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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君尔妾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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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军杖?

    虽然这个惩罚对于将士们来说,并不算重,但曾副将不是说过,即使他们输了,殿下也不会责罚吗?

    凛渊敏当时并没有否认啊,为什么现在又会责罚他们?

    将士们私下小声议论,窸窸窣窣的声音四起,凛渊敏却没有在意他们的想法。

    曾副将也有些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凛渊敏却先一步道:“知道为什么吗?”

    很明显,这话是问向那二人的。

    千骑营那人拱手道:“属下知道,属下认罚。”

    随即,凛渊敏又看向禁军营那人。

    他也拱手躬身道:“属下也知道,愿领三十军杖。”

    但曾副将还是很不解,他根本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来。

    见状,凛渊敏微微启唇道:“你们自己解释吧。”

    千骑营那人低下头道:“属下先入为主,以为殿下实力平平,所以一开始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来,轻视了殿下,导致差距拉开之后无法挽回,没有重视这场比试。”

    凛渊敏点了点头道:“该你了。”

    禁军营那人接着道:“属下心态不稳,见殿下实力超凡,便慌了手脚,导致最后一箭失了水准,没有定心。”

    这时,众人才知道凛渊敏的用意,曾副将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只有此二人会受三十军杖,而信王军那人却没有。

    因为那人只是单纯不敌凛渊敏,而并不是没有尽心尽力。

    凛渊敏淡淡道:“日后对敌,无论是女子还是老者,都不能掉以轻心,就像当时我已经领先于你,依然没有停下节奏,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这语气看似平淡,却十分严肃认真,千骑营那人非常谦卑的也记下了她的话。

    她转而又向另一人道:“射箭首先是定心,才能保持准心,不只是射箭,做任何事都要定和稳。如果连这都做不到,箭术再高也没有用,只要遇到比你强一点点的人,就方寸大乱了。”

    禁军营那人也躬身应下。

    她这番话,不只是此二人受益,在场众人都有所顿悟,这就是未来帝王的心性和气度吗?

    先翼王一手培养的储君之选,果然不同寻常,这心机谋算与身手武功,都不是常人可以比的。

    “这三十军杖对于你们来说,不算什么惩罚,只不过是想让你们长长记性。”凛渊敏又道:“希望下一次检验的时候,你们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军营中的军杖,与宫中的廷杖可不同,是实木做的,一杖下去可是结结实实打在皮肉骨头上的,更何况军中执杖的还是都有武功底子的将士。

    这三十杖下去,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没有个三五天是绝对下不来榻的,不过翼族剩下的这五万将士,都是后备兵力,短期之内是不会参战的。

    凛渊敏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这才放心的让他们去领罚。

    不过,凛渊敏对比起凛风吟来,都还是算好的了。

    凛风吟虽然看起来正直和善,但对于将士们的要求是真的很严格,今天这个事若是凛风吟在,就不只是三十军杖那么简单了。

    二人心里明白,单膝跪地,拱手道:“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望!”

    凛渊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朝着曾副将嘱咐道:“操练也可以适当的休息一会,备战而已,不用如此严肃。”

    无论是任何事,都讲究劳逸结合,要是将士们都在操练的时候累坏了该怎么办?

    曾副将也点了点头,应声道:“是!”

    凛渊敏略微巡视了一圈后,才离开演武场。

    她已经很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了,今日正好借着这个机会,用将士们练了练手,清晨才沐浴了一番,如今又出了一身的汗。

    辗转一番,已经将近申时了,也差不多该用晚膳了,但她却没有什么胃口。

    到了营帐外,见帐外那两名将士各自提着一个食盒,她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右边那名将士道:“这是方才萧太子送来的汤药和甜点,见殿下不在帐中,便让属下转交于殿下。嘱咐殿下不要讳疾忌医,一定要喝药,如果觉得苦,就用一些甜点压压味儿。”

    她此番竟然正好与萧逸错开了。

    闻言,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便又看向另一人,左边那名将士道:“这是加必太子送来的清粥和蜜饯,来时殿下也不在,便让属下代为转交。加必太子说殿下应该没有什么胃口,但不能不吃东西,用一些清粥垫垫肚子也好,另外请殿下尝一尝火族的蜜饯。”

    加必乌赖倒是想得周到,竟然知道她会没有胃口吃东西。

    她面上毫无波澜,淡淡吩咐二人将东西放进帐,便径直走入。

    赵思奴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守在外面,保护她的安全。

    她打开了萧逸送来的食盒,汤药温温的,刚好可以喝了。

    里面的甜点是她最喜欢的玉露桃花糕,可她记得,自己从没有告诉过萧逸,她喜欢吃这个。

    况且在军营之中,这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难不成……

    是他亲手所做?

