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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朝露殿以后,凛渊敏乘上了步辇。
深秋的风,偶尔也会掀起一丝寒凉,而牧族气候要比翼族的更低一些。
仗已经打了两个月了,凛风吟那边,自从那一份战报告捷后,便再没有消息。
尽管四族联军,拿下牧族是十拿九稳,但不知为何,凛渊敏这颗心一直是悬着的,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原本凛渊敏想做第二批粮草的押送官,和凛言瑶一同去战场看看情况,却不想翼族这几日接二连三发生这样的事。
如今的情形她也是分身乏术、自顾不暇,连第二批粮草该派何人押送也还没有想法。
这是凛渊敏第一次到翼王宫的地牢,阴暗潮湿,伴随着血腥味和恶臭味,时不时还传来一声声惨叫。
这里面关的都是犯了大错的侍女、内监和侍卫,或是像长徽郡公这般参与夺权的大臣,以及先翼王驾崩时,那些犯上作乱被镇压了的乱臣。
而这些人,平日里就会成为狱卒们发泄的对象,日子非常不好过。
由于地牢关进了重犯,凛渊敏也调集了君卫把守在这里,如今的翼王宫处于人人自危的状态。
几乎到处都是君卫,许多地方都不能去了,只有手执万锐令的凛渊敏才能畅通无阻。
守在牢房外的两个狱卒看到了她,迅速的反应过来她的身份。
收起平日里随散的模样,立刻跪拜道:“参见殿下。”
凛渊敏摆手示意他们起身,便吩咐道:“去长徽郡公的牢房。”
趁着狱卒开门之际,君岚在一旁低声问道:“主上想见他,让我和君峷把他提出来便好,何苦自己来这地方。”
一开了牢房门,里边的恶臭扑面而来,凛渊敏微微掩鼻。
“无妨,一个小小的地牢而已,本殿还不至于如何。”凛渊敏忽而问向那两名狱卒道:“长徽郡公入狱,可有受过什么刑罚?”
那狱卒颤颤的笑道:“殿下也知道,进了地牢的,那可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或者是得罪了大人物的,哪还能囫囵个儿的出去呢?”
另一个狱卒也躬身回答道:“若不是犯了大错,那就是在刑正司了,又怎么会在地牢呢?”
凛渊敏想起,当日凛繁姝诬陷季氏的时候,季氏就是被押去刑正司的。
而长徽郡公却是被押到了地牢,这样一对比便了然了。
君卫直辖于万锐令,既然出动了万锐令,那就一定不是犯了小错的,被君卫带走的人,自然是直接押去地牢了。
听这口吻,似乎地牢也有地牢的规定,凡事进来了的人,无论之前是什么身份,想必都不会太好过。
走到了一间牢房门口,那狱卒恭敬的道:“殿下,到了。”
另一人则打开了牢房的铁门,往边上一站道:“殿下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小的们,小的们就不打扰殿下了,殿下请。”
凛渊敏微微点头,见二人离得远远的了,才走了进去。
君岚、君峷则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凛渊敏。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头发散乱、衣着褴褛还带有血迹的人。
手上和脚上都带着手镣脚铐,坐在地牢的杂草垛上,就那样埋着头一言不发,像极了一个七旬老人。
这要是不说,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样一个人会是长徽郡公。
在她的印象中,长徽郡公虽已至壮年,但却是英气十足的俊美男子。
而绝不是如今这副模样,短短几个时辰,竟然能让一个人发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变化。
君峷为她提来一张凳子,还擦拭了一下。
凛渊敏瞧了一眼,便缓缓坐下,开口道:“知道本殿为什么会来这样的地方见你吗?”
“你不会得逞的。”白喻侯的声音非常沙哑,像是要把人撕裂了一样的难受:“我们筹划了那么久,你以为,就只是今天这样吗?”
看着他的模样,听着他的声音,便能想到他经历了什么。
此刻的他,应该将凛渊敏恨到了极致。
彼时的凛渊敏也非常的平淡:“正因为本殿知道你们还有后手。所以,才会到这种地方来见你。”
白喻侯猛的抬起头,脸上一道深深的伤口还在渗血,眼球充满血丝,模样狰狞可怖。
他阴险的笑着,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在我这里,你什么都别想得到。你想要的,也什么都得不到。”
最后一句话,他咬字咬的特别重。
就像不是在说话,而是在诅咒一般。
而凛渊敏还是那副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模样,只是淡淡的笑着道:“你们在做什么,本殿都可以知道。来见你,也不过想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太后自身难保,你如今身陷囹圄,谁来保护你的妻子儿女呢?”凛渊敏俯视着他:“和本殿合作,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
一说到妻子儿女,白喻侯眼中有了一丝动摇。
他仍然欺骗着自己,怒吼道:“与白氏基业比起来,这些算什么?你不用蛊惑人心,我不会上当的!”
