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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这神往已久的翼王宫,还是住在翼王宫,也还是住在韶华殿,但就是没有了从前的感觉。
凛渊敏暗自的想着,仿佛不是回了家,而是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只是这个地方的人都认识她,可她却不认识他们罢了。
从皇陵回来以后,她就住在从前居住的韶华殿,说来也不是,从前是住在太子府的,只是祖父对这个嫡长孙女甚是喜爱,未曾及笄就特地破例为她修建了宫殿,还亲自赐名“韶华殿”。
起居也与从前也别无二致,时常练练鞭法,或是同凛风吟骑马上山狩猎,时而猎些山鸡野兔给手底下的人加餐。
日子总算是比在人族时惬意了不少,不用时时小心翼翼,担惊受怕,日头逐渐变暖,她的寒疾没有那么严重,用药也不似从前般频繁,只是隔日一次的调理罢了。
???终有一日,楚后来了韶华殿:“皇陵的事被上奏到朝上了,长徽郡公的父亲灵位被赐配享皇陵,这次他进京,特意请旨去皇陵拜见他父亲的灵位,却看到皇陵失水,连灵位都被水浸湿了。”
“昨儿个就举着老父的牌位在殿上大闹,要监督建造皇陵的人给个交代。”
她正吃着火族进贡来的火烈果,听到此话,都忍不住笑起来:“都不用我们出手,这事就被捅出去了,举着牌位大闹这场景真是够有趣的了,我倒真想去看看,魏氏会怎么处理?”
楚后一听到魏氏就十分不快:“她今早就脱簪待罪,跪在雍和殿外了。”
“那父王怎说?”她平静的问道,虽然大致猜到了结果,但还是下意识的问出口。
“什么都没说,让她回去,不要再求了……”楚后话还未说完就被她打断了。
“猜到如此了,皇家的恩宠最是无情。”她苦笑道,即便是这亲生女儿都如此对待,何况是一个宠妃,哪有大业和名誉重要。
她起身净手,与楚后走出了韶华殿:“那魏氏如何我们也就不必管了,自会有人去料理的,朝堂说那些言官御史们也不是吃干饭的,她这次可就不是哭几声,玩玩苦肉计就这样过了的,说来我也太久没在王宫转转了。”
“母后,你带我四处瞧瞧吧。”
她说得很是平常,毫无波澜,但这对于楚后,却另有触动。
这是她回来以后第一次唤她母后,她听到此话自然欢喜,便应了:“你想去那里看看呢?这里倒是都没变,唯独......”
刚说出这两个字,楚后便噤声了。
“唯独什么?”凛渊敏瞧出了她的隐瞒。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北宫门住了一个人族质子,当年互换质子,你去了人族,人族自然也来了人到咱们翼族。”
她看似随意的回答道,但言语之间似乎透露着不太想让她去看那人族质子的意思。
她轻轻的“哦”了一声,心中有了思索:“既然如此,反正闲来无事,那咱们就去给父王分忧吧。”
楚后不解的看着她:“你不是说咱们就不要插手了吗,让她们自己解决。”
“让她们自己解决,最后还不是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多无趣啊,咱们是去给父王分忧的,又不是想着去整治那魏氏,就算她躲过了这一次,以后时间多着呢,我可以好好陪她玩玩。”她目光逐渐阴沉下来。
声音也变得更加冷淡:“当年太爷爷有那么多的子女,却唯独我一个太子之女会被选去人族,想必也有她的推波助澜吧,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好好回报她的恩情啊。”
她去人族的这些年,她早已把当年的状况洞悉的清清楚楚。
提起这事,楚后心中生出了一丝难过,这几年经历的事想必对她的影响甚大吧:“那现在是去找王上吗?我们应该怎么说才能不让他起疑?”
凛渊敏懒散的抬了抬手,指向寿安殿的方向:“长徽郡公是太后的亲侄子,受潮的灵位也是太后亲弟弟的灵位,父王若是受了那魏氏的哀求,处理不当,那势必开罪太后。
“长徽郡公一家又是忠臣良将,届时落个不孝不仁的罪名,父王如今即位不久,民心不稳,太后在朝中尚有党羽,若以此罪为父王定罪,再扶持新王,那翼族不成了太后一族的天下?”
翼王毕竟不是白太后的亲子,在翼王即位后,就将白太后的亲生儿子,他的手足兄弟派往上林镇守边关。
翼族地带偏安一偶只有衢关和上林两城通往各族,衢关方向防的是人族火族,上林方向防的是水族和牧族,灵族已灭,其余三族若要打来翼族都需从这四族借道。
于是乎,只需镇守好这两城便是,人族火族近几年来与翼族相安无事倒不需要派人镇守,水族国力不强对翼族向来恭敬也无伤大雅,只是牧族频频挑衅边关,是需要有人在边关镇守警示了。
而翼王一即位就派了白太后的亲子裕王凛弘去那么远的苦寒之地,是个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白太后也无从阻止,所以翼王与白太后这对母子二人表面母慈子孝,但到底是什么个模样,宫里的人皆心知肚明。
楚后似懂非懂的问:“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去找太后,请她出面施压,定魏氏一族的罪?”
