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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穆姬起来,果见里克在俯外备好了车马等候。见穆姬出来,沉声道:“快上车,别让人瞧见,我亲自护你出晋。”
穆姬连连点头,乖乖上了车。一路上禁声安静,真是前所未有的乖巧。半晌听到有人询问:“大将军亲自驾车,是有什么紧要之事?”
只听里克的声音:“车内是大王钦点紧要之人,还不速速让开?”
那询问之人唯唯诺诺连连称是,又听有声音道:“开宫门,放行!”
穆姬越想越不对劲,忙忙掀开车帘,入眼却是熟悉的宫墙宫瓦,气得破口大骂:“里克,你个骗子,骗子......”边骂边准备跳车,马车却已经驶到显阳宫门口,哪里还来得及,被里克一手制住,连拉带拖拖了进去。
进去只见献公沉着脸坐在堂上,一等穆姬进来当即呵斥道:“越来越不像话了,亏得你是去找的里克,若是找了别人经不住你软磨硬泡让你溜走,寡人如何向穆公交代!”
言下之意,那是多亏穆姬找的是里克这个不讲情面的铁判官,不知穆姬是有多傻才会相信里克会帮她。
穆姬听了恨不得一头撞死在献公脚下,是啊,自己是有多傻才会认为里克会对自己讲情讲义?心中愤愤不平,对着里克道:“里克,我知道你是个冷面冷心之人,你是对所有人都如此吗?就没有例外?”
里克面无表情:“没有!”
献公笑道:“孩儿啊,亏得你聪明伶俐,单单对里克却束手无策。你不想这许多年来,满朝文武,为何独独里克是父王最为倚重之人?”
穆姬气不打一处来,用鼻孔冷哼一声道:“不知道,他就是个冷血的战争机器,一个父王用来征战天下,统治王土的机器。”
献公哈哈大笑:“也对,也不对。我倚重他,正是因为他不会被俗世情感牵绊,在所有的是非善恶面前,他总能做出最冷静的判断,他一生唯一的感情羁绊就是我大晋,他是我大晋最忠诚的臣子,也是父王最信任的人。”说着上前用力握了握里克双臂,接着道:“所以,他绝不会做出有损我大晋安危的事情,无论你是公主、皇子,哪怕是我诡诸,都不例外!”
穆姬仍不甘心:“父母呢?你对你的父母也是如此毫无感情可
言?”
“我是孤儿,父母在我幼年时就在乱军中被杀。战乱中流离失所予人为奴的生活让我就明白,一个强大的国家,对于生活在这个国度的人们是何等重要,只有国家强大,百姓才有所庇护,有所依仗。身为国之重臣,更应该以国之兴衰存亡为毕生己任。所谓家庭亲情,儿女情长,没有国,一切都如战火灰烬,没有任何意义。”里克平静的陈诉,
穆姬无奈苦笑:“世上没有人是对任何人没有感情的,你对一个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都没有感情,又谈什么家国天下......”
正说着,一个极温柔的声音从后堂传来:“不就是女儿家使小性闹闹别扭么?说的什么家国存亡那么严重,这里不是你们君臣的朝堂,是大王的寝宫后院,是家,家里人好好说说话不好么?”言毕轻轻一笑,只见骊蛮抱着只黑猫儿从后堂慢悠悠走了出来。
献公一见骊蛮,神色顿时温和许多:“你怎么出来了,这么热的天,不在后面纳凉,这堂上哪有后头园里凉快。”
骊蛮一边用手轻抚猫儿,一边对着相公莞尔一笑:“就是这大热的天,你们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的,奴家当心大王急热攻了心,特特备下这冰镇的蜜荷莲子羹,给你们解解暑。”
边说着,边把那猫放了去,从一旁宫人捧着的乌木漆金盘中端出一碗蜜荷莲子羹递到献公手里,又顺势扶起尚跪在地下的穆姬,对着她微笑道:“长公主这一夜一日也折腾够呛,她金枝玉叶身体娇贵,哪经得住这些,”说着,给穆姬也递上一碗。
穆姬从来对骊蛮只有厌恶,不曾想今天细眼看来,这骊姬却是如此的温柔可人,不露神色就化解了人心底戾气,一颦一笑间更是能把人魂魄勾了去,也怨不得父王对她如此痴迷,又懊恼自己要是有这骊姬三分形态,那里克空怕也不至于对自己绝情若斯。
心想着里克,又情不自禁的往里克望去,只见他低首垂目,目不斜视。穆姬心道,为人臣子,面对君主姬妾理当目不斜视,这才是正理。
又听那骊姬对着里克道:“大将军也辛苦,请坐,尝尝我这蜜荷莲子羹如何?”又示意宫人给里克也端上一碗。
不想里克抱拳行礼道:“多谢夫人,克已将长公主平安带回,此为大王家事,里克在此多有不便,先行告退!”说毕,垂手转身往宫外而去,
饶是如此软香娇媚一个美人当前,自始至终,里克却连看都没看骊蛮一眼。若常人定会觉得里克果真是冷酷顽固不近女色,但女人的第六感却让穆姬感到一丝异样,一股无法言述的气流在里克与骊蛮二人之间涌动。
于是穆姬一直盯着里克走出宫门,依稀的看见里克跨出宫门的那一刻,双肩颤抖了一下,仿佛用手捂住心口,正不知是自己眼花还是这夏天日头太盛,却听一声轻呼,回头见骊蛮也用手按住左胸,面露痛苦之色。
献公忙放下手中的羹汤,上前扶住她道:“都说了你身子弱,这么热的天哪经得住,还不快回去歇息。”说着一叠声呼唤宫人扶骊姬去后堂休息。
如此堂上就只剩下他父女二人,献公转向穆姬刚准备开口对她说些什么,却见穆姬面色惨白,对着献公一脸生无可恋道:“嫁,愿赌服输,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