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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一想,一条偏僻的巷子旁,两个夜归人正好遇见,一个是白天出了丑心情不快,借酒浇愁;一个是晚上喝了酒冲动杀人,心里是既激动又慌张。两个腿脚不稳的人撞倒了一起,田伯光的酒壶因此掉到地上摔碎了,酒醉的他心情本就不好,于是破口大骂。而刚杀了人的耍蛇人此刻也是心神不宁,加上酒劲儿,干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于是他又掏出那条毒蛇,将罪恶的毒牙咬向田伯光,田伯光要挥动隔壁抵抗,正好被咬到手肘附近。
之后耍蛇人捡起死者的钱袋,匆匆离去。而当时夜色漆黑,谁也不知道,一件可怕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县令正在推理着可能性,宋捕头那边却是鸡飞狗跳。
“快,从那边堵住,别让他跑了。”宋捕头一手握着腰刀,一手指挥属下。
那黄脸汉子一脚踹开一个破门,这条巷子他太清楚了,经常路过进进出出,这个院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后边的矮墙塌了,自己可以从那里绕道另一条巷子里,那里有个暗赌坊,只要自己钻进去,再从后门出去,就快到城门边了。相当于绕过两个街坊,外边的捕快绝对是堵不到自己的,而后边的捕快,只要赌坊的人不想被抓个正着,就会堵门先让里边的人跑了,这么一耽搁,自己绝对跑得了,还好自己走得早,要是再晚一些,就要被堵在屋子里了。
按照计划,男子从墙倒塌处跑了出去,宋捕头带人紧随其后,而那个不知情的捕快取还在傻乎乎地绕道打算在巷子尽头的另一边街道堵人。
“我擦咧……”宋捕头不小心一脚踩到一片苔藓上,差点滑倒,忍不住骂了一声。
“老大,没事吧。”
“没事,快追!”
看着汉子往巷子深处跑,宋捕头心想,娘的,跑的这么快。
汉子看到一个黄衫女子,闻到一股丁香花味,但是他却没心情欣赏,甚至想要不要直接推到这个女的,给后边的捕快们添些麻烦。
大概是看到汉子不怀好意的表情,也可能是那匆匆的样子,女子马上靠着另一边墙角行走。
不挡路就行。男子没有多想,直接跑进那个熟悉的竹门后,没管院子里人脸上的错愕,从两个屋子之间的廊道跑进后院,不管有些狼藉的情况,直接拉开后门跑掉。
大壮跑进了院子,已经看不到那汉子的影子了,只有几个闲汉在院中。他不由地焦急问道:“刚才跑进来那人呢?”
院子里的汉子们有点发怔,今儿是怎么了,黑道凶日?
“人呢?”大壮抖了一下腰刀。
终于有个汉子抬手:“后边。”
大壮二话不说,就冲进了后边的屋子。
这时宋捕头也蹭掉了鞋底的青苔赶了上来,进院子喊道“大壮!”
没有回应。
“刚才跑进来的捕快呢?”宋捕头恶狠狠地看向几个汉子。
“里边。”其中一个唯唯诺诺。
宋捕头扫视了几人一眼,而后小心地迈着步子走到一旁的屋子,在门口看到大壮的身影,他放下心来,快步上前,刚要说话,也被屋子里的情况吓了一跳——怎么回事?那汉子还有空在屋子里打架?
“怎么回事?人呢?”宋捕头边环视屋内,边问道。
大壮摇摇头,而后看向屋子里还算囫囵的两人,厉声问道:“什么情况?刚才进来的人呢?”
“官差老爷,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那小娘皮进来就打人,还问我们东家在哪。我们不说就下狠手,你瞧瞧,这几个兄弟都被打成这样。”一个脸肿的灰袍小厮在一边哭哭啼啼。
“什么小娘皮?那汉子呢?”宋捕头厉声呵责,同时也发现这是个赌场,骰子、牌九、筹策落了一地,几张烂桌子和凳子散乱。
“啊?”小厮有些愣,什么汉子?赌博那几个?坏了,忘了自己这是暗赌坊了,捕快们不是来抓赌的吧。
大壮和宋捕头对视一眼,掀起了帘子,跑进了后堂,又很快出来。
提着小厮的衣襟问道:“跑进来那个黄脸汉子呢?你们这儿是不是有后门?还有这是怎么回事,快说!”
