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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灯烟

作者:往事何曾如烟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推荐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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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灯烟一线升起晕开青莲???光影三更普照慈母情深

    《夜雨寄北》

    唐???李商隐

    君问归期未有期,

    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

    却话巴山夜雨时。

    《约客》

    宋??赵师秀

    黄*梅时节家家雨,

    青草池塘处处蛙。

    有约不来过夜半,

    闲敲棋子落灯花。

    点亮烛灯,照见美好!

    一首李商隐的《夜雨寄北》,表现诗人对妻子热烈的思念和缠绵的情感,对未来团聚时的幸福想象。诗人借用古人赋予蜡烛结出灯花的美好寓意,表现忠贞不渝的爱情。

    而宋代赵师秀的《约客》,也通过灯心烧残,枯坐敲棋,灯花飘落,来表现诗人怅惘无聊,落寞失望的情怀。

    而我的童年,似乎周边所有人,都与这些“闲情”、“雅致”隔绝甚远。所有人一天到晚都如蝼蚁一般,忙忙碌碌只为生计,确切说,只一个吃饭问题,就折腾得他们筋疲力尽了。

    后来曾读到一首打油诗,仿佛有点明白成年人的世界了:

    棋琴书画艺诗花,

    当年件件不离它。

    如今一切全变了,

    柴米油盐酱醋茶。

    小时候面对每一个漆黑的夜晚,在一灯如豆之下,在昏昏黄黄的摇影中,映照出的永远都是母亲佝偻且忙碌的身影。

    长大后,走进了艺术的殿堂,却发现,烛灯,不仅给黑夜中的人类带来了光明,人类也借物抒怀,赋予了烛灯审美意蕴的艺术形象。

    一部《全唐诗》,共有1563次写到灯的意象,就烛光意象也有986次之多。

    真可谓是晶莹的灯火,摇曳的红烛,照亮了中国诗坛。

    像《古诗十九首》中的“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年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道尽了对人生的思考。

    而李商隐的“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你理解为在赞美对事业的执着,还是对爱情的忠贞,都是对其最好的诠释。

    中国几千年农家生活始终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作息制度,我估计其中一个主要原因还是源于物质条件的贫乏。

    自从人类学会钻木取火,照明也经历了从火、油到电的发展历程。

    照明工具也经历过无数的变革,从最早的火把、动物油灯、植物油灯、蜡烛、煤油灯到白炽灯、日光灯,发展到现在琳琅满目的装饰灯、节能灯、*L*ED灯等,可以说一部照明的历史,正是见证人类发展进步的历史。

    但据母亲讲,在解放前,我们本地照明都是以食用油为燃料,当时奶奶教大姐一首当地的童谣,来批评那些懒婆娘是如何不珍惜食用油的:

    一天游四方,

    晚上借油补裤裆。

    一针扎在老*上,

    黄水淌了一裤裆。

    大姐估计当时也就四五岁,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念念有词,被父亲听到后,大声责骂道:

    “谁教下(方言:念ha)的!”

    大姐不明所以,见父亲动了真怒,委屈的哭诉道:

    “是奶奶教的。”

    ……

    当时的社会,物质贫乏,人们本身就没有清油可吃,并且又要拿它来照明,对于干旱山区的农村来说,更显得捉襟见肘。

    由于油灯里的清油是如此香甜,常惹得饥肠辘辘的老鼠来偷油吃,甚至猫也来偷腥,有一首儿歌唱得好:

    小老鼠,

    上灯台。

    偷油吃,

    下不来。

    喵喵喵,

    猫来了,

    叽里咕噜滚下来。

    以前听到这首儿歌,经常以为是老鼠在偷油,猫是来维护正义捉老鼠的。后来当听到母亲告诉我猫也偷油吃之后,才明白“监守自盗”的道理,原来猫才是最大的家贼。

    真应了“贼不走空”这一词语,作为?“家贼”的猫来说,捉到偷油吃的老鼠就吃老鼠,没有老鼠,猫就开始偷油吃了,真是家贼难防啊!

    没办法,人们就只能改良灯具,后来设计出了一种叫“气死猫”的灯。据大姐讲,我们家的这个“气死猫”灯,特像以前的瓷茶壶,只是没有盖子,在上面只开一个筷子粗的洞,用来往里倒油,壶嘴是插捻子的地方,捻子一般是用棉花制成。但就这样,晚上等人睡着后,猫还会把这个捻子舔啊舔的,也能耗去一部分油的,因此,人们晚上睡觉时,常常把油灯抱在怀里,猫也就无从下嘴了。

    只是我不明白如果晚上睡着以后,万一把油灯打翻了怎么办?

    可惜母亲已去世多年,这个答案可能我永远也无从知晓了。

    小时候最爱听大人们讲神鬼的故事,现在想想,真是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时的交通如此不发达,人们外出经常要走夜路,当远方的游子孤零零一人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面对黑黝黝如魑魅魍魉般的群山,面对群魔乱舞般随风摆动的树枝,恐惧的心里面不幻化出几个牛头马面的怪物来,真是浪费了这阴森恐怖的天然场景。

    此时,夜行人如果能看到前方的一盏明灯,即使是昏暗如豆的小油灯,那心中也会生出许多无畏的勇气与温暖的热度来。正如冰心老奶奶在《小桔灯》中写道:

    我提着这灵巧的小桔灯,慢慢地在黑暗潮湿的山路上走着。这朦胧的桔红的光,实在照不了多远,但这小姑娘的镇定、勇敢、乐观的精神鼓舞了我,我似乎觉得眼前有无限光明!

    忽又想到晋朝的巨富石崇与王恺以奢靡相比,石崇用蜡烛当柴烧的典故了,这些人这样暴殄天物,把好钢用不到刀刃上,无怪乎最后而遭天谴,最后其可悲的下场也真是罪有应得的。

    而我们附近的一家李姓地主,就舍得有度,仗义疏财,他家大门正对着官道,他每晚在大门口点一盏长明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风雨无阻,既显示了自己家庭的富有,又为过往行人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而夜行的路人,即使在三里之外,只要一看到李姓地主家门口那昏暗的灯光,心里一下敞亮了许多,一切牛鬼蛇神都在路人的心中化为乌有了。

    讲完这个故事后,母亲还会告诉我们其中所蕴含的“科学”道理来,烛灯的“火”为阳,牛鬼蛇神皆为阴,火能避邪,并煞有介事的告诫我们,晚上走夜路一定要走在路的中间,那些所谓的“不干不净之物”,也怕人类,往往在路边,墙角之处鬼鬼祟祟行走。

    而男子汉的头上三把火,如果晚上再点燃一根烟,那就犹如英雄仗剑走天涯——所向披靡了。

    外婆也曾告诉我们,灯盏的火光是观音菩萨的化身,所以不能用嘴去吹灭灯盏,要用手扇灭为好。由于小时候手小,怎么扇也扇不灭,因此,经常趁大人们不注意时一口吹灭了事。

    那时,由于上学中午不回家,也不带水,所以一天到晚只吃一点干炒面,这个炒面就是魏巍在他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的作品中采访防空洞的解*放军战士所吃的炒面:

