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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渊敏仔细回想了一下，康王似乎是翼王的庶弟，前朝冯贵嫔的儿子，从小与翼王关系亲密，乃至于即便生母地位不高，也不得先翼王喜爱，翼王登临帝位以后也给他封了王。
后来还迎娶了户部尚书周世雄的妹妹，康王之所以会和三品尚书家联姻，也是因为这位周大人娶了一位公主之女，有县主官身的夫人。
朝中最喜欢的就是以联姻来互相巩固地位。
康王的世子……
凛渊敏淡笑道：“他的舅母阳新县主昨日还在洗尘宴上恭维本殿，他的父亲今早还在朝政殿外赞扬本殿，下午他就在浮云阁大放厥词，真是好几副面貌。”
凛渊敏本不欲与他争辩什么，但他太吵了。
“什么？他居然敢拒绝本世子？你没告诉他是本世子叫停的吗？”
康王世子的小厮怯怯道：“奴才说了，可那说书的说……说他是受人之命做事，如果世子爷不想听，可以去天字二号房找那人。”
康王世子拍桌而起：“是什么人这么大来头敢拒绝本世子，你去让那人来见我。”
方才那柔和的男音又出现了：“殿下莫急，天字二号房……怕是来头不小的。”
凛渊敏二人所在的是处在中间赵东平订的天字五号房，康王世子等人在天字六号房，想必也不是他本人订的，不过浮云阁的包厢都是按身份地位来订的，能坐天字二号房的，必然也不是泛泛之辈。
隔壁厢房安静了片刻，又听康王世子道：“你去打听打听，那天字二号房里是谁？”
凛渊敏也好奇那是谁，为什么会专让人来说她的功名，她看向赵东平。
赵东平不徐不疾的开口道：“天字二号房那人，你也认识。”
凛渊敏微微皱眉。
他淡道：“那是信王府定下的厢房，里面不是信王世子便是长乐郡主。
他笑着摇了摇扇子道：“见这做派，想必是长乐郡主。”
“按照言瑶的脾气，他这般言行，怕是要吃些苦头了。”凛渊敏释然笑道：“那房中另一人是谁？”
赵东平漫不经心道：“康王世子与户部侍郎家的庶三公子交好。”
户部侍郎家的夫人，昨日在瑶光殿中夸她夸得最肉麻的那个？
不过这位庶三公子倒是个有头脑的。
片刻间，那小厮又回来了：“世子爷，那人……那人叫您……”
康王世子大声吼道：“叫本世子干嘛？你说清楚点。”
那小厮扑通一大声跪在地上道：“她叫您滚……”
隔壁包厢传来一声清脆的掷杯之声，随后便听到：“带齐侍从跟本世子走。”
凛渊敏了然一笑，果然是凛言瑶。
她高声劝谏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自取其辱。”
一阵清冷女声使得隔壁闹哄哄的包厢瞬间安静下来，那工部侍郎家的公子缓缓问道：“阁下认识天字二号房的人？”
凛渊敏随意道：“与阁下无关。”
凛言瑶素有帝都混世魔王的名声，平辈当中除了兄长凛柏冽和凛渊敏，以及凛风吟以外，谁的面子都不给的，这康王世子要是敢去找她的麻烦，还不知道谁会更麻烦。
康王世子此刻是怒气冲天谁都不怕得罪的：“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今天个个都想来触本世子的霉头，你又是哪家女郎？报上名来，等本世子收拾完那边那个再来收拾你。”
凛渊敏难得出宫，不想太过声张，自然不会报自己的尊号，能吓退他即可，于是淡淡道：“太师府，楚氏女，静候世子爷佳音。”
楚老太师本就是她的外祖父，除开王室身份，她也算是楚氏女，这话可没有骗他。
方才还气势十足的康王世子听闻太师府三字，瞬间便安静下来了，楚氏是王后的母族，也是晋宪公主的亲族，他们刚刚当着她的面说了那些话，她会不会告诉晋宪公主……
他们现在顾不得找天字二号房的凛言瑶的麻烦了，只想着怎么跟隔壁的这位女郎解释。
这时，那工部侍郎家的公子又说话了：“敢问女郎，在家中行几？”
这是问她是嫡是庶，地位如何？试探她有没有机会见到晋宪公主？
凛渊敏与赵东平顾笑一番道：“问别人之前，是否该先自报家门？”
