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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大捷的消息传到洛阳时,刘宏正在聂韵熙寝宫喝茶。他听到消息后兴奋地手舞足蹈,连连称赞自己眼光独到。唯有聂贵人当面,他才能这般无所顾忌,仿佛王美人当年。而聂韵熙听到羊安消息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怨。
翌日朝会,刘宏大赦天下,太尉张延因任内兵祸为崔烈、许相等人弹劾罢官。取而代之的是车骑将军张温,三公不在朝内由此开始。又封大长秋赵忠为车骑将军,并令其论前番讨黄巾时,因国库空虚而未及封赏将士之功。如此一来,既制衡大将军何进,又为封赏羊安铺垫。奈何在群臣反对下,刘宏最终并未如愿给羊安封列侯,只待皇甫嵩回转之后一并论赏。
另一边,司隶校尉冯方最近经常刻意与侍中伏完接近。二人相来井水不犯河水,如此行径让伏完很是莫名。殊不知,羊安当日匆匆出征,碍于通讯落后及冯、羊两家恩怨,并未及通知冯盈,只得托伏均代为赴约。这一幕却让尾随冯盈的高进瞧见了。冯方由此误会两家儿女有情。
在冯方看来,若是寻常人家,他定要干涉女儿私情。然伏家皇亲国戚,又是世袭侯爵;而他出生微寒,又是宦官之胥。对方是他平日里想攀也攀不上的人家,此刻高兴还来不及,岂有不允之理?于是冯盈得益于此而解除门禁。
只不过冯方有意无意提及儿女之事,让心思缜密的伏完突然意识到什么,吓得慌忙询问膝下诸子。伏均畏父如虎,又是代人赴约,自然不会承认,只道:自己与冯娘子被冯府之人撞见。
此刻,洛阳羊府,伏均将前事如数逢告。却闻羊安问道:“如何?我可曾骗你?冯娘子可谓风华绝代否?”
伏均道:“当真是倾国倾城。又让你小子占了便宜。”
羊安也不理他,只道:“那冯方自作多情,怕也非甚坏事,正好为我与冯娘子遮掩。”
伏均苦着脸道:“倒是成全了你俩,可若我爹追查起来,到头来,吃苦的怕要是我。”
羊安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这般计较,所谓为兄弟两肋插刀嘛。”
却闻伏均缓缓道:“你若与冯娘子真能成就好事,我吃点苦头倒是没甚要紧,只是如此一来,蔡家娘子又当如何交待?”
“这......”羊安迟疑片刻,这才回道,“此事我亦无两全之策,只待走一步看一步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伏均闻言,沉默片刻,突然面色坚定,似有重大决定,正襟道:“不若退婚如何?”
“不可,不可。”羊安听罢,连连摆手道,“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怎突然劝我退婚?蔡、羊两家乃是世交,此事万万不可。”
他话音方落,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闪过:伏均该不是喜欢上了蔡琰?记得前世读书时,经常欺负暗恋的女生,却又在朋友面前诋毁对方。成年后才逐渐明白,那是少年笨拙的爱慕方式,前者是为更多的引起对方注意,后者则是因羞怯而刻意掩饰。伏均三番五次在人前非议蔡琰相貌,又欲嫁伏寿联姻,此番又劝说退婚。敢情并非是要做我大舅哥,而是看上了我老婆。想到这里,他几乎脱口而出:好你个付均,藏得够深的。
可羊安看了一眼伏均,见对方心虚地躲避自己眼神,最终还是忍住了。所谓看破不说破,虽然此刻他非常想向伏均确认自己的想法,但理智告诉他,此刻装傻充愣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对羊安来说,以他与伏均的交情,若是寻常女子,他也就顺水推舟,成全了对方。然若在天平之上再加上蔡、羊两家交情、声望,那便绝无允许之理了。此刻,自己与蔡琰婚事既已板上钉钉,而伏均虽表面玩世不恭,口无遮拦,却又本性善良,想必不会做那横刀夺爱之事,自己何必又叫他难堪?
何况自古男人之间争斗,无非权利、财富、女人。为女人兄弟阋墙、手足相残的比比皆是。若此刻说破,万一对方恼羞成怒,难保不会做甚出格之事。不若彼此藏在心中随时间慢慢淡化。毕竟他不想失去伏均这个朋友。于是,对伏均道:“叔起好意,兄弟我心领了,然事有轻重之分,伏羊两家世代交好,我与蔡家婚事又是长辈之命,事关重大,退婚之事万不可轻提。至于冯娘子,若事不可为,我自会果断抽身,叔起莫要担心。”
羊安说这话自然是为让伏均死心,但他心中却是不知,如若事到临头,自己又会如何选择。
再说伏均,他与羊安情同手足,却偏偏所爱之人与对方已有婚约,这自然叫他痛苦万分,纠结非常。冯娘子的出现,无疑让他看到一线曙光,于是这才鼓足勇气以退婚试探羊安。他自知羊安聪慧绝伦,故而心中始终忐忑,生怕对方瞧破自家心事。待闻羊安之言后,这才长舒一口浊气,心中失落之余却亦有些许释然,只道自己死心,又忙强装镇静,调笑道:“你倒是贪心,鱼与熊掌兼顾。”
二人随即相视一笑,却又不禁同时整理起心情。片刻后,伏均突然言道:“袁公致仕了。”
羊安晓得对方所言乃是袁滂,回到:“此去南阳之前便已听袁公提及。”
伏均又道:“新晋执金吾乃是中山国甄举。”
羊安惊讶道:“哦?竟是此人?”
伏均提醒道:“听闻此番乃事赵忠所举,看来此事并不寻常,往后你在衙门往来,可要多留心眼。”
甄举久在洛阳为官,羊安自然晓得他与十常侍亲近,心中只感叹赵忠反击迅速,嘴上却道:“此事,我有分寸。”
车骑将军赵忠府里,执金吾甄举突然拜访。只见那甄举见了赵忠,当先便是一揖,道:“下官恭贺赵公升迁之喜。”
赵忠受此一拜,心中自是志得意满,脸上却依旧如常,淡淡道:“伯公来的正巧,陛下使咱家论讨黄巾之功,伯公何不一同参详?”
甄举今日正为此事前来,却并不急于开口,只道一声“诺”,便应赵忠指示入席。
却闻赵忠又问:“伯公以为,何人可论功?”
甄举于是故作深思,片刻,这才道:“下官左思右想,心中倒有人选,却又觉不妥。”
赵忠道:“哦?是何人也?”
甄举欲擒故纵道:“这…这…”
一旁的赵延不耐烦了,道:“我家兄长让汝道来,汝但说便是,何必吞吞吐吐。”
甄举于是有朝赵忠看去,见对方,这才道:“下官以为,傅南容前在东军,有功不侯,天下失望。今将军亲当重任,宜进贤理屈,以副众心。”
赵忠闻言,思索片刻,不禁抬眼又去看那甄举,见对方一脸无私,这才道:“伯公所言有理。”又对赵延道:“明日可去寻傅议郎殷勤一番。”
赵延晓得自家兄长乃是暗示寻那傅燮索贿,于是兴然领命。
却闻赵忠突然叹到:“哎,当初冯汉正复议出兵南阳,本欲借机铲除羊叔兴,不料那竖子竟能建功立业。看来咱家着实小瞧了他。伯公啊,往后汝在执金吾,竖子还须多多费心啊。”
甄举闻言,饶是心中叫苦不已,嘴上却只得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