    有一次,我见到一个战士,在防空洞里吃一口炒面,就一口雪。我问他:“你不觉得苦吗?”他把正送往嘴里的一勺雪收回来,笑了笑,说:“怎么能不觉得!咱们革*命军队又不是个怪物!不过我们的光荣也就在这里。”

    估计现在的学生都不知道这个炒面的做法,就是先把小麦炒熟,然后直接磨成面粉,拿这个面粉直接食用,吃起来特别干涩。

    我那时上学由于一整天滴水未进,因此常常是嘴里的口疮频发,疼痛难忍,但却常常暗自归罪于用嘴吹了灯盏,从而导致菩萨怪罪所致。

    后来上化学课,老师要求酒精灯不能用嘴吹灭,而是用酒精灯盖直接盖灭,受到启发,家里虽然没有煤油灯盖,但也可以用火柴盒等物件盖灭煤油灯。

    你说怪不怪,自从再不用嘴吹灭煤油灯后,口疮居然慢慢好了。

    后来想想,也许是考上学后,养成喝水的习惯,加之学校的饭菜里多少有点蔬菜,维生素也慢慢补充上来的结果,但我直到现在,还是宁愿相信是不吹灯盏所带来的福报。

    哈哈,让大家见笑了我的愚昧!

    这些故事都是发生在靠燃烧清油来照明的植物油灯时代,由此看出世人对灯火的崇拜。

    而从我记事起,整个社会已跨入电灯时代,但我的少年时代,却一直是在煤油灯下度过的。

    煤油灯,在它诞生的时候,它是人类生活中的一大进步。但当爱迪生发明了电灯以后,它又是贫穷落后的象征了。

    就像电视机一样,刚开始,谁家拥有一台电视机,那怕只是一台12英寸的黑白电视机,那绝对证明谁家是富有的,而当几乎家家都有了电视机以后,如果这时你们家还没有,就反而成了贫穷落后的象征了。

    而儒家所提出的社会“不患寡而患不均”,和马克思所说的“劳动创造了宫殿,但是给工人创造了贫民窟”,则是从更深层次阐释了这个问题。

    而一直到我考上学之后的1984年10月,我们和另外一个比我们人口更少的小村庄的夜晚,一直是靠昏暗的煤油灯来照明的,而我们周边其他的村庄,甚至个别自然条件,经济条件都远落后于我们村的小村庄,虽还没有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美好愿景,但电灯时代却早已来到,甚至早一点的村庄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就已经通了电,而其中一个村与我们村的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只要栽三根电线杆就可以拉到我们村口,但偏偏就我们这两个小村庄就是没有,并且十几年时间一直无人问津,从而导致我们这一代人的小学、初中时代都是在煤油灯下度过的。

    究其原因,可能大家想都想不到,就是源于行政区划的不同,这真可以看做是一个“屁股决定脑袋”的典型案例。

    那时的行政区划从大到小依次为省、市、县区、公社、大队、生产队,和现在的省、市、县区、乡镇、村、社构成一一对应关系,但明显能看出人民公社大集体的特色来。我们村庄的东边翻过一条沟就是另外一个公社,南边是本公社的另一个大队,条件比我们村还差,西边山下是本公社的又一个大队,直线距离也就是500米,而北边山下才是我们本大队的另几个村庄,距离反而远于外公社和外大队的村庄。

    我们大队共有7个村庄,但只有我们两个小山村是山区,全是旱地,靠天吃饭,而其余5个村庄却全在川区,是大水田地,生活条件远好于我们两个小山村。

    因此,整个大队对我们这两个小山村视若空气,可有可无,甚至歧视有加,好像是我们拖了整个大队的后腿,往往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上级政府也往往高高在上,错误地认为我们整个大队全是川区,以至于对山区的一些优惠政策和扶贫资金,这些阳光雨露是永远也撒不到这两个小山村的。

    更可悲的是本村的一些父老乡亲,就如阿Q一般,以我们大队在世人眼中是川区的优越性,得到“精神胜利法”的满足,后来曾一度上级想剥离我们村庄到另一个山区大队,估计本村的父老乡亲还想靠这个条件相对好的原大队沾点光,不同意剥离,却没想到光没有沾到一份,晦气却带来了不少。

    如果当时就划到另一个纯山区的大队,我们这两个小山村我认为反而会好一点,常言说得好:“宁为鸡口,不为牛后”。

    在我们家,算起用煤油灯时间最长的人,绝对应该是母亲。

    在人民公社时代,虽然就如人们私下里常说的:

    “人民公社好,两顿吃不饱!”

    但社员上下班却总是早出晚归,两头不见太阳,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风雨无阻。

    农民也像军人一样,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只要出工的“钢板”一响,所有社员必须立马放下手头的活,赶到村东头的大白杨树下,等待队长安排工作:

    生宝,五宝子,王哥到村东头的萝卜地去犁地。

    尕婶儿,大嫂子,王嫂子到村西头弯子地去除草。

    ……

    其余的人都去干啥干啥。

    所谓“钢板”,就是一截六十公分长的火车轨,吊在白杨树下,一把锤子平时就插在钢轨眼中,上工时间一到,队长当当当一敲,声音清脆明亮,远胜过寺庙的钟声。

    记得村上有一个爱说俏皮话的社员还曾为此作打油诗一首,内容如下:

    月落乌啼麻亮天,

    黑灯瞎火饿未眠。

    村子东口杨树下,

    钢板队长喊上班。

    晚上收工回来,已是日落西山,风尘仆仆的母亲一进家门,就脚不沾地地直接进了厨房,点亮烛灯,开始做饭。

    虽然此时的她已劳动了一天,也是筋疲力尽,可母亲就像一只上紧发条的钟摆,还必须要不知疲倦地走过一圈又一圈。

    而此时的我,见到母亲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我饿了!”

    “我马上做,等一会儿饭就熟了。”?母亲一边洗手一边应答着。

    也许是我不懂事的缘故吧,此时的我往往是喋喋不休地,一遍一遍地喊饿。

    现在想来,估计那时的母亲也已经有点生气了,就会说到:

    “那就吃我,是先吃头,还是先吃脚?”

    ......

    父亲去世后,家里只留下孤苦伶仃的母亲一人,每个周末只要我回到家,对于母亲来说就像节日一般,只有这两天她才会按时按顿地做一日三餐,目的纯粹就是为了我,而平时她一人时总是胡乱将就。

    我劝她平时还是要按时做饭吃饭,她嘴上答应着,可往往就是付诸不到行动上。

    她特烦只做一个人的饭,并且做好后还没有胃口。她告诉我,她从当姑娘会做饭的那一天开始,这一辈子就再没有离开过厨房,虽然后来生了五个女儿,可只要她在家,就从没有让任何一个女儿单独做过一顿饭,她总要在场。

    而我们四个儿子就更惭愧了,好像没有一人帮父母做过一顿饭。

    就是在母亲去世的那天晚上,母亲还为我做好了最后一顿饭,当我们娘俩吃完那最后的晚餐,我要到单位去上班时,她仍如八年前一样,每次都要送我到村口,一直看着我的背影在她的视线中消失,才会依依不舍地回家。

    估计也就是我到所从教的学校不久,母亲就突发脑溢血,晕倒在我们家的院子里……

    那时也没有手机,这些事情,当时的我根本无从知晓,都是二哥后来告诉我的。

    按照时间推算,当母亲突发脑溢血的时候,估计我还正在和几位住校的老师一起,兴高采烈地观看当时正热播的台湾电视剧《情义无价》呢!