那人道：“在下户部侍郎第三子，宗长祁。”
赵东平起了玩心，勾起嘴角，风华绝代：“在下安阴郡公，赵东平。”
单说“安阴郡公”这四个字还震撼不到什么，因为帝都所有公子贵女都知道他的威名，只记得他是镇国公家唯一的嫡子，反而忘了他袭爵安阴郡公，“赵东平”这三个字才是大震撼，这三个字一出，隔壁厢房已然陷入死寂。
他素来嚣张狂傲、横行无忌，倒是不用遮遮掩掩，只是凛渊敏有些忧心，她说自己是楚氏女，若是今日被有心人传出去，楚氏女和安阴郡公赵东平独处一室，不知会引起怎么样的风波。
此刻隔壁包厢闻针可落，赵东平是什么人？
权倾朝野的镇国公大人放在心尖尖上唯一的儿子，翼王都待他如亲子，向来我行我素，做事全凭心情，多少王族宗亲、公子贵女想与他结交，可是都被他冷眼相待。
在他们眼里，得罪了赵东平比得罪晋宪公主还惨，好歹晋宪公主会念及些许血亲关系手下留情，但赵东平可从来不是个会手下留情的主。
他们现在只在想，赵东平出没最多的地方不是青楼就是赌坊，怎么会好巧不巧的来了浮云阁听什么书，看什么戏？
还与楚氏女孤男寡女独处一室，难不成玩腻了舞姬花魁，想换换口味，所以勾搭上了楚氏女……
若是将这个消息禀报晋宪公主，晋宪公主会不会为了维护亲族名誉，替他们出手教训赵东平，从而两边都不得罪？
这时，天字四号房——凛渊敏二人的隔壁，传来一声娇嗔女声：“哪里来的女子，也敢冒充楚氏女？”
五号房的凛渊敏、赵东平，六号房的宗长祁和康王世子齐齐一惊。
——不过随便冒充个人还被当场拆穿？
——听这声音似乎是楚家二女？
——既然隔壁那女郎不是楚氏女，那么自称安阴郡公的那个是安阴郡公吗？
——她竟敢骗本世子？
四号房那人得意洋洋的道：“本小姐是楚家二女，楚君瑞。怎么不知道家中有阁下这位姊妹？”
凛渊敏扶额，有些无奈道：“还真是歪打正着被拆穿了。”
她声音不大，隔壁的厢房是听不到的，不过这能也看出，楚氏一族如今真真是显赫，其他女子在外即便是告知身份，也最多是自报家门和姓氏，不会说出名讳，她这位亲族表妹还真是张扬了些。
赵东平安抚道：“你试试暗示她一下，看她能不能懂。”
赵东平不仅自己在帝都公子贵女中鼎鼎大名，对于这些世家子弟都有所了解，他知道这楚君瑞是个张扬跋扈，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脾气，但也没什么坏心思，只是被祖父祖母和父母长姊宠坏了而已。
凛渊敏依言道：“我不过是楚氏旁支，君瑞姊姊当然不认识，我是楚氏三房长女，楚佩曛。”
楚后是楚太师的第三个孩子，她又是楚后长女，所以才说是三房长女。
至于名字，她不好自报姓名，只报出了自己的字，希望她能懂……
果然……
“我楚氏一族根本没有你这号人，假冒皇亲，你该当何罪？”
凛渊敏深深闭紧了双眼，早知道自称楚氏女那么麻烦，还不如谎称是凛言瑶，起码凛言瑶还没那么愚钝。
康王世子又坐不住出来蹦跶：“好大胆的女子，敢假冒楚氏女欺骗本世子！”
六号房的人鱼贯而出，那人影不停的在凛渊敏房门外闪烁，康王世子在门外叫嚣道：“里面的人给本世子出来，什么楚氏女，什么安阴郡公？敢骗本世子，本世子今天让你们知道厉害。”
不得不说，楚君瑞的胆子还真是大得不得了，见凛渊敏二人没了声音，竟直接来掀帷幔和珠帘，她一掀开便直直对上了凛渊敏清冷的眸子，顿时僵硬了动作。
她口齿不清的喃喃着：“公……公主……表姊……”
凛渊敏低声打断道：“立刻出去赶走那帮人。”
她僵硬得连连点头，放下了帷幔珠帘，还没跨出厢房，便听到门外一阵谩骂：“今天你们谁敢跨进天字五号房一步，本郡主打断谁狗腿！”
凛渊敏顿时放松下来了，只要凛言瑶不想让人进，任何人都进不来。
门外的康王世子立刻收起了嚣张气焰，面色和善的道：“言瑶王妹怎么来了？可是惊动到你了？真是王兄的不是。”
