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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扑面而来,我们终将释怀。五百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蓝无印在地狱,越青在若水底,云琅桓在做凡人。但无论是谁也逃不过因果循环。无名和尚在玥都上空看了看那痴心人,便去往了冥界。原本以为超度亡魂不过是念念经的事情。待他前往,却发现那些已经不是亡魂者,而是一群恶鬼。黄泉路上一片狼藉,幽冥使者已是无法再阻拦任何一个恶鬼逃出轮回道。
冥王见到无名,如遇救星,跪地求救:“二殿下,求你救救冥界吧。”
无名和尚即刻升起莲台,盘腿端坐,身后金光闪烁,口中念念有词,咒语闪着金光,源源不断地为轮回道结界输入法力。这经一念就是九九八十一天,虽暂时有效,但谁都知道,若水底下的彼岸花不开,亡魂无人引渡,恶鬼不入地狱,冥界危已。
无名转身去了若水岸边。冥王躬身说道:“天君将彼岸花放入了若水中,本以为她会盛开,却没想到沉入水底五百年也不见动静。”
无名便又施法想要帮助彼岸花,却没想到若水动也不动平静地像一面镜子。见状大家都惊了。冥王只好安慰:“想来殿下度化亡魂也是累了,不如休养些时日。”
无名便又去了人间。
这一世的云琅桓投身在帝王家,这就是天生的富贵命。玥都是九王爷云毅蘅的封地,这个九王爷真性情,不爱吃喝玩乐,独爱古琴。一曲九宵共赏,常有人抱金前往求指教。
“和尚,可也是来学琴的?”门口的家丁也是十分温和。
无名便被邀请了进去。园中竟然种满了各种花草,无名有些诧异,这些奇花异草很难寻得。
“大师也识得这些花草?”温和的声音在无名背后响起来。
想起蟠桃盛宴,两人还把酒言欢,如今却见面不曾相识,无名倒也是习惯了这般冷清。佛家讲缘分,他与大哥的缘分怕也生来就注定了。
“贫僧化缘,行过许多地方,略微见过一些花草,都是些奇花异草,不常见。”
“呵,对啊,不常见。我想种出一朵世间唯一的花来。”
“施主您真是有心。”
九王爷含笑询问:“大师可是来切磋琴艺?”
和尚摇头:“和尚就是想来听听施主弹琴。”
九王爷也是很大方,伸出右手:“那这边请。”
和尚便跟了上去。
“施主这院子还挺素雅。”
九王爷含笑:“院子素雅,唯缺生气。”
“施主想说的是缺个女主人?”
九王爷回头看向和尚:“和尚,你也觉得?”
和尚低头:“九王爷爱花,自然也爱如花般的美人。”
“只可惜,美人不知在何方?本王尚未遇上。”
“若是遇上,王爷会怎样?”
“自然是求得芳心了。”
和尚不再多言,静坐听九王爷抚琴。九王爷的琴艺是这世间少有的,这六弦琴,是当年母神开天地时赠予人间的声音。母神希望悦耳和弦之声,能唤醒凡人的智慧,赐予大地祥和,三界安稳。于是天地间第一个会抚琴的就是母神,第二个就是大殿下,第三个自然是二殿下。后来众神又在此基础上创作了许多的乐器和乐曲。不过真正能让人间太平的乐声向来只有母神的那一曲天地之初。后来那曲子被陪伴母神的彼岸花学会了,她还拿走了母神的仙乐玉笛。但她如今在若水底下,那仙乐也早就回到了七十二天。
无名听着琴声,这些过往如同幻影一般,在他眼前飘过。经过这万年的修炼,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九重天的那些人和事。没想到,上次蟠桃盛宴,与彼岸花的一见,尘封的记忆似乎有所开启的迹象。时不时会出现一些模糊的片段或者人影。此时,听着琴声,和尚的眼前好像又看见了那彼岸花,她穿着嫁衣,水灵灵的大眼,含情脉脉看着自己。这种感觉很真实,一点不像梦境。正当和尚走神的时候,九王爷的琴声突然就停了。
“师父?”