    不承想此时此刻,在那个遥远小山村破败的院落里,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那个人,却承受着一生中最大的痛苦,在深秋的夜晚,躺在冰冷的院子里,在二哥的怀里,一动也不能动。

    而此时,应该是最亲近的你我,却分隔得如此遥远,以至竟成最后的阴阳两隔。

    绝对相信,就是在您那样的痛苦中,估计您最放心不下的还是我,你最小的孩子。

    而那时的我,却还自以为是地沉浸在电视剧《情义无价》那虚幻的世界里,为别人的悲欢离合而长吁短叹,却绝对没想到,自己生命中那最美丽的康乃馨却即将枯萎、凋谢!

    终于等到大夫赶到了村口,但您却已经离我而去。

    永远忘不了那个日子,1992年10月25日,农历9月30日,星期天。

    本来我俩商量好,第二天是寒衣节,我上完班后就回家,要给过世的父亲烧寒衣纸。你也答应给父亲裁剪一套纸衣,让我带到坟上去烧,可这一切,都竟成了虚空。

    至今还记得《情义无价》主题曲的前几句是这样唱的:

    有谁知道情义无价,能够付出不怕代价。

    任凭爱在心头挣扎,几番风雨几丝牵挂……

    整整三十年过去,我一直感觉这两句歌词,就是为您和我而作。

    在您四十三岁时,我不合时宜地来到这个世界。

    您曾告诉我,当您刚生下我时,看到如此瘦弱不堪的我,您真愁啊!

    当我满月后,生产队通知您去上班,那时候生产队允许有婴儿的母亲在劳动休息的间隙,可以回家给孩子喂奶,但前提是必须在休息结束时赶回来。

    当时我们小村同岁的孩子共有八个,可其她七个孩子的母亲都是年轻人,最大的一个也不超过二十五岁,而你却已经四十四岁,尤其可恶的是人家年轻妈妈们都是“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都享受了新中国的阳光雨露,长着一对天然大脚,而你却是生在那万恶的旧社会,还缠着一双小脚。

    至今在五姐家还有一双你当新娘时穿过的一双绣花鞋,我让五姐测量了一下,鞋底的尺寸长为15.5*㎝。

    那时休息的时间都不长,如果劳动的地点离家近点还好,如果要到离家最远的“碌碡滩”,“贺家洼”,“兰州沟”劳动时,你们必须都是小跑来,小跑去,才能给婴儿喂一次奶。

    可您怎么跑都跑不过这些年轻的妈妈们,但您却一直在努力奔跑!从没有放弃给我喂奶的机会,哪怕是一次。

    别人也劝您太远了,就再不要去了,孩子饿一顿不要紧。

    但每次您只要看到年轻妈妈们跑起来后,你就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她们跑起来。您的逻辑是:

    虽然我岁数大了,但我的娃和她们的娃一样小啊!

    真正理解了“为母则刚”的伟大!

    母亲,我让您受苦了!

    您含辛茹苦拉扯我长大,二十三年我们母子一场,你给了我无尽的温暖与关爱,而我给了你什么呀!估计也只有一次次的离别,一次次渐行渐远的背影!

    现在想来,我带给您的,更多的是无尽的辛苦,无尽的忧愁,让您担心把我拉扯不大,担心我在外忍饥挨饿,受人欺凌!

    如果说我曾带给您欢乐,估计也就只有我考上学后,成为小山村第一个走出农门的“大学生”时,我真正让你扬眉吐气了一回。你曾笑着对我说:

    “没想到我最后结了一个大瓜!”

    不由想起慈禧太后写的《祝父母诗》

    世间爹妈情最真,泪血溶入儿女身。

    殚竭心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

    在您去世后的第二天,我看到整个家里一片狼藉。由于当时哥哥们找不到给您穿的老衣,就直接把小衣柜的门子撬折,那犬牙交错的半截衣柜门,我怎么看都像猛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撕裂开了您我。

    特别是我在收拾院子时,看到您当时由于晕得厉害,吐在地上的饭食,而那里面,几乎就没有一丝的绿菜。

    我才明白,那天晚上您为什么一人在厨房吃饭的原因。而平时,都是我们俩一起在主房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我记起那天好像是炒的绿菜有点少,而当时粗心的我,由于急着看中*央二台的《正大综艺》,在您给我把饭食端过来后,只是一边眼睛盯着电视,一边礼节性地喊道:

    “妈,快点来吃啊!”

    隐约记得您地回答是:

    “你先吃,我还在下饭,我嫌电视吵。”

    不长时间,您进来主房后却说您已经吃了。记得我还问了一句:

    “菜在这里呢,您怎么吃了?”

    而您的回答却是:

    “菜我厨房里还留下着哩。”

    现在想来,是您想把绿菜留给我,但怕我看到您没有绿菜又不肯吃,故躲开我一人在厨房胡乱将就。

    当大哥把您身上的遗物交给我时,我才记起我的存折全让您保管,我翻遍了所有的柜子,可还是没找到。我的大脑突然断路似的想到:

    我怎么这么傻啊!有困难,找妈啊!

    我脱口一声“妈”喊出后,我真的隐约听见了您的回答。

    但唤来的却是几个哥哥急促的脚步声和吃惊的面孔。

    哦!我突然醒悟,从今往后,我永远没有妈了!

    那时地疼痛,撕心裂肺,在无以言表的哽咽下,泪如雨下……

    母亲,您曾经爱吃的饭菜,我现在一直努力在吃;您曾经向往的美好生活,我也正全身心地享受;并且,我也一直朝着你希望的方向,努力拼搏!

    真心祝愿天下的父母健康长寿!

