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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身旁蹲着的蓝衫少年,昙萝思绪渐渐回笼,她脑海中一直充斥着白泽失落离去的黯然背影。
“白泽呢,他回来没有!”
“娘子,忘了那个负心汉吧,你在这里守了那么久,那混小子一直未归。”
“没有回来过吗......”昙萝神情哀伤地轻声低喃,忽而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夙夙,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娘子,今天刚好立夏。”
“都立夏了,这么说来,我在这里等了他整整五个月!白泽,你真有那么恨我吗,五个月了,你都没回来看过我一眼。我知道是自己太自私、太贪心,霸道的想将你留在自己身边。”
昙萝摸索着爬起,看着那歪歪扭扭的题字下,是当初她和白泽刻下的印记。她抚上那些深深的划痕,一遍又一遍摩挲。
往事历历在目,白泽,你不是说好了不离不弃,许我三世情缘,共看沧海变桑田吗?
朝思暮想,盼着你归来,又怕看见你怨恨的眼神,从此形同陌路。
“夙夙,我要到下界去找他!”昙萝起身,过不了多久她便要去下界历劫,不如趁此机会追他回来。
“娘子,你上哪去找他,人界那么大,你上哪去追寻他的踪迹?”夙染拽住少女。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现在便去历劫,夙夙,万一他要是回来了,你必定要替我留住白泽,等我归来!”
“可是娘子,你既然是去下界历劫,到时不是会忘了我们吗?”
昙萝闻言,当场愣住,是啊,她到时会忘了他们,忘了白泽,她怎么可能还记得要去找他。
她和白泽之间的情分,难道真的再也无法挽回了吗......
“现在须弥塔闭关的那些弟子们都陆续出关,用来招待其他门派弟子的落霞峰也被整理出来,辰方烬那家伙最近整日都泡在那边,哪像为夫我这么尽心尽责的照顾娘子。”
“娘子,你别太担心,马上便是门派交流大会了,那白泽肯定会回来参加。”夙染安慰地说道,虽然他不爽那小子,可比起看到娘子萎靡不振,他宁可把那奸夫捉拿回来。
“夙夙,你刚才是说,白泽作为辰方烬的闭关弟子,他肯定会回来参加交流大会?”昙萝眼底终于有了神采,激动出声。
“放心吧,会回来的,为夫替你在山门外守着,只要他敢踏入晟天派,我就将绑来!”
“夙夙,多谢你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不过,你打得过他吗?”
夙染闻言,像炸毛的小兽怒瞪着少女。
“娘子敢小瞧我!”
“我这是担心你!”
“唔,就知道娘子最好了,是白泽那混蛋不懂得珍惜。”
昙萝望向天边漂浮的仙岛,白泽,你快回来吧,哪怕你恨我、怨我、骂我,让我离去前再见上一面也好......
人界,泰山山脚下一处名叫泰安的小镇,大街上人烟稀少,开门迎客的店面寥寥无几。
虽已是立夏时节,昏黄的天空下,枯藤老树,阴风卷起满地枯叶,破旧的门扇“吱吱”作响。
白泽走在小镇的街道上,心中突然一紧,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晦暗的天空,乌云低沉,似有风暴来临。
“昙萝——”
白泽苦叹一声,五个月了,思念之情并没伴随着心中的失落而淡却,而是愈发浓厚。
想她作甚,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罢了,她说不定此刻正躺在天尊怀中,缠绵缱绻,为甩掉自己这个包袱而开心。难怪那日他不同意昙萝去须弥塔闭关,她就吵着要去见天尊。原来,她喜欢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
可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还要给我希望,为何说要娶我。
白泽被怨恨蒙蔽了双眼,他分不清昙萝说过的那些话,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不喜欢我说出来便是,我会选择沉默离开,祝你幸福。
不会纠缠,让你心烦。可你为何要瞒我、骗我,给我希望,又让我痛苦失望!
我该拿你怎么办,昙萝。
或许这次完成任务后,我应该继续留在人界。与其看着心爱之人嫁与他人,不如永不相见,将你淡忘。
可每当一想到你笑语嫣然地携着别的男子,在众人瞩目之下,坐上凤鸾彩车,成为别人的妻。他那颗麻木破碎的心又会悲恸的一塌糊涂,无法呼吸。
真的好痛,想到这漫长的年月没有你的陪伴,我活着还有何意义。
只是我不懂,不过是个贪吃贪财,又薄情寡义的负心女子,我何苦还要贪念那虚无缥缈的约定,何必还盼着你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说着你喜欢的人依旧是我。
“盼君归”那石壁上刻下的一百八十条印记,如今想来还真是讽刺,既然念想的那人并不是我,为何还要惺惺作态。
为了那个男人,你甚至愿意被逐出师门,甚至愿意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罪名,完全不顾我的难堪。
我在你心目中难道就真的那么不值一提吗,我走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吗?