信王的生父是先翼王的嫡亲兄弟，信王是嫡系血脉，凛言瑶也是王府嫡女，再加上与楚氏联姻，还手握重兵得翼王重用，在翼族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信王府的威慑力可不是康王一个闲散王爷能比的，更何况虽然康王世子是嫡子，但康王是庶子，也是无法和嫡系一脉的凛言瑶相提并论的。
彼时的凛言瑶，丝毫不给面子道：“谁是你王妹了，若不是我们都是王室血脉，就你这种蠢货，也配和本郡主攀亲？”
凛渊敏在房中失笑，凛言瑶对于不喜欢的人就是半分颜面都不给的，管他是谁，反正除了那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的几个人，她也没谁是惹不起的。
康王世子虽然恼怒，但怎么敢在这位混世魔王面前叫嚣，强撑面子道：“王妹这是哪里话？你都说咱们都是王室血脉，又何来攀亲一说？”
凛言瑶甩了一个白眼道：“你不是叫嚣着要天字二号房的人来见你吗？你想如何？”
康王世子似乎没能明白凛言瑶的意思，还赔笑道：“是啊，那厢房里的人实在是嚣张狂妄了，王兄正打算去教训教训她。”
一旁的宗长祁都看不下去了，在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偏他还无知无觉的继续大放厥词。
“看来你不仅是个蠢货，还是个迟钝的蠢货。”凛言瑶已经被他弄得不知是哭笑不得了，冷笑道：“本郡主就是天字二号房的那个人，还要说得再明显一点吗？”
康王世子彻底说不出话来，怎么就那么倒霉歪打正着的碰上了她呢。
宗长祁出面调和道：“郡主莫恼，世子爷方才不过是开玩笑的，若知道是郡主，又怎么会不给郡主一个面子呢。”
凛言瑶闻言哄笑起来，俏丽的眉毛向上一挑：“本郡主还需要你二人给面子？”
“大家好歹都是同宗，王妹你别太过分了。”康王世子没太大底气的憋出这句话来，却连眼都不敢直视凛言瑶。
凛言瑶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没用的草包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骄傲的昂起头道：“我凛言瑶就是有这个资格过分，你又能怎么样？”
她目光锐利的看着康王世子，另一边的康王世子却想到上次她的马车撞了关内侯家的嫡公子，那人也是在车外叫嚣，让她别太过分了。
谁知道她却跳下马车，抢过车夫的马鞭，一鞭子将关内侯公子抽翻在地，回答道：“本郡主就是有这个资格过分，你又能怎么样？”
事后她不仅没有受到责罚，关内侯夫人还被清河长公主请到太师府去喝茶（责问），关内侯也被楚大学士举荐到翰林院学习（打扫）。
最后关内侯全家出动去信王府给凛言瑶赔罪，还被信王妃关心（提醒）了几句，这事儿才算过去了。
今日似乎与当日的情形……格外相似啊……
正当康王世子不知该怎么办时，凛言瑶又开口了。
“立刻给本郡主滚！”凛言瑶瞥了一眼凛渊敏所在的厢房，板起脸道：“管好自己的嘴巴，再让本郡主知道你们在背后非议阿姊，且好好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本事！”
她能出来解围，想必是已经知道天字五号房里是凛渊敏了，虽然她不在乎什么体统，但她心想，一直在凛渊敏房门外吵好像也不太好。
康王世子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宗长祁给拉走了，能让凛言瑶亲自出面还有所顾忌的人，房中那人的身份也不必猜想了，今日之事定然是瞒不住的，倒不如赶紧回去告诉康王夫妇，准备请罪。
凛言瑶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上专对于凛渊敏的甜甜的笑容才溜进了凛渊敏的厢房，她没有敲门就进来了，那是因为她知道凛渊敏不会介意。
她刚一进门，都还未落座，门外就传来了弱弱的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