    跑题了。上面这段是我情感的禁地,不敢涉足太深,就这么慢慢蚕食,让子弹飞一阵就赶快撤回来吧,还是接着说“灯烟一线升起晕开青莲,光影三更普照慈母情深”章节的灯烟吧。

    有好几年,我们家厨房照明用的是一个瓦渣子(方言,瓷器)煤油灯,形状特像一个放大版的鼠标,肚子圆鼓鼓的,并两头翘且都朝上开孔,小孔是插捻子的,大孔是倒煤油的,并在大孔上箍一圈铁丝,并留出一截,用来挂在半墙的钉子上,母亲的口头禅就是“高灯低亮”,加之这个灯的小孔相对还是比较大,捻子也比较粗,所以灯就更显得亮一点,但就是费油,并且油烟也大。

    说起这个瓦渣子煤油灯,还是姨夫送来的,是当地小陶瓷厂烧制,专为小煤窑煤矿工人运煤时所使用。如果大家看过中国的保尔---吴运铎写的作品《把一切献给党》的话,就知道这些煤矿工人都是嘴里叼着煤灯,趴着从矿道运煤的。

    我曾和父亲到这些小煤窑拉过一次煤,恰好见到一个煤矿工人拉着一架子车原煤从矿道口出来,这个工人整个脸上脖子里都是黑煤屑粉,加之被衔在嘴里的煤油灯烟熏火燎,整个人只有两只眼睛让人感觉到清澈明亮,他蹲在煤堆上休息时,矿上的人送过去一个馒头让他吃。

    直到今天,我认为那是我平生见过的最白的一个馒头,当这个工人的五个黑指头抓住馒头的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一朵棉花的苞蕾瞬间开放。

    父亲悄悄告诉我,这些人“吃的是阳间饭,干的是阴间活。”

    回家后告诉母亲今天的所见所闻,母亲告诉我,这些小煤窑上的矿难经常发生,所以父亲才说这些人“吃的是阳间饭,干的是阴间活。”指不定哪一天进去矿井后说出不来就出不来了。

    所以,这些小煤窑的矿主都特别迷信,并且讲究也特别多,只要一进入矿井,对所有物品的称呼都要改变,就像《林海雪原》中的杨子荣一样,一进入土匪窝后,一张嘴就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的黑话。

    父亲接过话茬,还讲了一个在这个矿上由于黑灯瞎火而发生的真实事情。

    由于矿井里阴冷而且潮湿,所以,这些小煤窑工人只要聚在一起就喜欢喝酒,但生活又是如此的穷困,他们也只能是“干喝”,就是没有下酒的肉菜,并且喝的酒也是低质高度的散酒。

    一次,几人都喝高了,到底感觉没菜喝酒不过瘾,记起厨师前几天腌了胡萝卜的咸菜,就偷偷到厨房搲过来几根当下酒菜,当时厨房里黑灯瞎火,他们喝酒的房子里也只有一个小煤油灯,其中一人把手里的胡萝卜咬了几下都没有咬断,还骂骂咧咧说这个柔萝卜就像死人的脚后跟,咬都咬不断,就扔到桌子上又换了一根。

    没承想第二天酒醒后一看,桌子上的哪里是腌的胡萝卜,原来是一个掉到咸菜缸的死老鼠。

    那时的老鼠多到你能随处可见,你人手到过的地方老鼠去过,你人手没到过的地方老鼠也去过。

    所以我们家的面缸,咸菜缸,水缸之类的,母亲都用盖板盖得严严实实,深怕有老鼠来糟蹋。

    等母亲把厨房的一切收拾停当后,她又得开始进入第二项工作,工作内容就是张爱玲在《天才梦》当中说的一句话:

    生命是一袭华美的长袍,上面爬满了虱子!

    我理解,与人类初期第一个相知相伴的生物绝对就是虱子了。但让人没想到的是,社会发展到今天,人类却与虱子分道扬镳了,甚至可以说,人类把虱子都斩尽杀绝了。

    说老实话,这个结果是非常好的,小时候,我们这一代人可没少吃虱子的苦头。但我认为,而导致虱子灭亡的原因,细究起来却真让人细思极恐,对人类来说:是幸?还是不幸?还真不好说。

    倒不是我在这里危言耸听,也许你会认为我是杞人忧天!认为虱子的灭亡的原因,那还不是: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

    就是人类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这样一个看似正能量的结果吗?

    不知大家听过没有,在古代,据说皇帝身上还有三个御虱。皇帝应当经常讲究卫生吧,当然这个皇帝绝对不包括法国的路易十四,但皇帝最起码经常有换洗的衣服吧,可虱子照样有。

    再一点,不知大家发现了没有,现在不但大多数人类没有虱子了,包括那些从不洗澡的沿街乞讨者,甚至家里养的猪狗,家禽一类都没有虱子了,这是为什么啊?

    小时候母亲告诉我们,虱子是从人身上生出来的,是永远也消灭不了的。特别是到了春天,万物复苏,每个人身上都会生一批小虱子。

    按照母亲的观点,春天来了,人体的每一个毛孔眼就都开了,这时的虱子就从人身体里爬出来来了。

    当然,母亲的这个理解绝对是错误的,实际上,只是虱子把虮子生在人身上的汗毛根部的缘故,看起来就好像是从毛眼里出来的一样。

    但通过人类身上虱子的消失,让我们对达尔文的进化论再次进行审视。

    我始终认为,与其说是“进化论”,倒不如说是“适应论”,所谓某一物种的产生,发展,消亡,一定是基于一定的温度、湿度,水分,养分,氧气度,有机物成分占比,无机物成分占比等等,共同作用的结果。

    当然,达尔文也一直在强调他的学说准确的表述应为“自然选择学说”,或许是我们后人理解错了吧。

    基于这个理论,我们来分析虱子灭亡的原因,就像恐龙的灭绝一样,就是地球的环境不适应恐龙生存了。

    我认为,现在人身上虱子的灭绝,不单单是人类卫生习惯的改变,根本原因一定是人类现在身体的环境不适合虱子的生存了。

    原因还有哪些呢?好比衣服质地的改变,洗衣粉、洗头膏等化学物质的使用,都有很大关系。

    估计这些原因大多数人还都能接受,但这些理由却不是我所要表达的重点,虽然它们是很重要的几个因素。

    我认为还与农业产品中化肥、杀毒剂等的过度使用,食品添加剂,防腐剂,色素,以及水质,空气成分的改变,估计都有关系。

    科学甚至发现,与100多年前的人类相比,现在人类的体温也已降低了半度左右。就这一点对虱子有没有影响,还真不好说,但温度对虱子的影响之大却是有目共睹的。

    那时候上课,曾经发现前桌女同学的领子边有虱子跑进跑出,这些虱子聪明得很,跑出离皮肤稍远一点,只要感觉外面温度一低,马上就会折返又钻进衣服里面去了,这时的女同学也许感觉到了,急匆匆把手伸进衣服,快进快出,我们就知道,她又活捉了一条“俘虏”。

    看到此情此景,当时还仿照卞之琳的《断章》写过一首打油诗:

    你坐在教室里听课,

    听课的同学在后面看你。

    虱子扰乱了你的思绪,

    你扰乱了别人的梦。

    说起同学身上的虱子,影响深刻的还有一次,那应当是在小学五年级快毕业时,我们班有一个姓邵的小男生,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特别一对眼睛,又大又亮,按照当地话说,就是“重得花朵朵的”,表示是双眼皮,并且上下都是。

    邵同学由于皮肤特白,脸上的细绒毛都清晰可见。他们家里估计条件也不错,经常穿得干干净净的。

    重要的是人家和我们的班主任是邻居。据他说,当时我们班主任的媳妇有病,还比较厉害,没有人照顾,就让自己的女儿辍学在家服侍母亲,由于是邻居,可以说和这个小男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一对。

