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蹋顿自负武勇,不过当他直面这个青袍黑大个汉人的时候,却蓦然有了一种无力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当初自己与那个红脸大汉相遇时一个样,心若死灰。
“小兔崽子,就你也想跟三爷玩单挑,滚回去!”张飞哈哈大笑,对疾冲过来的蹋顿视若未见,反是将手中丈八长矛往地上一掷,入地三尺,纹丝不动。胯下乌骓宝马亦如他的主人一般,看都不看一眼冲上来的胡人小青年。
蹋顿脸上泛起一抹血红,狠狠的咬了下舌头,“噗”了吐出一口带肉血痰,耳边的忽忽风声、身后的五百乌桓儿郎、眼前的一百汉人骑军俱皆不复存在,在他眼里只剩有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青袍汉人黑大个,的心窝,手中钢矛梢高高举起,双腿用力一夹,狂吼一声驱马加速。
二十步,十步。
张飞不动。
蹋顿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嚎”了一声怒吼,虎目圆睁,手中钢矛梢直冲汉人黑大个心窝扎去。
“咩——”
强大的惯性几乎将蹋顿甩下马来,这一矛走空了!原本安如泰山的张飞不可思仪的避了开去,丈八长矛依旧纹丝不动,入地三尺。
不好!
蹋顿惊起一身冷汗,双脚急的一夹,胯下黑玉马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人也清醒了起来,却见黑大个汉人一只大手抓着自己钢矛梢,正嘿嘿冷笑中。
蹋顿心胆俱寒,自十三岁那年随叔父邱力居初次出战,何止身经百战,已知不妙,欲要松手放开钢矛梢,却已晚了。
“噗!”一口鲜血冲口而出。
胸口一阵急撕裂,眼前一黑,蹋顿双手不松反紧,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护住手中钢矛梢,意识早已模糊,再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应该做什么,就如绳上的飞砣一般,挂在自己的钢矛梢上,在张飞头上抡了个圈,“忽”了又给甩飞了出去,冲后面疾冲上来的乌桓儿郎们径直撞上。
“啊!”
乌桓大军一阵惊呼,他们的第一勇士在汉人黑大个手底下居然过不了一合,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给甩了回来。
“呯!”了一声,五百人的乌桓队阵登时凹进去了一块,好一阵人仰马嘶,几个蹋顿的亲卫勉力遏制住心中的恐惧,将昏迷不醒的蹋顿抓起横伏的马背上,转身就朝乌桓本营逃回去。五百乌桓儿郎再无斗志,各自引马往本阵里跑去。
“三将军威武!”张飞身后的一百骑军没有上前一步,崇拜的看着他们的三将军,疯狂的挥舞着手中的长矛,暴起一阵高呼!
“嗖!”张飞甩手掷出手中的钢矛梢,正冲蹋顿跑开的方向掷去,“啊”了一声惨嘶,钢矛梢在一个乌桓武士身上透背而入,穿胸而出,人也给带离了自己的坐骑,向另外前面疾奔中了另一名乌桓武士撞去。哀声未绝,钢矛梢再次穿过了那名倒霉的乌桓武士后背,透胸而出,连同他的战马一同的给钉在了地上,二人一马,串成一串,意识早已模糊,却都一时还没死透,各皆几下挣扎,却愣是不能移动半分,只在素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潭醒目的殷红。
“燕人张益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张飞单人独骑傲然屹立在天下之间,雷鸣般的怒吼撕破长空,直冲乌桓大阵。
“吁咩咩——”镇定如邱力居者亦是一个惊颤,几乎控缰不住跌落马下,古铜色的钢板脸上一阵煞白,冷汗登时融化了胡子渣上的冰珠。胯下宝马雪骥仿佛感受到了主人惊颤一般,急退两步,好一阵躁动。两旁的乌桓武士更不必说,不少甚至有被惊惧的同伴撞落马下的。
“后退者斩!”
