下来,这个酒宴已是索然无味,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不过多时,卢植便带着刘封向何进告辞。何进也甚细心,嘱咐刘封先休息三日,三日之后再带他上朝晋见皇帝。

    出得何府,坐上马车回卢府。刘封正要向卢植施礼致谢,说实在的,他也没想到今日卢植会这么维护自己,不但亲自陪自己到大将军府去了一趟,还为自己不惜开罪几个大将军府的属吏,让刘封心中大生感激。其实原本刘封先到卢植府上拜访他,只是基于一个尊师的礼节罢,并不抱有多大的期许他会罩着自己的。事实上一直以来卢植对刘备不怎么看重,师徒感情并不深,卢植一直只当刘备是自己众多弟子里普通的一员罢了。也是,“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的刘备,在卢植这样的当代大儒眼中,如何能得高分来?

    卢植却没给刘封说话的机会,罢了罢手,似着大有些疲倦的道:“承泽不必多言,老夫不需要客套的话。只是承泽因何恶了袁绍,却是要小心些才是。此人外宽内忌,不好相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