    只要我们一群小男生在一起,他就给我们讲老师的女儿怎样对他好,给他好吃的,他们之间怎样怎样……

    听得我们这些小男生面红耳赤,心驰向往。

    可有一天,他给我们正讲得得意忘形时,我突然发现在他的脸蛋*子上,就是眼睛下方的颧骨处,一个还算比较大的虱子爬啊爬的,我盯住虱子看了半天,终于没忍住告诉了他。

    从此后,就一个虱子,他在我心中树立的高大英武形象,一下从神坛上快速跌落。

    “你还谈对象着呢,连虱子都还没收拾住呢!”我心里思忖着,从此他再给我们讲和小女孩的故事时,让我一下感到索然无味了。

    几十年没见,再见已是中年。想当年的奶油小生,现在早已谢顶,皮肤还是白皙,只是没有小时候的光泽,两眼浑浊无神,大腹便便,一切真是“惨不忍睹”,侧面了解也没有和我们老师的女儿最终走到一起。真正感叹,岁月真是一把杀猪的刀。

    故仿照南宋蒋捷的“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填词一首,贻笑大方。

    《一剪梅*戏赠早恋同学》

    一片花心似火烧

    日月昭昭

    情海滔滔

    可惜天边无鹊桥

    昨夜风飘

    今日雨潇

    而今一切皆可抛

    容颜易老

    头发稀少

    岁月犹如杀猪刀

    砍了一刀

    又是一刀

    可以说,那时的虱子是与人类共生共荣的。

    想起古代的一个笑话,甲乙两人同坐,甲摸到身上一个虱子,有点难为情,把它抛在地上,说:

    “我还以为是个虱子。”

    乙偏不识窍,弯身下去,把虱子拾起来,说:

    “我还以为不是个虱子!”

    那时的虱子真是只要感觉到身上什么地方一痒,伸进手摸索一抓,一般八九不离十就能抓到一只。茅盾的《子夜》中就有这样一个片段,因为交际花刚从监狱出来,重操旧业,在和资本家们吃饭时,就被其女发现头发里有虱子。

    那时的人们只要一有闲工夫就开始找虱子,并且你什么时候找,什么时候有;你天天找,天天有。

    记得我们上自习课时,我们的范老师就坐在教室门口边晒着太阳看管我们,也许冬日的暖阳让范老师身上的虱子们感受到了温暖,开始活动起筋骨了,只见我们的范老师翻开绒裤裤边,一个一个捉起虱子来。

    当时的人们说虱子的繁殖能力特别强,据说一夜之间,虱子就能达到奶奶级别了。

    还说小虱子还有“飞”的本领,能从这个人的身上飞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就像现在的新冠病毒一样。

    关于掐死虱子算不算“杀生”,在那个迷信时代,人们还真是进行了深入地思考,那时的人们都是相信因果报应的,如果掐死一个虱子算“害”一条命的话,那一生中不知道要害死多少条命,但捉到虱子不掐死又的确不成,为解决这个问题,人类从哲学高度,利用社会学知识解决了这个问题,并有了明确的解决办法,现通过一个段子“虱子告状”来加以说明。

    说虱子和虼蚤都寄生在主人身上当寄生虫。一次,虱子吃饱喝足后正在睡大觉,而虼蚤正在噬咬主人,主人感到奇痒难比,解开衣服去搜寻,而这时的虼蚤却“蹦子跳得八丈高”,早已逃之夭夭了,主人搜寻时只发现了还在呼呼大睡的虱子,管他“三七二十一”,毫不客气地指甲对指甲,只听“啪”的一声,虱子的肉体灰飞烟灭,灵魂一下出窍飞到了玉帝的凌霄宝殿。

    这虱子越想越气,这明明是虼蚤咬你,我只是在做我的黄粱美梦,又没有招你惹你,你虼蚤这也不是嫁祸于人,你主人这也不是滥杀无辜吗?所以一下把主人和虼蚤全告了。

    玉帝听完案情沉思片刻,问虱子道:

    “这回你是没有咬吃主人,那我问你,你平时是吃什么过活?”

    虱子答道:

    “当然还是吃主人,你安排我们的工作就是当寄生虫啊!”

    玉帝答道:

    “这不就得了!”

    并随即发文,告知天下:

    虱子,虼蚤都是寄生虫,都靠主人过活,所以属于私有财产,生杀大权都有主人裁决。不背负杀人偿命的罪责,更不属于因果报应的范畴。

    由此延伸到封建社会的“家奴”制度,甚至视子女也为自己私有财产的社会根源。

    说到这里,也让我们引申到到什么是自由?自由不是我行我素,自由的前提一定是不影响别人。

    在我们家,好像我是虱子最多的一位。有一年应当是我七八岁时,我和父亲在我们主房的东炕上睡了有个半年,父亲粗心,好像没有给我找过虱子,晚上母亲怕我蹬被子着凉,让我晚上一直穿一件蓝色的衬衣睡觉,所以这件衣服白天晚上再没有离开我的身,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母亲要给我洗这件衣服。

    据母亲说,我那件衣服缝子里的虱子和虮子,就像队伍一样,一个个排的密密麻麻。多到她再没办法一个个掐,就直接拿笤帚从衣服上往下扫。并且把父亲埋怨了好长时间,最终结果是我再没有和父亲单独睡。

    据科学家称,寄居在人身上的微生物约有200多种,人的身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各类车间俱全的微生物加工厂。我们的身体每年能产出1000亿至10亿个微生物。在我们的肠子上,每平方厘米的地方就聚居着达100亿个微生物;在皮肤上,每平方厘米的地方聚居着达1000万个微生物。同时,我们的牙齿、喉咙和食道则更是微生物泛滥的乐园,这些部位积聚的微生物要比皮肤表面高数千倍。据科学测定,人身体里面的微生物光质量就有三斤,当然,这三斤微生物绝对还不包括虱子了。

    由此想到一个词语,叫鲸落(Whale?Fall),指鲸死去后,它的尸体最终会沉入海底形成的生态系统,与热液、冷泉一同被称为是深海生命的“绿洲“。这一座鲸的尸体可以维持至少有40多个种类,1万多个生物体的生存,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促进深海生命的繁荣。

    我认为人的身体对于微生物来说,也是“人落”,当然,这样叫也有不准确的地方,因为,这时的人还没有死,但人类却绝对已经成为微生物的宿主了。

    但是现在我们这些宿主提供的环境已经不适应虱子生存了。

    虱子与人类共生共荣的过程中,地位也在发生起起伏伏地变化,鲁迅在他的《而已集·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一文中,就有古人“扪虱而谈”的美论,在当时竟为美事。原文是这样写的:

    还有,吃药之后,因皮肤易于磨破,穿鞋也不方便,故不穿鞋袜而穿屐。所以我们看晋人的画象和那时的文章,见他衣服宽大,不鞋而屐,以为他一定是很舒服,很飘逸的了,其实他心里都是很苦的。