“哦?是吗?”凛渊敏微微挑眉道:“若是你的妻子儿女听到你这番话,不知该有多心寒……”
“罢了,本殿也不是一个残忍无情之人,要不就让他们都来陪你吧,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才好。”凛渊敏满脸悲悯的道:“你是想本殿给你换一个大牢房让你们都住在一起,还是……”
“够了!够了!”白喻侯怒吼挣扎道:“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
他手脚并用想扑向凛渊敏,但无奈被铁链锁得死死的,只能发出一声声铁链碰撞的“哐嘡”声,连站都站不起来,更别提靠近凛渊敏了。
“毒?”凛渊敏轻笑道:“本殿比起你们还不算什么,行刺翼王这样的重罪,本殿现在就可以把你就地正法。”
白喻侯瞳孔放大,慌张的辩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证据?少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我皆心中有数。”凛渊敏模样清冷矜贵,与地上蓬头垢面的白喻侯,截然相反:“本殿早已经派人封锁了消息,但白太后却还是能早有准备的来到围猎场,除了幕后主使能做到,其余本殿不做他想。”
“你们漏洞百出,还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吗?”
是了,除了刺杀事件的真凶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有备而来以外,还有谁能做到?
更何况是在各大王府都还没有收到一丝风声的情况下,却是久居深宫的白太后在第一时间赶到,这还不够明显吗?
虽然凛成崎拿出了在遇刺现场发现的水族腰牌,能证实这次刺杀与水族有关。
但这也不能排除有白太后出的一份力,以及还没有找出的围猎场里的细作,白太后的嫌疑绝对跑不了!
白喻侯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我还是那句话,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无妨,本殿有的是时间。”见此,凛渊敏也不再勉强:“等你的家人到这里来陪你的时候,本殿希望,你还能如此坚决的说出这句话。”
凛渊敏打定主意,白喻侯一定会转换阵营。
即便白太后还有后手,也不敢现在立刻便与凛渊敏撕破脸。
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再筹备一段时间,在有了十足的把握后才会再出手。
而在这段时间里,她有足够的把握能够策反白喻侯。
那两个狱卒恭恭敬敬的把她送了出去,她转头吩咐道:“最近就不要为难白大人了。另外,多收拾出几个牢房,准备迎接白大人的家人。”
他们立刻答应了下来,不敢有丝毫怠慢和违逆。
一出地牢,君岚便问低头道:“主上何苦大费周章?暗卫营里有很多方法可以从他嘴里得到答案。”
“逼供得到的答案哪有他心甘情愿说出来的真实?”凛渊敏淡笑着道:“况且本殿也说了,本殿不是个残忍之人。”
“可主上将他家人也带去地牢,不也是在逼他吗?”君岚有些不解:“即便是主上欣赏他想收为己用,可他毕竟姓白,是太后的亲侄子……”
“君岚!”凛渊敏另一侧的君峷忍不住打断道:“主上自有主上的道理,我们只管听命便是。”
凛渊敏倒是觉得没什么,偏过头朝君峷道:“无妨,君岚到底是个女孩子,有好奇心是正常的。”
的确,君岚料想的没错,凛渊敏是很欣赏白喻侯的。
从前便想过拉拢他,但君岚说的也没错,他到底是姓白,不仅仅是终于白太后,更是忠于白氏一族。
若非是让他彻彻底底的死心,否则他是不会变节的。
与此同时,在长徽郡公府,里里外外也围满了君卫,防守得严丝合缝。
之所以还要将他的家人带到地牢来,一来是为了打感情牌让他与亲人团聚,二来也是为了避免白太后会对他的家人做什么。
白喻侯作为白太后的亲侄子,自然知道她筹划的很多事,凛渊敏当着她的面将他押走。
她既然不能保全白喻侯,又怕白喻侯会泄露她的秘密,连凛渊敏都想得到用他的家人来要挟他,白太后又怎么会想不到?
现在就等,白太后忍不住一动手,君卫再在危机时刻,出手制止。
届时,只要让白喻侯的家人与他见上面,一切便不用凛渊敏再做什么,便可水到渠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