凛渊敏淡淡道:“不错,只怕现在太后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只要我们占得先机,以慰抚之名,好好诱导她一番,她便能按照我们的意思做了,届时再让风吟鼓动朝廷众臣,即便父王保得住魏氏,魏氏之父也必死无疑。”
“对皇陵的建造如此马虎,不敬先王,论罪当诛,魏氏之后在朝堂再无依仗,就算她不获罪,也是羽翼尽断,再无盘算了。”
“而且此事过后,我们帮了长徽郡公一把,他自然欠了我们人情,太后也会领我们的情,对于我们有利无弊。”
说罢,她嘴角轻扬,看向楚后。
“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做,我现在就去备些礼物,拜见太后。”楚后胸有成竹的说道。
她背过身去,边走边道:“当然是你去了,我已经太久没见她了,如今生分得紧。况且我也有些累了,想先回去歇息,太后那边,母后自己看办便是了。”
楚后看着凛渊敏渐渐离去的背影,心里不由得想着,她何时来的这样的城府,想必在人族也不免与人勾心斗角,又庆幸着还好她是自己的女儿,若是那魏氏之女,自己面对她定然无力招架。
扶着她的悯儿问道:“您就这样回去了吗?不是要去逛逛的吗?您平时也不是怎么没精神的啊,是王后跟您说了些什么吗?”
悯儿虽是她的亲信,但也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她,毕竟这些事越少人知道越放心,所以便是连她的近身悯儿也不知道她与楚后到底谋划了些什么。
她带着人往北宫门的方向走去,淡笑着调侃她道:“你那么多问题一股脑的下来,要本殿先回答哪个啊?只不过是找了个法子支开了母后罢了。”
她确实是支开了楚后,但是不是随便想了个法子,而是正大光明的让楚后她自己提出要走的。
既然她不想让她去看人族质子,她就自己去看人族质子。
这走到一半,她忽然调头想回韶华殿了,悯儿十分疑惑的问道:“殿下,您不去了吗?”
她有些无奈的道:“今日……便罢了吧。”
悯儿只好又跟着她原路返回。
今日她的穿着甚是随意,她想着毕竟是对初次见面之人,即便是性情随意,也不能是毫无敬意。
她今日本是与楚后出来随便转转的,所以没有细心打扮,清冷的丹凤眼因为这几日没有睡好而稍显疲惫,人翼两族气候差异太大,又使她粉嫩的薄唇都起了皮,微微干裂,原本清冷矜贵的脸,显得死气沉沉。
再者说,既然说是去拜访人,不带礼物空着手去,这也不太说得过去。
于是只好打道回府了:“待我将养几日再去,不过也用不了多久,他就也要回人族去了吧。”
“为什么啊?人族王上还健在啊。”悯儿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凛渊敏不禁失笑道:“谁说一定要长者去世了才能回去啊?”
“当初议和时说好了互换质子,如今我这质子都回来了,他自然也要回去的,人族王上又不傻,怎么可能让他的儿子平白在我们翼族受欺负,就算没有理由回去,咱们都得给他找个理由回去。”
说完她微微打了个哈欠,似乎是真的累了,待到了韶华殿,她便直接歇下了。
冬过春至,天朗气清,凛风吟跑来找她出去郊游:“阿姊,反正闲来无事,今儿日头正好,咱们出去溜溜,你也太久没瞧过咱们翼族光景了。”
她被他这话提点了一下:“今日甚好,也得找点事情做,郊游咱们哪天都能去,阿姊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找别人陪你吧。”
说完便让悯儿她们在库房找些实用的东西,略微梳妆打扮一番,便往北宫门去了。
凛风吟被她晾在殿内,他竟不知道了,是谁那么重要,能让他的亲阿姊抛下自己就走了,于是远远的跟着她,看她往北宫门的方向去了,便立即回到清辉殿,传来了北宫门的宫长问话。
她到了以后,发现这里甚是清幽,也没有多少人,推开大门院里竟别有风景,不似纸醉金迷的王宫,倒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别有洞天。
想来这人族质子也是个颇有诗意的人,走过了外院,到了内院竟是一片竹林,竹乃花中君子,岁寒三友之一,最是高洁不过了。
此人,倒是挺符合她的性情的。
越走越往里,忽而听到男子之声,轻柔悦耳又不失刚劲,正在吟诵古人之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此诗配上此情此景,别具一格,这还像极了一个人......
她走到与他不过十尺的距离,他背对着她:“种子取来了吗?要是取来了就播种在后院,土我已经翻好了。”
她想,他似乎是以为她是被他派去取种子的小厮或婢子了,有些不知如何开口,他久久未听到回应,于是回头看去,见到她却有些微微惊讶,可能是因为极少会有人来看望他罢了。
“你是?”他眉目间透着诧异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