    更因皮肤易破,不能穿新的而宜于穿旧的,衣服便不能常洗。因不洗,便多虱。所以在文章上,虱子的地位很高,“扪虱而谈“,当时竟传为美事。

    大家知道,古代从秦始皇始,为延年益寿,贵族就有求仙问药之事,到三国魏时的清谈家、驸马何晏,更是寒食散的提倡者和践行者。当时,贵族中人相继服用,一时成为风气。

    寒食散又称五石散,其药方托始于汉人,由魏人何晏首先服用。关于寒食散中的“五石“,葛洪所述为“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也“,其药性皆燥热绘烈,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实际上是一种慢性中毒。但能吃起“五石散”的还都是富贵之家,所以,反而成了富贵人家多虱子。

    母亲也有一种观点,说虱子多的人有福气。我估计也可能是继承了魏晋风度的关系。

    不同人,对虱子的敏感度也是不一样的。电视剧《长征》中有这样一个情节,面对虱子,毛主*席不能容忍一个,而周总*理任173个虱子的叮咬而纹丝不动,当时还是邓大姐边捉边数的。

    还有一点,消灭虱子还要做到斩草除根,就是不但要消灭虱子,还要消灭虱子的卵,虮子。那些白色的虮子,密密麻麻粘在衣服上,特别牢固,你掐的时候,如果是空的,说明已经孵出了虱子,“此地空余黄鹤楼”了。如果你一掐,还会清脆响一声的,说明虮子正在“蝶变”,你消灭的时间是恰逢其时,否则,不几天,就会又一个小虱子破茧而出,马上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开始它的寄生虫生活,为你一天到晚奇痒无比的人生,再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说到虮子,真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附着在小女孩们头上白花花一片的虮子了,仿佛夜幕下的满天繁星,告诉过往的每一个人,这个如此美丽的小女孩,头上的虱子虮子是如此之多,就像阿Q的赖头之疮一样,会让美丽的小女孩如此自卑和抬不起头来!

    这些虮子附着在头发上,你不管怎么洗,就是弄不下来。

    没办法,人类就发明了一种叫篦子的工具,专门就是从头发上刮虱子虮子的,虽然效果较好,但往往还是有漏网之鱼。

    你不要小看这些漏网之鱼,由于虱子不是以算术级别,而是以几何级别繁殖的,前面说了,虱子可以在一夜之间就当奶奶,人家不是道家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是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的几何级别依次递增,速度之快,令人瞠目。

    估计三天之后,一只虱子的徒子徒孙就会遍布你的全身,并且还会向周围的人群“飞”去,传染回归热,斑疹伤寒和战壕然,以及沙门氏杆菌(肠炎沙氏杆菌Salmonella?enteritidis和猪瘟沙氏杆菌S.suipestifer)所致的疾病。

    在与虱子的长期斗争中,人类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们邻村的一位奶奶,在给孙子洗衣服时,发现了虱子,为了消灭干净,她就在洗衣盆里倒了一点农药三九一一,并且还把衣服淘洗了多少遍,但没想到悲剧还是发生了,也许孙子的身上有伤口的缘故,孩子穿上这件衣服后,却因中毒不治身亡。

    那时我们为了消灭虱子,也想了好多办法,但收效甚微。在寒冬腊月,我把有虱子的衣服挂到室外,本想冻死虱子,却发现根本没有作用,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只是把人家的冻得全缩成一团,只要一穿上这衣服,一接上人身体的温度,人家又一个个转活过来,就像农夫与蛇的故事一样,更恶毒的噬咬你。

    那时也想饿死虱子,却发现其生命力是何其强大。这件衣服你就是十天半月,甚至几个月不穿,也只是把人家饿成白白的瘪纤纤了,但离饿死好像还相差十万八千里。

    但没想到与人类斗争了几万年的虱子,却被人类的一个无心之举消灭了,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真应了内因是变化的根据,外因是变化的条件。以前人类只是被动的防御,却始终处于一场永远也打不赢的战争之中。但随着人类自身大量使用、食用这些化学物质后,虱子却奇迹般的消失了,但人类付出的代价却也太大了。

    关于虱子的有关俗语,也是数不胜数,好比前面说到的

    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外,还有“虱多不痒,账多不愁”,“掐虱不掐头,反过来报冤仇”,等等。

    说到“掐虱不掐头,反过来报冤仇”,我还是有切身体会的。

    小时,视力特好,也能发现事物的细微之处,就像沈复在《浮生六记童趣》中记载的一样:

    余忆童稚时,能张目对日,明察秋毫,见藐小之物必细察其纹理,故时有物外之趣。

    我发现,一个成年虱子,身体十分之九还强的部分就是肚子,真正体现了什么叫寄生虫的本质特征。而不到十分之一的部分才是头部以及内脏部分,但就是这十分之一才是虱子的关键部位,其余十分之九实际上却是可有可无的。

    如果你捉住虱子快速一掐,随着“啪”的一声,往往只是把虱子的肚子挤破了,与中枢部分毫无影响,人家照样该吃吃,该喝喝。

    我就在一次找虱子时,发现有一个虱子,只有头部,并且内脏都露在外面清晰可见,但就是没有肚子,已经早被我掐破了,但就是没有伤及虱子的头部和内脏,人家照样活得有声有色,吃你不商量。

    所以说“掐虱不掐头,回头报冤仇”?,和鲁迅所说的痛打落水狗,还要再踏上一只脚,有异曲同工之妙。

    虱子找完后,母亲又要开始给我们缝补衣服。

    那时穿的全是棉布衣服,加之都是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的,真应了一句:“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这些衣服真是“酥楚楚的”,(方言,很容易破的意思)小时候我们这些孩子又贪玩,一天到晚爬高摸低的,衣服很容易被树枝、瓦片等尖硬之物刮破。

    只要我们晚上回家一进入母亲的视线,她就会在我们的身上上上下下梭巡一番,记住这个的上衣扣子掉了,那个的裤子上有一个破洞,到了晚上,不管多忙,也要在煤油灯下的给我们缝补。母亲的一句口头禅就是“从小不补,长大尺五”。

    现在想想,真是身教胜过言传,母亲从小就教会我们儿女们做到当日事,当日毕。

    而我却是姊妹弟兄九人中继承母亲优秀品质最少的一位,现在在工作生活中经常会出现干事拖沓,遇事也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可一想起母亲做事的风格,就感觉脸红,真愧对了母亲的谆谆教诲,也会立马改过自新,克服自己懒惰邋遢的毛病,立刻行动去做事了。

    现在回想当时最深的一个场景是,寒冬的深夜,外面的西北风如野狼般吼叫,而我们的暖炕却早已被母亲烧的烫而不燥,室内真是温暖如春。

    我一觉醒来,却发现母亲还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为我们缝补衣服,我迷迷糊糊地说:“妈,你怎么还没睡呢?”

