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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薄雾中探索,沿途设施比后门规整许多,青石板地面沿途栽有许多劲松、银杏,虽然仅仅隔着一座石桥,却仿佛两个世界。从山野之处,跨入州城郡府。
穿过一座丹炉形状的院门,院内多了许多青竹,绿意盎然。虽然已经隐隐可以听到青玉派弟子练功的声音,但翊棠的心里却愈发紧张。手心满是汗水,双腿也有些发软,忍不住拉了一下曹金的衣角。显然,曹金也格外小心,被这突然一拽,吓了一跳,惊恐的回头,看是翊棠,才松口气,小声呵斥着:“翊棠,你干什么,吓我一跳!”,语气中带有一丝愤怒。
翊棠小心环顾一下四周,轻声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我心里慌得厉害。”
“怕什么,都已经到这儿了。”曹金有些不甘。
“你看四周雾气愈发清淡,一会视线清晰,该被人发现了。”翊棠压着声音解释。
曹金也看了看四周,确实,雾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听着前方操练,心有不甘的锤了一下大腿:“都怪你,走的这般慢。”
翊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我们先回去?下次早点来。”
曹金略微思索,责怪几句,便与翊棠掉头回去。走得越远,道士们操练声音越小,曹金责怪的声音和频率也越高。翊棠听着,也不争辩,反而不断安慰着他。就快要到石桥时,突然窜出几个人,挡住去路。两人原本安稳的心,一下子又紧张起来。
“什么人擅闯此地!”为首者冲二人喝道。
只见面前几位素衣道人手持利剑,拦住去路。翊棠心头一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再看旁边曹金,显然也被这阵势吓到,与刚刚责怪的样子大相径庭,神色慌张的看着面前众人。翊棠小步上前,抱拳行礼:“各位尊者,我二人是后山青衣,出来采药,误入此地,正准备回去。”说着,将身后的背篓递给众人验看,曹金见状,也急忙卸下背上木柴,与手中斧头一同扔在面前不远处。
为首者上前接过背篓,将草药倒了一地,用佩剑来回翻弄,见没其他“异物”,又将背篓还给翊棠。神情虽然平缓许多,却依然声音严厉:“既是青衣,可知山上规矩?”
翊棠俯身拾捡着地上草药,抬头说道:“自然知晓,只是这峭壁石斛数量较少,才冒昧越界,来这一侧采摘。”说着,举起一株石斛。
为首者半信半疑,身后另一道人开口说道:“师兄,休听他胡言,若是采药,必从悬崖而上,看样子他们刚从练功场回来,想必是‘邪教’派来的奸细!”
此言一出,众人又拉开阵势,严防二人。翊棠也慌了神,不知如何解释,曹金却说:“我从前在后厨挑水,认识你们很多人,止言、止风可在?”见众人没有反应,又急忙说:“止水、止行也认得我!”
山上弟子众多,不知道眼前几位素衣道人是否认得,即便认得,此刻也不敢断定二人身份,众人皆不言语。身后又一道人说着:“无论何人,既然闯界,就应按门规处置!”
翊棠、曹金二人上山数月,自然知道这擅闯禁区的后果。若按门规,二人是要被施以膑刑,挖掉双膝的。为首者命令众弟子将二人抓住,行刑者提剑上前。曹金欲要反击,又怎是他们对手,几下就被打翻在地。翊棠慌乱之中,挣脱束缚,跪在为首者面前:“尊者饶命,我二人真是来采药的,若要验证身份,随我到后山茶园便可。”
行刑者握着剑,努着嘴,露出凶狠的样子走来,抓住翊棠后脖领将他拖倒在地,恶狠狠地说:“少废话,擅闯禁地,就得按门规办!”说着,啐了口吐沫,提剑要刺。
翊棠害怕的抬起胳膊挡住双眼,为首者却突然制止:“慢着!”众人疑惑的看向他,翊棠脸上更是漏出绝境重生的希望。为首者揉搓着下巴,缓缓说着:“既是后山之人,我等应告知琴公,避免引起误会。况且,若在此地行刑,恐会污浊地面,不如到他茶园去。这样,即便他日有人去大师傅那告状,我们也有说辞。”众人纷纷赞同,拖着二人向后山走去。
路上,曹金多次想找机会逃跑,都未得逞,却免不了几顿毒打。等到茶园时,已是鼻青脸肿。而翊棠,则要冷静许多,路上很少言语,一直想着对策。
茶园里,几位素衣道人将琴公唤出。其他人,也闻声前来,见二人落魄的样子,小声议论。人群中,一人愤愤不平,伸手质问:“你们太过分了!不过两个顽童而已,竟下如此毒手。”“是啊是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少废话!你等青衣,猖狂什么!”素衣道人挥剑喝止,众人见他如此凶恶,纷纷低头,不敢言语。
“不得无礼。”为首者见状,及时制止,又向众人解释:“他二人擅闯禁区,到我派后山练武场不知做了什么,我等也是按照规矩办事。”
“那也不能打人啊!看给孩子打成什么样了。”人群中一人小声质问,曹金见状,挣脱束缚,伏在地上,故作痛苦的样子。
众人见状,怒火中烧,其中一人大声喝道:“平日里,这帮道人对我们就是呼来喝去,这时又欺负一个孩子,太过分了!”此言一出,将大家心中堆积的怒火彻底点燃,一拥而上,就要抢人。
“你们要干什么!造反吗!”素衣道人纷纷拔出佩剑,阻拦着。
“这是怎么了,怎么了!”琴公匆忙赶来,将两伙人分开,“大家冷静,不要冲动!”安抚好众人,又转身冲素衣道人躬身行礼:“众位仙家,不知到访有失远迎。”
为首者也回行一礼,并命众人收回佩剑:“琴公,我等突然造访,还请切勿怪罪啊。”
“哪里哪里。”寒暄一番,又指着伏在地上的二人,面情疑惑的问道:“不知此二人犯了什么过错,竟被打成这样?”
