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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凌延风惨白的脸上蒙了一层黑气,喉中喘息声更是象风箱般呼呼直响,艰难的道:“三颗,”凌蒙手一抖,脸色陡变,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由于家庭的环境,耳闻目染下,凌蒙对医道自然并不陌生,他知道,他们家的解毒丹虽然药效极好,一般的毒都是药到毒清,但却解不了父亲体内的毒,只能起到克制的作用。
但一次三颗,却已不是克制,而是压制,毒是不能压制的,越压制爆发起来就会越凶猛,这完全是以牺牲寿命换取短暂的平安。
凌蒙转念之间又想到自接了止血生肌膏这单生意,父亲的精神就变得出奇的好,心中一阵恍然,知道他肯定是几天前便开始压制体内的毒了。
看着面前孱弱而痛苦的父亲,凌蒙只觉此时的自己,不光手在抖,连心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知道父亲这都是为了自己啊。
双手哆嗦着倒了三颗解毒丹,然后送入父亲的嘴里,凌蒙眼中的泪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涌出眼眶,流过脸颊,掉在床上。
凌延风吞下解毒丹,慢慢地,喘息平静了些,看着眼前的凌蒙,叹了口气,犹豫了半晌才道:“蒙儿,爹是医师,自己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所以有些话我也该对你说了,为父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只是你虽然聪明,还太小,我真的放心不下啊!”
蒙儿想不到父亲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只觉心中一阵绞痛,好在他自八九岁起就帮父亲操持家务,打理生意,这几年的锤炼,已学会了克制情绪,所以尽管心中悲苦,仍轻声劝道:“爹的病虽然不轻,但你医术高超,只要静心调养,多用些好药,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凌延风摇了摇磁,缓缓地道:“蒙儿,实话和你说吧,我这病根本治不了的,你刚出生时,我有一次深入妖兽山采药,被一只双首毒虺妖兽咬伤,这东西虽然只三尺大小,但却歹毒异常,当时情况紧急,没时间解毒,等逃得性命,毒已入骨髓。
这些年我一直用药物压制,但那不过是饮鸩止渴,最近体内的毒发作得厉害,我恐怕……,”蒙儿急道:“不会的,不会的,爹,你一定能挺过去的,”凌延风摇了摇头,咳嗽了一会儿才气喘吁吁地又道:“蒙儿,你和我一样,都是看似清奇,却毫无根基的无根之骨,因而也无法修习任何武技。
当今天下,崇仙慕道之风极重,不修仙习武很难出人头地,所以我拼命研习医药,用了二十年时间,终于研究出碧木炼体灵液,这灵液是以雀蓉毒果,冰蛇涎液等十来种剧毒之物,配以几十种木系灵药炼成。
虽不能提升我们身体内的属性,但却能强筋健骨,最主要的是能将灵液中的木系灵气强行逼入肌骨和经脉之中,我由于中毒,已无法使用灵液,所以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你从小便开始浸泡碧木炼体灵液,所以才能修习灵气,虽然进境不快,但只要坚持下去,毕竟还是有希望的。
这碧木炼体灵液本来应该叫碧木丹心炼体灵液,其核心是一枚妖兽内丹,只有加入妖兽内丹,才能真正发挥灵液的最大功效,也才能真正让你修为大进。
我这些年省吃俭用,已积蓄了近万两银子,再加上这次炼药能大赚一笔,差不多能够买一枚妖兽内丹了。”
说到这儿,凌延风一阵剧烈地咳嗽,喘息了半晌才道:“为父自知没有几年时间了,若是能够得到一枚妖兽内丹,看着你修为突飞猛进,也算能稍稍安心了。”
凌蒙比一般孩子成熟,但毕竟还小,听他爹有些象交待后事般的样子,只觉心头充满惊惧和悲痛,喉部发痒,强忍着眼泪道:“爹,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炼药这么长时间药,一定累了,赶快休息吧。”
凌延风体内毒性重新被压制,此时确觉困意上涌,眼皮渐渐有些睁不开了,道:“你去吧,别忘了,把止血生肌膏收了,过两天人家就要来取了。”
见凌蒙一脸担忧的站在那里不动,他吃力的抬手挥了挥,道:“去吧,记得明天去学武技,别在担误了,”凌蒙只得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将柔和的光亮投射在窗子上,使幽暗的屋中多了许多微明的光斑。
一直盘膝坐在碧木炼体灵液中,进入物我两忘修练状态的凌蒙突然胸膛急速起伏了几下,引得本来平静的灵液陡然震荡起来,噗,随着一口残余的糟粕之气喷出,凌蒙霍然睁眼,两道精亮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即隐,“真舒服啊,”赤条条从池中站起的凌蒙伸了个懒腰,嘴里不由低叹了一声。
一夜的修练不但没有丝毫的疲惫,反而让他有一种气爽神清,遍体通畅的感觉,不过当他看着颜色又明显变浅了一些的碧木炼体灵液,心里不由微微叹息一声,暗道:“这么修练虽然痛快,但也真烧钱啊!”
