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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她言道,也并无多言,屏退众人后,也全没了规矩。
无论是平时克己守礼的凛栢冽,沉稳持重的凛风吟,还是清冷高贵的凛渊敏,或是自信张扬的凛言瑶。
都与从前那些,在太子府上蹦下跳的孩子们无异了。
在众人皆饮酒微醺后,凛言瑶猛的趴在桌上,摇晃着酒杯,说道:“我们都齐了,唯独繁姝妹妹不在,为什么不叫上她啊?”
酒后吐真言,这话还真是有理有据。这个问题是她从凛渊敏回来后,就一直想问的,但是不知道从何开口,也不知道该问谁。
凛风吟也把持不住,失了他的喜怒不形于色,咬牙切齿道:“因为她是魏氏的女儿,魏氏视母后为死敌。我与阿姊是母后儿女,势必诛之。那时候,她由母后抚养,我们自然同她交好。”
“但长大后,都变了,什么都变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就自言自语起来了。
紧接着又是凛栢冽,他饮尽杯中之酒,紧紧的攥紧了酒杯,垂着头,对凛渊敏问道:“敏妹,你对那人族的质子,是什么感情?无论是听说你为了他发落了一众奴才,还是看着你刚刚听到他即将离开翼族的消息,我都能看出……”
“你对他不一般。”
尤其是后面几个字,他是停顿着,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弹出来的。
凛渊敏听着他说的话,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垂眸道:“你醉了,别喝了。”
言罢便要去拿他的酒杯,他却甩手怒掷酒杯,呵斥道:“我没醉!敏妹,你对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了......”......有了男女之情
他眼眶微红,凛柏冽自幼倾慕凛渊敏不是什么秘密,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年幼时的他就一直在各种爱护凛渊敏,童年在太子府玩耍时,凛渊敏曾经扮演过他的新娘。
那时他就挺起胸膛说以后长大了就要把敏妹妹娶回家,造一座金屋把凛渊敏藏起来,把最好的都给她,只不过小时候说的话,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了。
但凛柏冽一直记得他的承诺,“男女之情”这四个字,他终究无法说出。
不止是凛渊敏,另外二人皆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她垂下了头,靠在桌上,沉默不语。
凛风吟也附和道:“阿姊,我也一直想问你,你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忽而觉得,这不是他们阔别多年的小聚,而像是对她私事的盘问会一样,她皱起眉头。
在一旁昏昏沉沉的凛言瑶看着她的样子,实在不忍便道:“你们都不要逼阿姊了,这是阿姊的私事,你们管得着吗?”
此话倒是点醒了凛栢冽,于他自己,凛渊敏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之人。
但对凛渊敏来说,自己又是什么呢?宗亲兄长?幼时玩伴?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她呢?他自嘲的笑着。
凛风吟也没有继续问下去了,四人皆一言不发的坐着。凛渊敏昏昏欲睡,微倚桌上,凛言瑶头疼脑热,痴痴的望着凛风吟独饮:“风吟王弟......”
凛栢冽不断的回想着从前,或许他与凛渊敏之间,只有他还停留在从前,而全局唯一还保持着清醒的凛风吟,则陷入了沉思。
不过几个时辰,四人皆醉倒在桌上,再醒之时已过了大半日了,都过了用晚膳的时辰了。这一醉,醉的倒是挺久。
凛栢冽带着凛言瑶乘马车离开了韶华殿,临走之际嘱托赵思奴、李朝、李暮三人,务必全权听命于凛渊敏,自此他们都只是凛渊敏的人,也不必再效命于信王府。
而凛风吟则是被凛渊敏传唤来的轿辇抬走,整个殿内独留凛渊敏与赵思奴、李朝、李暮三人,她扶了扶额头,对他们说道:“今日本殿累了,你们自去偏殿住下,不懂的地方可以问问殿内的侍女。”
言罢她便独自走入内殿,那三人却众口一词道:“我们的职责是听命于殿下、保护殿下,您不必管我们,我们自会找地方歇息的。”
见此三人如此虔诚的说道,她也不勉强了,只道:“你们自便吧,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言毕后便入殿歇息了。
次日,她醒来后就见此三人整齐划一的排在殿外,听候差遣。
心中很是满意的肯定他们,便道:“本殿没有多的规矩,就三点:第一,你们的来历本殿大概清楚了,既然到本殿跟前,自然只能听命于本殿,这应该不必本殿多言。”
“第二,你们的月例本殿会以你们从前的双倍给你们,不为什么,就为你们的忠心。”
“最后一点,你们只用做好本殿吩咐的事便可,其他的一律不用插手。听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他们皆朗声答道。
才从后殿进来的悯儿看到殿中此三人皆为震惊,正欲高喊刺客,又见凛渊敏正坐殿上,似是识得此三人。
凛渊敏瞥见她来了,淡淡道:“这是昨日信王世子引荐的人,他们不是奴才,而是本殿的门客。他们从今往后会住在韶华殿,起居由你安排。”
悯儿立即心领神会的应下了,凛渊敏退下三人后,对她说道:“那日的事,本殿还未与你说清楚。本殿问你,如今你效命的是谁?”