“哼,这小子不老实,路上多次想要逃走,还敢跟我动手!我只是轻微教训他一番罢了。”一年轻素衣用装着佩剑的剑鞘点了点伏在地上曹金的后背。
“不得造次。”为首者小声制止,这才收敛许多。
琴鸢赶来,见翊棠和曹金这般惨状,想要冲过去查看伤情,却被琴公挡住:“仙家在此,不得无礼。”随后又向他们行礼:“小女年幼,不懂规矩,还请见谅。”为首者微微挥手,表示并不责怪。琴公又问道:“我替贵派照料这后山多年,平日并无冲突,不知今日我这二位劣童所犯何事?”
为首者将事情经过描述一番,琴公又多次求情,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躲在一旁的琴鸢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院去。
两人多番争执,为首者显得有些不耐烦:“我等尊敬琴公,所以先来告知,并未擅自行事,如今事情已经表达清楚了,也请琴公不要过分为难我们。”说着,示意手下动手。
见行刑者拔剑,琴公又伸手制止:“即便他二人触犯门规,以我拙见,也应先告知大师傅,再行定夺才是。”
一素衣撩起袖子:“老头!我师兄已经够给你们面子了!不要得寸进尺啊!”
琴公面露难堪,身后群众也三言两语开始指责,为首者也显得有些为难,微微皱眉思量。琴公见状,急忙说道:“我这陋室实在经不住这血光之事,况且您看这儿这么多人,如此行事,恐有不妥,不如,先带到‘德行台’再行责罚也不迟。”
德行台是青玉派表彰和处罚弟子的地方,位于前山。为首者看面前众人面露憎恶,心有忌惮,于是思量一番:那里没有青衣,也不会受人阻拦,是个行刑的好地方,而且也合乎规矩。见他犹豫,身后一素衣道人提醒道:“师兄,德行台是我派处罚本门弟子的地方,带青衣过去,恐不合规矩吧?”
为首者又一思量,确实如此,他二人也不是本门弟子,不应带往前山,于是下了决心,冲琴公说道:“琴公,我等已仁至义尽,还请切勿阻拦,以免冒犯门规啊。”
琴公一听此话,不好再多说,只得撇嘴微微点头:“既然如此,还请移步园外。”
素衣道人拖着他们到茶院门外空旷地,青衣们围了一圈,但却没人敢上前阻拦,只得远远看着,琴公站在“圈”中,心疼的看着翊棠二人,眼角带有一丝泪水。翊棠也知无力回天,抿着嘴,挤着眼,冲琴公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过分伤感。而曹金仍然心有不甘,想要挣脱,被剑柄重重打了几下,嘴角渗血。
为首者站在人群中心,高抬双手,让众人安静,随后才开口说道:“我青玉派立身立国,行侠仗义,心存正义,在乱世之下,容留江湖众人,佑一方平安。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此二人无视我派门规,擅闯禁区,妄图偷学我派武艺,根据门派十规,处以膑刑,以儆效尤!”说罢,示意行刑。
众人纷纷惋惜,翊棠曹金二人也是万念俱灰,闭眼受罚。就在剑尖即将刺入肉骨之时,远处传来一声“慢着!”,随即剑刃被飞来石子打断。众人寻声而去,只见琴鸢带着数人气势汹汹赶来。
这时,从天上“落”下一人,立在翊棠二人面前。一袭白衣随风飘动,抬头看去,陌生而熟悉。
“青诀道长!”翊棠站起身,开心的叫着。曹金闻声,也抬头去看,喜出望外,脸上漏出灿烂的笑容,一个蹬脚,扑了过去,伏在青诀脚下,稳稳的抱住他大腿。
见他一身血迹,再看看自己道袍,已经被他蹭的红白相间,微微踢了踢脚,语气沉稳:“松开。”
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个熟悉的语气,故人重逢,本就喜悦,又经此大难,别提多高兴了,曹金闭着眼,十分享受的在他大腿上蹭了蹭,发出娇滴滴的声音:“不嘛。”
青诀道长一脸嫌弃,无可奈何的抖了抖被他抱住的大腿。翊棠也是一脸笑容,冲他行礼说道:“青诀道长,自上山以来,就再未相见,今日重逢……”为等他说完,青诀突然变得一脸颜色,握拳抬起胳膊打断。翊棠站在身后,隐隐看到他皱起的眉头,急忙闭口。
不远处,两位赤衣道人随琴鸢缓缓上前,众人纷纷立身站好,表情严肃,握剑抱拳行礼:“见过两位师叔。”而两位道人似乎没看到他们一样,穿过众人,径直来到翊棠曹金面前,其中一人用脚尖掂起曹金下巴,仔细端详一番:“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