    “就这几针,马上就好了,你先睡。”

    可等我又一次被尿憋醒,睁眼一看,母亲却还在煤油灯下缝缝补补……

    有时候母亲缝着缝着也困得实在坚持不了,针一次次扎破手指,往往自我安慰的自言自语道:

    “我先眯一会儿,等亮半夜再做吧!”

    大多时候,母亲会在天快亮时,等生产队上工的“钢板”响起时,早已把没有缝补完的衣服缝补完。

    可有时也许母亲真太累了,一觉睡去,还没等睁眼,却听到了生产队上工的“钢板”声,母亲一骨碌爬起来,自责的连声说道:

    “我怎么睡着了,我怎么真睡着了。这娃娃袜子上的一个破洞还没有缝住啊!”

    我那时虽然还小,但对母亲的自责总觉得有点不以为然,心想,没有缝就没有缝了,大不了破袜子再多穿一天不就行了。可自从我当了父亲后,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母亲当时的心情,真是养儿才知父母恩啊!

    当时儿子上小学时的学校和我的工作单位只是一墙之隔,每次听到操场上孩子们喊“一二三四”的口号时,我经常会想,也许就是儿子那个班在上体育课吧,由于儿子小时候特别乖觉,对于老师的话那就是圣旨,也许这会正“拔断肠子”(方言,意思大声的)的喊口号着哩。那种既希望儿子听老师话,又担心儿子在大太阳下嘶声力竭的过度消耗体力的担忧无以言表。想象母亲当时的自责,才突然明白,母亲的自责是担心由于她没有及时缝补而让我们穿破衣服而经历的所有不便。

    后来我问儿子,你上体育课是不是经常大声喊口号,没想到儿子却对我说,我才懒得喊呢。

    我也想告诉母亲,现在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很多年轻人反而会把好好的衣服弄出两个洞来并以此为美。有时父母的担心真是多余,但这些殚精竭虑的担心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的最好诠释。

    还有一个情节让我记忆深刻,那应当是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光荣的成为了一名少先队员。但那时不叫少先队员,而是叫“红小兵”。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所有少先队员都要为参加一年一度的六一儿童节的广播操比赛加紧操练。当时的老师也是别出心裁,除要练习好广播操外,还要练习入场、出场的正步走,特别是用队形排出“庆祝六一”四个大字来。

    我由于当时在红小兵里是岁数个子都最小的一个,始终排在队伍的最前列,排字时也是最前的一个。

    现在想来,排字时我分别所站的位置就是前三个字的点的的位置以及?“一”的起笔,刚开始排字时,由于我一下找不到自己的准确位置,左右挪动,一直遭到后面的大同学的批评,后来我也摸索出了规律,排第一个字时,我就正对着操场边一棵榆树,这就是操场的正中位置,然后往左走三大步站定就是?“祝”字的点的位置,然后再还原回去,再对准榆树,只是稍稍退后一步就是“六”字点的位置,然后再往左走三大步就是“一”字的起笔位置。烂熟于心并直到滚瓜烂熟。

    但在正式比赛时却让我茫然不知所措,原来到了大队中心校的操场后,我的参照物小榆树却找不见了,我一下六神无主起来,没办法,就胡乱找了一个位置站定,然后接着还是左三步,再还原退后一小步,再左三步,胡乱应付下来,心里还是毷氉得不行。

    没想到下来后却受到了老师的表扬,说我站的位置就是全操场的正中位置,非常好。

    后来学到“刻舟求剑”成语时,让我一下哑然失笑起来,当别的同学都在笑话此人时,我却在心里对这位楚人表示深深的同情。心里一直在默念,我也曾干过“刻舟求剑”的事,我也如这位仁兄一样是如此的愚笨。

    但就是我人生这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亮相的机会,却是来得相当不易,根本原因就是学校对参加广播操比赛的同学的服装有统一要求。

    最初练习时,由于我们是村校,只有1-4年级,每个班的人数都不超过两位数,加之一年级孩子刚入校(那时还是春季入校)还不会做广播操,2-4年级学生一共也就30位不到,比起大学校来说还没有人家的一个班的人数,所以老师要求2-4年级所有同学一律每天练习,但随着时间的一天天临近,到要排队型定人数时,老师提出每个人必须是蓝裤子白衬衣,白力士鞋,否则就不允许参加,回来跟父母一说,蓝裤子过年时刚做了一条,平时母亲都不让穿,存起来只有等到转亲戚时才穿一下,因此还新新的倒可以,但白衬衣就没有,白力士鞋就更不可能了,我的这双脚一直到我考上学之前好像一直穿的是家里自制的布鞋。

    虽然我有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但父母的原话是,家里买不起,广播操*我们不参加。

    第二天一到学校,当老师询问哪些同学能参加时,没想到几乎所有的同学都说没有衣服,不能参加。

    老师一下傻眼了,没办法,只能降格以求,说白力士鞋可以用家里的布鞋代替,但蓝裤子和白衬衣必须得有,回来和父母一说,家里的回答还是不行。

    回到学校后只能实话实说,最后老师一统计,蓝裤子和白衬衣都有的同学真是凤毛麟角,只有一件蓝裤子或白衬衣的也是寥寥无几,可广播操还得做啊!

    没办法,老师就到我们这些只有一件蓝裤子或白衬衣的人家去做家长的工作。

    当老师向母亲说明原委后,母亲二话没说,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可等晚上向父亲一说,好像是钱到还有点,但就是没有布票。那个年代,买任何东西,不但要钱,还要票。

    事情一直拖到了六一儿童节的前一天,白衬衣还是不见着落,而当时的我,也已经对明天的比赛不报任何希望了。

    一直到了下午放学回家后,母亲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告诉我父亲今天去亲戚家借布票去了,我一下心花怒放起来,冒着森森下起的小雨到村东头去迎接父亲。

    雨越下越大,可就是不见父亲的踪影,我只能折返到家,连晚饭也吃得是索然无味。

    一直到掌灯时分,父亲才冒雨进了家门,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裤脚还滴滴答答淌着雨水,手里却提着一斤刚买的煤油,但就是没有我望眼欲穿的白布,见我失望的眼神,在儿女面前从没有笑过的父亲,破天荒的嘿嘿一笑,放下煤油瓶,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块用报纸包的小包裹来,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举重若轻,慢慢打开一看,真是一块白布,给我做白衬衣的粘胶布(方言,白布的一种)。

    许多年后,当我看到歌剧《白毛女》中,杨白劳躲账七天在大年三十回家后,从怀里拿出一截红头绳的情景来,我的心情也如喜儿一样是欢天喜地的。

    母亲立马行动,对折起白布,开始裁剪,真是针儿细,线儿长,开始一针一线缝制起来。

    外面的小雨淅淅沥沥,而屋内的煤油灯却不时发出噼啪之声,那是由于父亲在雨中走得时间太长,雨水渗进煤油的缘故。

    而此时的我却全然不顾,双手支着下巴,趴在被窝里看母亲一针一线如蜗牛般缓慢的缝制,我真担心母亲一夜不睡也做不出来……

    虽已到了农历四月多,但北中国的春天还是如此的阴冷,加之下雨,真是春寒料峭,我不禁裹紧被子,虽然双眼沉重的如磨盘一样,但就是不愿睡去,心情也如南唐后主所写的《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一样复杂吧。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在一阵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中,我一骨碌爬起来,却发现天早已大亮,雨也早停了,太阳已在东方冉冉升起,空气是如此的湿润清新,母亲早已去上工了,而我的枕边,却叠放着一件白白的新衬衣。

    穿戴整齐后,我一溜烟向学校跑去,红领巾在胸前迎风飘扬,真应了那句歌词: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我今天连书包也不背,我穿着崭新的白衬衣,蓝裤子,新布鞋,戴着鲜艳的红领巾去参加广播操比赛。

    艰辛的生活,却在我幼小的心田里植下如此美好的根芽!