小厮被这么一吓,身体直哆嗦,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公一母,两个夜叉都是从自己下手。
汉子回头看了看,没有人追上来。
很好,甩掉他们了,自己得赶紧出城,迟了说不定他们就通知到城门了。
县令的命令早就通知到城门了,可惜那些兵油子认蛇不认人,卫辛城也没有张贴什么布告,所以有惊无险,汉子居然逃出了卫辛城。
接下来去哪呢?按理说是逃得越远越好,可是听说从北边跑来一伙流寇,万一路上遇到就不好了。对了,城外碧螺山那一片有个金家庄,据说里边的金大财主乐善好施,喜爱结交江湖朋友,自己跑去那里,凭着抓蛇和做药的本事,说不定能被收留,躲上一段时间,然后看情况,再决定是走是留。
正当他思索的时候,一伙锦衣少年从他身边走过,如今他昨夜的酒早醒了,知道轻重。赶紧退到路边,为这帮纨绔让出路来。现在逃亡路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这些十八九的纨绔最能闹事了。
高克明好奇地看了一眼路边的那个汉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之前做捕头形成的直觉,总觉得那汉子有些猥琐,好像带些心事。
“看什么呢?”韩不疑顺着高克明的目光向不远处看去,问道。
“荷笠带斜阳,青山独远归。看这春日的风景呢。”高克明笑道。
“这么一说,我还发现咱们卫辛城风景不错啊,小桥流水人家,颇有诗情画意。”邱存致看着四处,轻声感叹。
“胜日寻芳卫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昨日没来城外,今日发现这城门到秋霄亭那里,风光喜人啊。”熊弼远也是感慨。
“说起了,老熊,你们先生不是还在吗?怎么还跟我们三个一样优哉游哉的呢?”韩不疑突然想起熊弼远是地字阁的。
“哦,这个是老张头有个酒宴,所以他吩咐我们今日不须去书院,自己在家或者在书院好好写一篇上巳日游记,明日给他送去便可以。”熊弼远解释道。
“少爷,少爷,不好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奴仆跑来败坏几人的好心情。
“怎么回事?”邱存致看着自己仆人,一脸惊奇,发生什么事情了,自己这才离家不到一个时辰,,最多一个半小时。
“县衙来人,说要请你还有其他两位公子问话,管家先敷衍了他,让我来给您通风报信。”仆人歇了一下,快速地说道。
“嗯?为什么事情找我?”邱存致赶忙问道。
“就是那个田伯光的事情,那捕快说有人见到您和几位公子与田伯光在昨晚起了矛盾,所以特来传唤。”
“我瞧着就是怀疑咱们,还好咱们有人证。对了,有没有温情那田伯光究竟是怎么死的?”韩不疑不爽道。
“这个小的真不知道。”仆人摇了摇头。
“要不咱们先去衙门一趟?把这事情弄清楚了,省得晚上被请去,还要闹出些不好的传闻。”邱存致试探地问道。
“都可以。”熊弼远无所谓,反正不说昨天早上了,就是昨晚自己都算个旁观者。
“早一点说明白好,省得误会,到时候田家人不知道情况,说不定还跑到你们那儿瞎起哄。”高克明凭着多“多年”的办案经验说道。
“对,早点解决,也没什么流言,不过去了之后我一定要问清楚这田伯光究竟是怎么死的。不会是输给咱们,昨夜又被气了,气死的吧。”韩不疑说道。
“死者为大,少说两句。”高克明横了他一眼。
“阿福,你领着阿寿先把东西带回府。我们几个去一趟县衙就回去,对了,我爹和我娘要是从别庄回来,先不要让他们知道我被衙门传唤这件事,别让他们担心,明白吗?”邱存致吩咐。
“是。”跟在几人身后的僮仆回答。
明镜高悬的木匾下边,县令大人正揉着自己的眉心。俗话说得好啊,可怜天下父母心,这父母官,还真是可怜啊。
北边翠微山二道坎子那里疑似有流寇出没,自己要派人前去;县里边突然死了两个人,自己要连夜追查;东边王家庄和李家村因为春耕用水,又差点打起来,三老压不住请自己派人去;春天了,自己要派人去各个书院劝学,还要让人慰问孤寡,这库房的银钱已经花了一小半了,朝廷今年划拨的银钱还没下来;希望州郡那边别和自己怄气,不然受苦的是下边百姓。对,还有陈年的卷宗也要处理,一些以往的钱粮问题和陈旧案子,能早些解决最好。
“大人。”龙文生进来见县令有些疲乏,便小声禀报,“昨日和田伯光起冲突的那些学子来了,正在班房等着,您要不要现在见他们?”
“哦,”县令轻轻哼了一声,靠在椅子上说道,“嗯,把他们请进来,对,把司理吏米拓也叫过来,记录下这些口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