悯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下臣自始至终效命的人,只有晋宪公主。”
“是吗?”她扬眉再次问道。
“是,下臣一直以来只效忠于殿下您一人。”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那好,本殿念在往日的情分宽恕你这一次,但忍耐是有限度的。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不听话的奴才,留着也没用。”她冷冷的说道。
悯儿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皇族之人哪有良善之辈,更何况是皇位候选人,帝王宝座是冰冷的,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如果不比它更加冰冷,又怎么坐得上去呢?
经过那么多年的沉淀,凛渊敏他们都早已不是从前的稚童了,如今即使是从小到大的玩伴,如果有一天,与她的利益权势有了冲突,在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会铁腕无情、狠下杀令。
不过她也有底线,对于兄弟姊妹,总归是有血脉亲情在,若非必然,她断不会做出手足相残之事。
悯儿见状,甚至都不敢同她对视,低头颤声道:“那如果是王后召见,下臣也不敢不去啊。”
她急忙为自己铺后路。
“若是母后传召,那是自然要去的,但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不用本殿告诉你吧?”她的声音极柔,却让人起不了暖意。
殿下之人胆战心惊的应道,言毕后,她便退出殿外。
不过片刻,便见到多日不见的舒渠火急火燎的跑来,那模样竟无半点禁宫侍卫副统领的模样。
他从回来后,便被翼王加封为禁宫副统领,由楚后做媒娶了楚氏旁支一脉的庶出女,楚氏一族虽然强盛,但只有嫡系一脉显赫,其他旁系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职位,何况是庶女更不算尊贵,但毕竟是王后母族的楚氏女,身份也是高于旁人的。
论辈分凛渊敏还算是他堂表姐,如今也是更上一层楼了,可还是改不了这遇事便急的毛病。
她放下书,平和的问道:“这是怎么了?”
“殿下,您快去雍和殿看看吧。王后与二皇子殿下、晋元公主、七皇子殿下都已经在那儿了,连太后都被惊动了。”他扑通的跪到在她面前,连礼都来不及行,话就冲口而出了。
她闻言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舒渠重重的磕下了头,说道:“臣实在来不及解释了。殿下,咱们边走边说,快走快走啊!”
凛渊敏立即起身拉起了他,就火速赶去,连随从都没有带,还是赵思奴守在殿外看到她行色匆匆的走了出去,这才急忙跟上。
舒渠同她大步迈着,上气不接下气的答道:“殿下,是魏氏。昨夜芜衡殿走水,侍卫们救火后在屋内发现了两具焦尸,通过其中一具尸体手上的玉镯看出是魏氏。并且此次走水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有两个在芜衡殿值夜的婢子曾经见到王后身边的季姑姑在芜衡殿出现过。晋元公主和七皇子殿下一口咬定只有王后才会对魏氏下此毒手,王上传来了有关的人一一查问......”
“不可能,魏氏已然如此,母后没有必要再施毒手,父王怎么说?”她断言道楚后绝不会是纵火元凶。
不错,虽然楚后与魏氏早已势成水火,但魏氏已然被废,随嫁而来的水族贵族也尽数被诛。
此次的皇陵事件连水族王上也深表歉意,并且并无回护魏氏之意,楚后即便再不聪明,都不至于多此一举。
再者,当日在马车中凛风吟早已挑明,与其让她一死,倒不如自生自灭得好,所以楚后绝不会是幕后真凶。
他也附和道:“臣也相信,王后绝不会是如此阴毒之人。王上还没有说如何处置,但依目前的状况看来,情形对王后很不利。”
不出一会儿,他们便到了雍和殿,凛渊敏未立即进殿,而是交代舒渠立刻出宫,从西侧门悄悄出去,赶去信王府将此事告知凛言瑶,她自然会有所动作。
她由赵总管通传,进了雍和殿,放进殿便见一个婢子正欲撞墙自尽,正好被她拦下,她用巧劲将那婢子摔回在地上,并吩咐侍卫将她拿下。
随即便揖礼道:“拜见父王,儿臣来迟了,请父王恕罪。此人方才说完便要自尽,若母后实属冤枉,那么她此举便是坐实了母后的罪状。就算父王再审,也是死无对证了。如此这般,其心当诛。”
言毕便狠狠的瞥了另一个婢子一眼。
翼王半卧在坐榻上,懒懒的挥了挥手,示意她起身。便言道:“不怪你来迟了,孤本就没打算召你来,不过你消息还挺灵通的,竟然自己来了。”
此话若是一个平常人说出了,也不过是打趣罢了,可这是由一个帝王说出的,那便是意指她就是来为楚后开脱的,她当然也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