尽管百草药房每年收入不菲,但三百两银子仍是个不小数目,何凌蒙自幼与其父相依为命,难免被其感染,有点小财迷,只觉这么快的消耗灵液,确实让人心疼,他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池中的灵液,不知不觉学着凌延风抚了抚下颌,又十分惋惜地叹了口气。
出了药池,冲净了身体,凌蒙刚走进药房,在里面睡得正香的大黄立即睁开了眼睛,站起身跑了过来,亲热地挨近他的双腿,不停转圈,凌蒙一笑,抚着它的头道:“大黄,我要去学习武技了,记得闩门啊,”大黄低叫一声,跑到了门边,回头不住看他。
凌蒙一笑,开了药房门,随后又在外面将门带上,只听里面哗啦一声,再推门,门已经闩上了。
凌蒙不由满意的笑了,正常情况下,每天练功之后,他都会出去跟武教师周忠学习武技,为了能让父亲多睡一会儿,所以凌蒙特意训练大黄学着闩门,没想到大黄聪明之极,居然没几次就学会了。
由于主意是自己想出来的,而且极见成效,所以每次大黄闩上门,凌蒙都会忍不住小小的得意一把。
天才破晓,街上仍有些黑,倒没什么行人,凌蒙沿着主街向南,不久便上了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
这条石板小路只一丈来宽,笔直向前,一直通到镇中心偏东的一座长宽均过百五十丈的广场。
这座广场由于完全由苍莽山特产的青云石铺就,所以被古德镇人习惯称为青云场,当然也有人称它为青风场,那是因为紧邻广场南面,有一座占地足有数百亩的大宅院,这座大宅院前三后四,竟然足足有七进院落。
院中苍松翠柏,花草繁茂,又建有不少亭台楼阁,显得既幽静雅致,又贵气逼人。
在大宅院的门楼上,高挂着一块金漆大匾,上面书了三个大字,“清风庄”,这三个字铁笔银钩,气势凌云,一看就知出自身怀高强武技的名家之手。
这清风庄的主人正是古德镇镇长徐棠,而青云场实际上就是青云庄门前广场,自然也是徐棠所建。
此时青云场上已聚集了近百名八到十五岁的孩子,这些孩子三五成群,嘻笑追逐打闹着,让这本来寂静的清晨一时间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凌蒙走进广场,散布各处的孩子倒有一大半笑嘻嘻的过来和他打招呼,凌蒙的父亲凌延风虽然以吝啬出名,家中的日常开销更是能省则省,日子过得与普通人家相差不多,但毕竟百草药房远近闻名,收入不菲,正是这种特殊的家庭环境让他养成了不卑不亢的性格,平时与大户人家的孩子有说有笑,与穷人家孩子打打闹闹都自然随意,不会感到丝毫不自在,所以在这群孩子中间,他的人脉极好。
凌蒙正不住与相熟的孩子打着招呼,广场南面,青云庄的大门突然缓缓打开,一双少年男女并肩走了出来,这两人都是一身精致的雪白劲装,脚下是名贵的鹿皮软靴,再加上男的英气勃勃,女的靓丽出尘,与广场上大多数孩子比起来,确是显得高高在上,如鹤立鸡群一般。
两人走向广场,前面的少年一眼看到凌蒙,嘴边立即泛起笑容,大声招呼道:“凌蒙,你来了,”说着加快了脚步,直向他走了过来。
凌蒙笑着点头,待两人走近,才问道:“子安,周师傅的柔掌最后三式教完了吗,你学得怎么样?”徐子安在他面前停住脚步,道:“教完了,你放心,我记得清楚着呢,怎么,要不要我现在教你,”凌蒙笑道:“好啊,反正你教不会我,我就天天缠着你,”站在子安旁边的子玉这时突然上前两步,拽了拽凌蒙的衣袖,道:“凌蒙,你来,我有事和你说,”说完向广场边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