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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悄悄凑到严如玉身边的人,赫然就是严家的那个门房。
严家举行宴会,他这个门房还有他的职责,自然是无缘去见识那些场面了,不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对现在的他来说,能在这里当一个门房,已经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了,自己的家人在外头住着,但是还是几个平头老百姓,但是走上街,哪个不得对他和他的家人高看一眼?
自己身份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门房,但是站到了严家的家门口,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说心里话,他最难忘的还是那个来了没几个月的少侠,那个怀玉剑庄的少侠,他说他叫谢晨,按那位少侠的性子,肯定不会有假的,不像某些个自以为很厉害的江湖客,还跟他报个假名字!表面上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但是他能感受到,他们其实打心眼儿里都看不上自己,哪怕他们也是来严家想谋个差事找口饭吃的,也还是看不起自己。
他大半辈子都在做这件事,见过的人可以说不计其数,各式各样的人,上到达官显贵下到乞丐奴隶,他都打过交道,但是真正看得起他的,太少了。
正因为如此,他能感受到,那位谢晨少侠是真正看得起他的,是没有在乎他这个下人的身份的,不,不应该这样说,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觉得自己这个下人的身份有什么特比的地方,就算自己不是严家的下人,就算自己不是个下人,他肯定也会用那样的态度来对待自己,那样发自内心又自然而然的,平等的态度......
虽然和他接触的并不是很多,但是他能看出来,不管他是对待自己这样的下人还是对待家主大家小姐那样的贵人,甚至是对待他的同门师兄弟,他都是抱着同样的心态的,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感觉对方高人一等或者低人一等。
活了这么多年,这样的人,他还真是第一回见。
看到谢晨他们三人回来的那一刻,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因为从他们当时走的样子来看,估计段时间内是不会再来严家,甚至不会再来楚郡了,心里还在想,难不成自己就这么喜欢那个叫谢晨的少侠不成?
一直到谢晨和他搭话,他才反应过来。
不过......这个时间看到谢晨他们,他也不免有些为难,特别是谢晨的后面还站着一个阮子让呢,那天小姐有多伤心没人比他更清楚了,当时看到小姐的那个样子,他都恨不得拼上这把老骨头去找那个阮子让拼命了!
谢晨也不傻,他早就注意到了严家的热闹,这样子,显然是在办什么喜事,或者要办什么喜事了,心里想了一想,谢晨决定还是不主动掺和进去了,毕竟是阮子让的事情,感情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当事人自己决定比较好。
对着门房微微行了一礼,语气略带着歉意的道:“是我们鲁莽了,我们此次回来,其实是要处理一些私事,想和严君公子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得到他的帮助,既然你们现在还有要事,那我们就等等再过来。”
说完,他便往后退了几步,刚好退到了阮子让身后。
这门房看着他们要走,脸上露出了片刻的挣扎之色,然后一狠心咬了咬牙,脚一跺,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表情对谢晨他们道。
“不用,你们是严家的贵客,而且大家都是熟人了,以你们和家主的关系,老头儿就擅自拿个主意,你们先进去住下吧,我去禀告家主就可以了。还是你们原来的房间,还没动过。
不满你们说,现在家里正在举办宴会,客人很多,家主一时半会儿可能也脱不开身,所以你们可能要等一等,多有怠慢了。”
谢晨没有说话,站在阮子让身后一言不发,这个门房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也是个人精儿似的人物了,哪里能不懂谢晨的意思,也把目光投向了阮子让。
阮子让沉默了良久,几人也没有催他,过了一会儿,他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抬头目光坚定的看着门房道:“那就有劳您了。”
有劳?有劳什么呢?
等到谢晨他们三人进去,这个门房站在门口站了很久,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会很犯忌讳,可能让自己丢掉这个工作,甚至可能给自己带来危险,但是想到那天大小姐伤心的样子,想到她这段时间每天心如死灰的样子......
大小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如果说除了谢晨还有谁能真正用心待他的话,那就只有大小姐了!
他觉得,有些事,做或者不做,是不能基于利益去考量的,而是要基于自己的心,良心。这话是谢晨少侠告诉自己的,他当时还不太能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明白了。
他没有先去禀报家主,而是偷偷去告诉了正在宴会中的大小姐。
他能想到,如果是家主先知道了这个消息,那肯定就会像上次一样,直到他们三人再次离开,大小姐可能都还不知道他们曾经回来过。他也能想到,自己先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大小姐,可能就会影响严、楚两家的联姻,甚至可能破坏两家本来友好的关系,毕竟在联姻之际,女方突然去找了其他的男子,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感情纠葛了,而是关乎到家族颜面的问题。
所以,他也能想到,自己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如果真的造成了严重的后果,那他的这个举动,可能就会被判为危害、甚至背叛家族的行为......
可是,他还是这样做了。就像那位谢晨少侠说的一样,有些事情,是不能光看利益得失与否的,做或不做,如何做,只在一念之间,而就是这一念之间,便往往是一个人善恶的左右,一念为善,一念亦可为恶。
自己只是个下人,只是个大家都打心眼儿里看不起,打心眼儿里觉得低人一等的下人,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在本来就已经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如果自己连这点良心都要舍弃了,那未免太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