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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独自一个人沿着花廊而下,这条路静谧得如同与尘世相隔,脚下的每一步都已在心里走过千遍万遍,却只因她冰冷的面孔而失去了探寻的勇气。
桃花谢了春红,似是匆匆,于他,那流逝的日月却无所谓快亦无所谓慢,他踌躇在花下,零星的花瓣雨落掌间,纷飞的红带着雨后的水滴,异香扑鼻,而他却失了赏花的心。
迷蒙的眼,看向那缤纷的花丛,这桃花并不是不美,却不知何处少了些韵致,过于娇柔倒失了味道,媚则媚已,雅似不足,终是比不上梅花傲骨。
他一滞,眉心却徒生一缕神伤,原来纵然万花看遍,朕却始终独爱一支。
长叹后,他抖落滞留在手中的粉红色花瓣,却见那娇柔的花蕊在他厚实的掌心上染下了一抹淡淡的黄。
他轻轻向后走去,缓步走至凝香阁檐下,雨滴从房檐下滴滴答答地滚落,倒像是一阕曲调响在青色的石板上,他不由停下来,却不知是为了听那水滴之声,亦或是怕见那屋内的人。
正犹豫着,却听见屋内有人说话,他便不经意地向前凑了凑,只听里面说:“娘娘恕罪。”
赵匡胤听来,似是小桃的声音,却听那厢念香道:“何罪之有?”
小桃先是一笑,继而道:“那日李贵仪约着娘娘说话,奴婢却不放心,就偷偷溜了回来,悄悄地躲在假山石后面,听二位主子说话。”
“大胆!”念香虽说着大胆,语气上却并不怒,反带着几分疼惜,她深知小桃是怕极了这深宫中的勾斗,时时怕自己着了别人的道,所以才冒死潜回,心里也念及她护主之情,所以也不过分责怪她,只说:“本宫虽不责罚你,但宫里人多嘴杂,若是要别人瞧见了,定说你没有尊卑,到时就是本宫也救不了你,这次便罢了,断没有下一回。”
“是,奴婢知错了,只是,奴婢却觉得李贵仪的话极对!”小桃人虽是跪在地上,却仍旧进言道:“连李贵仪那样深居简出的人都看得出娘娘的冷言冷面,别人又怎么会瞧不出?她有一句说的好,这宫里的荣辱皆系于一人身上,皇上爱谁谁便是这宫里的天,皇上弃谁谁便连那地也不如,娘娘风华正茂,怎可不为自己打算,若是有朝一日皇上再也不登咱们凝香阁的门,娘娘可怎么办?”
赵匡胤在窗外偷偷一笑,心想,这丫头倒比她主子还明白,本还想听念香怎么说,却半天听不得动静,心里倒有些疑惑,却听小桃说:“娘娘别哭,奴婢错了,以后再不多嘴便是。”
赵匡胤这些日子的思念早已把持不住,哪堪得她泪眼涟涟,忙是一个疾步踏入门中,倒把她主仆二人吓了一跳。
念香先时正对着窗子流泪,忽见他进来,反觉得没意思,便转过身子,本想拿帕子拭泪,却怎么也寻不着,索性拿桃红色的袖口去抹那眼泪,反令赵匡胤更加怜惜起她来。
小桃倒是机灵,连忙拜过赵匡胤,嘴里笑说:“小桃还以为皇上再不上咱们凝香阁呢!”
赵匡胤回着她的话,眼睛却始终盯着念香看,说:“朕愿意来,只怕有人给朕脸色瞧。”
念香忍不住挂着泪,回身说:“这宫里谁敢给皇上脸色看!”
赵匡胤也不与她计较,自顾坐在她旁边的梨花椅上,却见她桌上放着几碟子平日未见的果子,便随口问:“这是什么吃食?朕倒未曾见御膳房做过。”
小桃忙替答道:“是几样江南的吃食,并不是御膳房做的。”
赵匡胤手里捏着一块桂花糕,却不向嘴边放,只在手里拈着,眼眸却缓缓看向念香的脸,唇边微微一勾说:“那是何处得来的?”
小桃哪里敢说是违命侯特意送来的,灵机一动便说:“奴婢还请皇上恕罪,这是奴婢托人从宫外带来的,因娘娘思乡心切,奴婢便托守宫门的小太监从西市上买得了这些个江南的糕点,奴婢深知宫中不得私相传递,一时糊涂,望皇上不要怪罪娘娘,责罚奴婢一人。”
小桃说这些话的本意是为了遮掩念香与李煜之间的交往过密,却不想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托词却无意间正刺中赵匡胤的心。
私相传递?这一句话昨晚也有人在他耳边说过,他却是信誓旦旦地替她拦下了所有的不齿罪证,可今天她却给他这样一个大大的意外,他沉默许久,才刻意遮掩着脸上的不悦说:“今日,朕就在这用膳了,你去传话。”
“是。”小桃应声退下。
赵匡胤起身慢慢踱步到念香身边,猛地攥住她的手,她本能地向后一躲,却更加惹怒了他,他竟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她辖制在自己的怀中,任由她被他箍得生疼,连喘息都是那样的费力。
她无辜地望向他,却意外地在他的眼眸里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怒意,往日疼爱她的双手此刻已成为禁锢她的武器,她竟突然有些识不得他,便只能嗫嚅着:“放开我??????”
“你是朕的妃子,朕有权利做一切的事。”赵匡胤低声吼着,一把将念香抱起,快步至床边,将她向床上一丢。
念香本能地躲避着,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说:“你真的那么讨厌朕?”
念香来不及说什么,便被他的嘴堵得严严实实,他的吻第一次如此没有温度,他冰冷的唇不带一丝情感,就只是肆意地侵占着她,她呜呜咽咽的哭声却抵不过他漫天的强吻。
一滴泪落在他的脸上,他忽地起身,就像是奇耻大辱一般狂笑,他的心惨痛地滴着血,颤抖地从袖中掏出一封已看过多次的书信,他将那信丢在她脸上,轻飘飘地说:“你对朕若此,那么,你对此人呢?是否是情深意重?”
念香盯着当日自己失掉的书信,早已煞白了一张脸,唇微启却说不出一言,倒是赵匡胤冷冷地一哼,质问道:“他是谁?他在宫外?还是??????宫中?”
念香忽又诧异,难道他不知呈书的人是谁?
赵匡胤却因她脸上的彷徨更加地心伤,往日的深情在此时都变为一根根伤人的毒刺,爱有多深,恨便有多重,他猛然起身,冷声言道:“来人啊,即日起降陈氏贵妃为贵仪,月俸减半??????”
他似乎在等待着她示弱求饶,却不料那倔强的女子竟坦然地起身跪拜,嘴里呼着:“谢主隆恩。”
他咬着牙,心却碎了一地,气呼呼地吼着:“不,降为昭容,月俸再减??????”
念香冷眸看着她深爱的男人,却原来,一朝的恩宠却敌不过这一相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