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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教皇不是那个拿着一手好牌却打得稀烂的袁本初。
大祭司也不是那个放弃了匡扶汉室野心逐渐膨胀的曹孟德。
只有这场以少对多的战争,如同官渡之战那般,有着一锤定音的效果!
和地球人类不一样,双方都不需要安营扎寨、巩固防御工事什么的,他们在河流的两边短暂的驻扎之后,便开始了第一轮的交锋。
这一轮,教皇这边只是派出了少量的部队渡河,试探性的进攻了一下。
大祭司这边因为数量劣势,当然是全力以赴,大祭司也如同以往一样亲自上阵杀敌……他也的确是战斗力最强的那一个,能输出能奶,简直IMBA!
不过,大祭司现在的输出环境比以前要差一些了。
北方的树人开始少量的使用远程武器,上次差点要了大祭司性命的投掷型长矛就是一个例子,所以现在大祭司的冲锋陷阵要比以前小心很多!
即便如此,大祭司仍旧是战场中最闪耀的那一颗。
闪耀着,以至于足够耀眼到让站在河流对岸高坡上的教皇,一眼就看见了他。
“就是他吗?罪域的大祭司。”
教皇悄然观察着冲杀在锋线上的大祭司。
于教皇而言,大祭司算得上是个年轻的树人,一个正值壮年的树人,而教皇已经是步入晚年了。
所以,教皇知道,他现在已经不可能做到如同大祭司那样的勇猛,即便是在大祭司不使用咒语的情况下。
为什么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和大祭司做比较呢?
大概是因为如同他自己预料的那样,忍不住想要感叹一声,一代新人换旧人吧。
“撤兵!准备下一轮进攻!”
掐准时机,教皇向带队的将军说道。
第一轮交锋就这样草草结束。
在战士们为下一轮冲锋做准备的时间里,教皇又提出了新的建议,他要去和敌人的首领单独会谈,尝试劝降对方的首领。
理由是,对方的大祭司其实是能开花的树人……这真的是个非常具有说服力的理由。
而且,倘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所以,将军很快就派人出去和对方交洽,得到的回复是可以。
双方会谈的地点定在一个公平的地方,是宽阔河流中间的一块小小的,凸起的陆地。
到了约好的时间。
大祭司和教皇分别从河流的两端淌水前往中间的陆地。
不算湍急的河流,一直在持续不断的制造出不大不小的噪音,这些自然的声音足够掩盖掉中央陆地上,这两个身负重任的树人的交谈内容。
“我看到了,在战场上,你很勇敢,也很强大,罪域的大祭司。”
教皇率先开口,他说着,便十分自然的脱下了戴在头上作为保护的绿帽子——本来是用来防止对方直接利用咒语进行斩首的。
“谢谢。”
大祭司回应对方的称赞,然后扫了眼教皇已经放在地上的绿帽子。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对手,大祭司在心头如此想道。
“开门见山的说吧,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我是来劝降的。”
教皇一本正经的谈判着,首先就毫不掩饰的抛出自己的目的。
“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来向你妥协的。”
大祭司也毫不迟疑的回答。
教皇接着说:“可是你别无选择,你们最终还是会输。”
大祭司说:“那可不一定。”
教皇说:“我承认你拥有着旁人无法企及的力量,但你只有一个人。”
大祭司说:“不,我不是一个人,你没看到吗?在我身后,还有数不清的树人在支持着我,我们是很多人。”
教皇说:“你错了,他们是不开花的树人,你是开花的树人,你跟他们不是一起的,你,应该是和我们一起的。”
大祭司沉默了。
他不想提起这件事情,他的确是能开花的树人,从那一次突如其来的开花之后,他每年都会开花,每到那时候,他都不得不躲起来,在开花的第一时间就将那些花全部都剪除掉,这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就像是把指甲盖一个接一个的翻过来一样。
但是大祭司不得不这么做。
教皇于是接着说:“你看,其实你心知肚明。”
大祭司不再沉默,他说:“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我们认为,树人生而平等。”
教皇看到大祭司光洁的躯干因为阳光的照射,而显得熠熠生辉,尤其是在此刻,当大祭司说出“树人生而平等”的时候。
沉默了数秒之后。
教皇脸上如阡陌的褶皱动荡起来,那是树人的笑容。
他对着大祭司笑道:
“你应该没看过教皇团代代相传的《教皇列传》,我给你讲讲其中第一任教皇编撰的,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第一任教皇有个十分疼爱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怎么都不能开花,其他孩子都先后开花了,唯独这个孩子不能开花,到了最后期限,这个孩子可能会被处死的时候,教皇团决定不再将不开花的树人直接处死,而是流放到临近海洋的不祥之地。
可是久而久之,罪域的树人越来越多,于是教皇团又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就对罪域进行一段清洗,一直延续到今天。”
大祭司觉得有点意思,他知道罪域是怎么形成的,也知道罪域为什么会被定期清剿,但关于教皇的故事他是第一次听说。
当然,他嘴上只是说道:“真是个平淡的故事。”
的确平淡。
无非是第一任教皇心疼自己的孩子,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掉,才推行了那样的缓兵之计,却也遗留了问题,从巩固统治的角度来说,这似乎不是什么好主意。
教皇笑容不变:“但是听了这个故事之后,你还相信‘树人生而平等’吗?”
大祭司反问:“为什么不信?这可是我从伟大父神那儿得到的神谕,无论如何,这都是不可置疑的真理。”
教皇于是呢喃般自语道:“果然是神明的意愿啊……”
大祭司没听清,他问:“你说什么?”
教皇不答反问:“那你身后那些树人呢?他们能接受你所谓的‘树人生而平等’?”
大祭司毫不迟疑道:“你认为不能?那么,你以为我们是凭什么汇聚一起,我们又是为何站在这里?”
教皇笑起来,接着问:“你真的觉得他们能接受?而不是认为‘不开花的树人才是好树人’?”
这一刻。
大祭司再次短暂沉默,半晌,他终于和教皇一样,露出了笑容:
“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
大概是和人类嗤声一笑的模样差不多,大祭司说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真的会反对压迫,大家从来都只是在反对被压迫。”
教皇于是也笑了。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到《树人文明:教皇列传》时的画面。
那时候他想,原来父亲说的都是真的,不过,父亲说的还是太片面了,把树人赶到罪域并非只是单纯的,想要给某些树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因为,
也许,对某些树人而言,那其实也是一个机会。
大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只需要继续鼓吹【不开花的树人不是好树人】,就可以将一部分树人彻底踩在脚下,毫不留情的压迫他们,直到千万年之后,仍旧亘古不变的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