邱力居一声怒吼,“唰”了抽出佩刀,控缰向前踏上几步,并不看向自己惶惧中的儿郎们,一双铜铃大眼紧张的直瞪着半步不曾前进的汉人黑大个——燕人张益德!
随即,长松了一口气,便是了阵不解。
……
“令叔真神人也!”沮授暗松了一口气,由衷的赞道。
“呵呵。”我深有与荣焉,取下耳里的碎布,不好意思的看了众人一眼,笑道:“纵有百万大军,在我三叔眼里亦不过一堆土鸡瓦狗,何足道哉!”
老实说,以前我虽然知道家里的二叔三叔都是三国时代里数一数二的大将,知道他们很“厉害”,是名符其实的“万人敌”,但他们究竟厉害到了什么程度,在心里却没有一个“度”,今天总算是见识了。
(注:《三国志》里曹操的几个谋士不约而同的称关羽张飞为“万人敌”,但这个“万人敌”究竟何解,历来众说纷纭。有的说是指通晓兵法的,这个出自项羽的“要学就学万人敌”;有的说是他们有万夫不挡之勇,他们二人确实是三国里勇将的典范,而且在三国之后,后世里一般称道一员大将勇武过人时往往都会用“关张之勇”之类的词来夸赞。我以为,这个“万人敌”,大概应该兼顾通晓兵法和勇武过人两项吧)
张郃心有戚戚,原本他就知道张飞勇武过人,但只觉得大概应该跟自己差不多吧,不过今天看来,自己可是大有不及了。还好当初自己多了个心眼,没有冲动的跟张三爷交个手。
钟繇看了下我扔到地下的碎布,挖了挖自己还在嗡嗡作响的耳朵,大是不满的道:“贤弟好不地道,既知张将军有如此神技,却不事先知会我们一声,叫我双耳至今还在难受中。”
我哈哈大笑道:“若非亲眼所见,诸君可能信我?”
众人大笑。
少停,姜才不无惋惜的道:“乌桓人已然夺气,若是我们能再有一千骑军,冲上一番劫杀,必能大获全胜。”
与沮授同来的一个黑袍将军眼角微有些上翘,半眯着双眼看了我一眼,不无怪味的道:“只要乌桓人不走,机会还有的,刘公子也不必太在意。”
听了此话,沮授微微一笑,大有深味的看了我一眼,并不说话。
我也不在意,淡淡道:“将军所见甚是,只要乌桓人还在卢奴城下就跑不了。”
那名黑袍将军听了我这么说,不由的脸上大有得色,正要再说些“安慰”的话来,却忽的听得身旁一声刺耳的冷哼,回头一看,却是一名不认识的卢奴将官,不由微微转怒,冷笑道:“阁下可是对刘公子的安排另有高见的?”
那名将军,却是前茫山贼头领徐力,他原本也是一方之雄,平生最见不惯了,就是这种狗仗人势自以为是的家伙了。现在虽然受我收编了,下人的意识却一时还没养成,我也是个懒散之人,平时并没有什么架子,私底下依然与他们兄弟相称,就算有外人在场,这些前山贼们也还会在脸上不知不觉中“发表”一下自己的观点。听了这名邺城来的黑袍将军问话,徐力也冷哼一声道:“我家公子神机妙算,岂是一般庸人所能理解了!”
姜才与那黑袍将军登时色变,我心知不妙,沮授挥了挥手止住欲要作怒的那名黑袍将军,淡然道:“我等连续赶路,正有些乏了,刘公子是否给我们安排了?”
心绪打开,我这也才发觉沮授并不如他脸上那般的古板。心内感激沮授为我打了圆场,我暗里拍了拍徐力,笑道:“此等小事刘封岂会忘了,我三叔也是豪饮之人,大人可愿稍等片刻,等我三叔凯旋归来共醉一番?”
徐力会意,下令鸣金收兵。
沮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