    糕点下面还有附有一张字条,凛渊敏轻轻拿起,上面是萧逸隽秀飘逸的字迹,写着:“今夜亥时,盼望一见。”

    凛渊敏一时竟然有些犹豫。

    若是在从前,她定然没有丝毫犹豫,便会选择赴约,但如今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亲口说过,就当那件事已经翻篇了吗,又怎么会还有如此想法……

    她心中有些焦躁,将字条放在一边,又打开了加必乌赖送来的食盒。

    说是清粥,还果真是一碗清粥,没有一点油水,不过火族的蜜饯,看起来好像是要比翼族的精致一些。

    但相比起来,加必乌赖就没有那么有诗意了,他就真的只是送了个食盒,顺便让将士带了句话,没有配什么字条,行事简单直接,倒是颇合凛渊敏的性格。

    她拿起一颗蜜饯尝了尝,入口是那种甘甜,而不是腻甜,她淡笑了一下,果然如他所说,还算尚可。

    用过了清粥垫肚子,凛渊敏才把苦涩的汤药喝了。

    她虽然喝了那么多年的药,但她是真的很怕苦,也很讨厌喝药,幸好还有玉露桃花糕和蜜饯去味儿。

    过了黄昏,她坐在桌案前看了一会儿书,时间稍纵即逝,很快便入了夜,又一番沐浴后,她才犹豫着要不要去赴约。

    亥时将至,她到底还是起身了,这一次她穿上了轻装,又披上了一件披风,穿戴妥当后,才走出营帐。

    一掀开帐帘,便见到萧逸站在外面,她不由得一惊!

    如今将要入冬了,他们又处于牧桓山地带,气候本就比其他地方更低,又入了夜,更是一日中最冷的时候,他就这么站在这里不吭声?

    她连忙走上前,握了握萧逸的手,感受到冰凉和僵硬,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不进来呢?”

    “我怕你不想见我。”萧逸淡淡开口,声音略显沙哑。

    凛渊敏的动作微微顿了一下,是不是她的表现太过冷淡了,才让他……

    见她不说话,萧逸眼中流露出了慌乱,反握住她的手,急切的挽留道:“别走!我就只想看看你而已。”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凛渊敏心里有一丝疼,牵着他的手,将他领进营帐。

    她正准备给他倒一杯茶暖一暖,手却被他死死拉住,她轻声安抚道:“我不走,这是我的营帐,我能走去哪啊?”

    萧逸这才依依不舍的放开她的手。

    在凛渊敏眼中,萧逸一直是对外温文尔雅,对内沉稳持重,从来不会如此……

    就像稚童般,害怕被大人抛弃。

    凛渊敏心里很复杂,以至于倒茶的时候失了神,滚烫的茶水撒在手上,她不由得“嘶”了一声。

    萧逸连忙起身跑到她身边,捧起她被烫红的手,温柔的吹着,边开口道:“怎么不小心一点,痛不痛?”

    看着他着急上火的模样,凛渊敏又想温柔的回应他,又放不下心中的隔阂,抽回了手道:“我没事。”

    随后,将热茶递到他手上,淡淡问道:“你有何事?”

    “我想见你。”萧逸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不讳的道:“一想到你失望的神情,我就心神不宁、浑浑噩噩,做什么都做不好。”

    凛渊敏心中悸动,这才不过半日,他就因为她略微冷淡的态度,变得如此……

    看到他懊悔的模样,她的目光也变得带有一丝柔情,不似方才那般冰冷。

    “我想来见你,但我又怕你不想见我。只能守在帐外,期待着你来赴约。”萧逸的脸上写满了紧张,继续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牵动我情绪的人,只你一人。”

    凛渊敏的心彻底被他捂化了,他怎么就这么傻,如果她今夜赌气没有出去,他就准备在帐外站一整夜吗?

    她抬眸看向他,他的眼神太真诚了,没有掺杂一丝虚假,凛渊敏试图从他的眼睛里找出谎言的痕迹,到最后却是徒劳无功、一无所获。

    饶是凛渊敏就算是一座冰山,听到这样的话,也会被融化的。

    更何况,她对于他,本就是有情的。

    “我并非是怪你,只是心里有些过不去。”她顿了几秒,才开口道:“但我现在想明白了……”

    萧逸连忙捂住她的嘴,紧张的手都有些发抖,凛渊敏能感受到他的慌乱。

    只听他道:“我今日来,就是已经决定好了,无论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绝不会有任何隐瞒。”

    他怕凛渊敏会说出二人之间就此作罢的话,于是抢先一步表态,希望得到她的原谅。

    “我想明白的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应该因为我们的关系,就必须开诚布公。”凛渊敏温柔的握住他的手,露出久违的笑容道:“只要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那就足够了。”

    “我心里自然有你!”萧逸言辞恳切的道:“不仅是有你,是只有你。除了你,再无其他女子能走进我的心。”

    他的目光太真挚了,一字一句都充斥着坚定,凛渊敏的心瞬间被填满,像是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她低头浅笑,淡淡回应道:“君尔,妾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