    上小学五年级后,我到五里之外的中心校去上学。当时班上有一个女同学,人长得特别漂亮,但就是没有双腿,每天上下学都是靠她姐姐和同学们来回背。

    后来才听说是小女孩在婴儿时期,当时县上的放映队到她们村庄放电影,她妈把小女孩一人留在家里,自己去看电影,但又怕小女孩在黑暗中害怕哭泣,就把煤油灯盏点着并放在窗台上,没成想煤油灯也许被猫打翻了,一下引起了火灾,小女孩差点被烧死,最后虽然送到医院捡回了一条命,但小姑娘从此却失去了双腿。

    现在想来,每当我们听到下课铃响起后一窝蜂往外跑时,小女孩就会把头低得越来越低,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涌动的只有落寞与无助,整整和这小姑娘同学一年时间,我就没有见过小女孩笑过一次,甚至连她的声音好像也没有听过一次。

    正如鲁迅先生在作品《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听到长妈妈讲美女蛇的故事后所发的感慨一样:

    “这故事很使我觉得做人之险”。

    事实上,人的一生真是危险无处不在。尤其是童年,但只有父母才是每个孩子唯一的“保护*伞”。

    感谢我的双亲,是你们无微不至的关爱,让我在那艰苦的岁月里健康成长。

    上初中时,全班同学只有我们村庄还是煤油灯照明,而那时煤油价格又贵,每斤要0.33元,并要凭票去买,最最无奈的是煤油又特别奇缺,当时全大队唯一的一个供销合作社里用来装煤油的大桶,一年四季都是空空如也。你即使有票有钱,你照样买不到煤油,真是有价无市,让人无可奈何。

    而那几年我特别喜欢做几何题,往往为一道题而冥思苦想几个小时,母亲由于不懂,见我只是干坐着却不写一个字,就唠叨个不停,说我是“瞎子点灯白费油”。

    我解释说这道题我不会做,需要思考。她又说为什么不会做,是不是我上课不好好听讲才导致不会做题云云。总之,在她的思想意识里,你只要认真听讲,就没有不会做的题。

    我告诉她,这道题连我们老师都不会做,以前有几道题甚至我的老师没有做出来,还是我做出来后告诉老师的,她不信,说我吹牛,哪有老师不会做而你学生却会做的题,这时候你真是越解释反而越解释不清楚。

    没办法,为节约煤油,我就开始自制煤油灯,我用空墨水瓶当容器,找一薄铁片卷成圆筒状,在瓶盖上钻一小洞插进去,用棉花搓成一根长长的灯捻子穿过圆筒,这样一个煤油灯就自制成功。

    我至今记得当时的“英雄”牌蓝墨水瓶的体积是49M*L,这样可以测出我的每天用油量,为了节约煤油,薄铁片卷成的圆筒一般要很细,但问题来了,一是光线太暗,二是由于要常常剪掉烧焦的灯花,需要往外再拔出一截灯捻子时,由于圆筒太细,往往就把灯捻子拔断了。

    再者圆筒不能太短,否则由于热传递就把墨水瓶盖烧融化了,但太长也不行,虽说是“高灯低亮”,但往往在看书时不自觉把头靠近了煤油灯盏,前面的头发容易烧焦变卷曲并发出难闻的焦毛味,第二天遭同学们的嗤笑。

    后来学到“囊萤映雪”这则成语,由于我们这里没有萤火虫,也就没有学车胤的机会了,但北中国冬天的雪还是常有的,因此也真的想如晋代孙康冬天夜里利用雪映出的光亮来看书。

    真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雪地里看书,我还真试过,那真是一个传说。古人的话真是未必可信。

    后来我也努力从正面并善意地去理解它,也想明白了。也许古人书上的字迹大的缘故吧。而现在的书,估计字体是大号字了才有没有可能看清楚,否则,真是痴心妄想。

    虽然囊萤映雪不成,但我却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再创一种新办法啊,或许也能“流芳千古”呢!于是我攒钱买了两节干电池,用干电池自制电灯。

    当我自制的小电灯亮起来后,我真的激动不已,可没过二十分钟,小灯泡不是慢慢的,而是在一瞬间居然就昏暗了下去,我的“光明梦”再一次破灭。

    当然煤油灯也给我带来过些许的欢乐。每当看书困乏时,我就用手扮各种动物,把影子照到墙上,形成小鸡小狗的图案,但由于表演技术的笨拙,往往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很多时候也是“铁匠木匠,旋打旋像”(方言,指没有规划,只是一边做一边才设计),看它像什么就是什么了。

    后来,煤油实在买不上了,那时候已是“包产到户”了。拖拉机慢慢多了,就开始买柴油,甚至用拖拉机驾驶员修理拖拉机后的废柴油澄清后将就用,但柴油的烟特别大,尤其废柴油,不但烟大,而且发出啪啪声,那是因为有水而发生的溅裂声。一股黑烟直上屋顶,到仰棚(方言,用纸糊的顶棚)后,就如一柱雨线落到水里,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犹如水面荡漾出的一朵莲花,当然,这也是一朵黑莲花,看书看不上一个小时,仰棚上就被黑烟罩住了,第二天早上起来,一掏鼻子,里面全是黑黑的。

    我后来一次做体检,做肺部透视的时候,大夫由于和我非常熟悉,对我说,你虽然不抽烟,但你的肺部,比抽了几十年烟的烟民的肺部还黑得厉害。现在想想,就是那时候晚上在油灯下吸进太多的油烟有关。

    多少个夜晚,我和母亲共用一个煤油灯,不,准确说是一个柴油灯,母亲在灯下缝缝补补,我在灯下埋头苦读,累了困了的时候,抬头看看顶棚上那一朵慢慢飘移的青莲,想象自己就如一只深秋的蜜蜂,采集着青莲上那虚无缥缈的花露,酿成一坛苦涩的蜜,用心品尝。

    《灯烟》

    灯烟一线晕青莲,

    孩儿攻书莫畏难。

    娘亲飞针忙引线,

    织出儿女锦绣天。

    注;灯烟一线升到顶棚后,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如一石投入水中,激起层层涟漪,宛如一朵黑色莲花,故为“灯烟一线晕青莲”。青,本地方言青色为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