终究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飞白帝君,你看我们今晚就在那里落脚如何?”
一道清脆悦耳,犹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倏然传来,白泽转身回望,在他身后是这次一同前来消灭“人胄”的泰山弟子,楚念慈、赵远还有穆少桦。
“念慈师妹,你唤我白泽帝君即可!”这暮飞白的名号还是那个男人赐予的,如今听着更是刺耳。
“那白泽帝君,这天色已晚,我们就在这间客栈落脚吧。”楚念慈明媚笑道,一张水嫩细腻的小脸尽显乖巧可人。
看着对方那双明亮的大眼,白泽恍惚又看到了昙萝巧笑嫣然的冲她招手。
“好。”
“那我带帝君过去,咱们这人界可不比你们天上,既然掌门阿爹要我们好生招待你,在这泰山境内,没有我不熟的地方,帝君尽管使唤阿慈便是。”
“阿慈,掌门怎么交代你的,在帝君面前一点规矩都不懂!”赵远走上前来,拽住楚念慈的胳膊。
楚念慈牵着白泽的广袖,撒娇般说道:“帝君哪像师叔这般刻板,是不是啊,白泽帝君?”
白泽看着那少女牵着自己的衣袖,故作亲昵的模样,他不动声色地抽出袖子,大步迈向前方。
四人相继踏入客栈大门,里面冷冷清清,甚至连烛台也没点灯。
“掌柜的,有客!”楚念慈将佩剑搁在桌面上,大声叫唤着,俨然一副江湖儿女的豪迈模样。
片刻后,一位留着山羊胡子看似掌柜的大叔揭开门帘走了出来。
“客官是要住店吗,要几间客房?”
掌柜端着一盏烛台,小心翼翼地将白泽几人打量一番。
“给我们来四间最好的客房,不过现在先上点饭菜,本姑娘饿死了。”
“好的,客官请稍等,小的给您上本店最好的饭菜。”
楚念慈大大咧咧地坐在凳子上,顺便用衣袖擦了擦身旁的木凳,眯眼笑道:“白泽帝君,快过来坐吧。”
白泽轻轻颔首,随即坐下。他看着门外暗沉的天空,这并非是乌云,而是浓厚的妖气。
自他从修仙界下来后,便四处追寻人胄的下落。
人胄是以人为盔的妖物,兽头人身。如果尸体充满怨气,且尸首分离,一些修炼的畜牲便会从断掉的脖子处直接钻进死者的体内,以尸体的内脏为食,并以此为穴。
而借助畜牲修炼的阴气,被占体为穴的尸身也不会腐烂。日久天长,畜牲之体会与怨体合二为一,也就成了所谓的人胄。
这些畜牲本就是普通的妖物,甚至没有修得人身,但它们借助那些斩首的尸体化成人胄,并在人界肆虐。
他从北岳恒山一路往东,追寻它们的踪迹来到了泰山附近。泰山掌门得知后,便派来了楚念慈、赵远和穆少桦这三人协同他除掉妖物。
“客官,您的饭菜。”
看来这掌柜身兼跑堂伙计,他将饭菜呈上,分放在桌子上。
楚念慈见那饭菜,顿时娇喝:“掌柜的,你这是何意?”
但见那破旧掉漆的桌面上,四只缺损残破的瓷碗内分别放着半个手掌大的粗粮馒头,清汤寡水的白粥,几根青葱白菜,还有一小碟看不出颜色的腌菜。
“你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是怕我们出不起银两吗?”
那掌柜见少女将佩剑往他面前一搁,他哪见过这种阵势,惊吓不已地哆嗦道:“女侠请饶命啊,这确实是小店最好的吃食了。我们这泰安镇今年颗粒无收,这还是小的从外乡采买回来的,看几位的穿着打扮想必是外地来的贵客,小的不曾欺您啊!”
“胡说,本姑娘就是从这泰山下来的,收成怎么可能如此惨淡!”
“姑娘有所不知啊,就在两个月前,咱们这泰安镇来了位山神,田里种的庄稼,家里养的牲畜,全都被那山神收走了。大伙谁也没看清那山神的模样,只见一片浓黑的烟雾上,挂着两颗水缸大的绿色眼珠,可吓人了。”
“或许我们要找的人胄就是这山神。”一直默不作声的穆少桦突然开口。
“诶,木头,你终于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变哑巴了。”
楚念慈扒拉着白泽的衣袖,指着身旁的清秀少年笑道:“白泽,这位就是我的小师弟木头,呆头呆脑的,哪有帝君这般绝世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