和尚这才回过神来,自觉失态,连忙道歉:“贫僧一时入了迷,请见谅。”
九王爷温婉道:“师父谬赞了。”躬身邀请他前往茶室。和尚起身与他并肩前行。远处传来一家丁的细语:“这和尚的背影与王爷如此像。就像一母同胎兄弟一般。”
凡人又如何能看得出来,那本就是一母同胎的两兄弟。和尚与九王爷品过茶,便要告辞离去。九王爷洒脱相送:“师父,一路保重。”
和尚转身没入人流。和尚也有那么一丝想要停留在大哥身边的念想。如今的大哥像极了最初的大哥,那个时候没有彼岸花的牵绊,兄弟俩心中只有对方,只有天地万物。一路走来,却是因了情,分离了兄弟。
和尚去到了瑶池仙境,上仙掌管着天地间万物的生长。
“二殿下!”
“贫僧法号无名”
“法师所为何事前来?”
“寻一灵方,救一人。”
瑶池上仙仁慈:“法师仁慈,敢问所救何人?”
“若水引渡者。”
瑶池上仙身体微颤,连忙致歉:“不是小仙不帮,而是小仙灵力有限。那若水引渡者,乃天地之初母神的嫡传弟子,岂是我等小仙所能攀及的?”
和尚知也如此:“敢问上仙,可有知晓还有谁能救她?”
“二殿下,算来,这天地间,除了您和大殿下,恐怕也无人能救她。但是你可以去七十二天问问那位守护神。”
二殿下这才想起还有那么一位守护三界欲念之神:“七十二天?”
和尚去到那七十二天,格外冷清,一根天柱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和尚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神尊,弟子前来求助。”
对方的声音仿佛疲倦不堪,又仿佛痛苦不堪。堪就一个经历了生死的离别的灰暗。
“二殿下”
“神尊,弟子……”
不等二殿下说完,神尊开了口:“二殿下,彼岸花她至少活下来了,这就够了。”
“可是她五百年不开花,若水无人引渡,枉死者皆成了恶鬼。地狱危矣。”
“哼”,这多少有些冷漠的语气,“彼岸花开,地狱就会空吗?”
二殿下竟然无言以对,他抬眼望向那天柱。为何一根柱子都让他看到了淡淡忧伤,深深情切?于是他念了法号,打坐施法。
神尊顿觉慌张:“二殿下,纵使你是母神之后,也无权窥探本神私事!你休得越界。”
和尚却是下定了决心:“七十二天神尊,守卫三界欲念,岂会对三界坐视不理!?贫僧身为母神之后,自然要查看一番,以确保阁下的确为七十二天神尊。”
“巧言令色,冒犯本尊,该当何罪?”
然而几番争斗,七十二天雷霆阵阵,终于那神秘不可见的神尊随雷霆落到了和尚脚下。神尊还想躲,却被和尚拦下来了。四目相对,和尚的震惊简直不能用语言形容。
“是你?”
神尊见此也不再躲藏,与他面对面盘坐:“是我。”
“那蓝无印,明明就是一朵雪莲花。”和尚看向他。
“蓝无印的确是雪莲花,但是他的命没那么长?越青产子,你大哥去蓬莱的那天,他被你大哥的仙气所伤,没过几年就去世了。”
“那后来……”
“后来的那个蓝无印一直都是我。是我续着蓝无印那微弱的地狱之魂。”
和尚惊讶地看着他,良久:“你……?这就说的清楚,为何蓝无印能放走神兽?你这一万年来,过得挺不错啊。把我大哥都耍了。”
神尊到底是神尊,一眼就能看透和尚心生抱怨:“大殿下不值得同情。他与彼岸花何曾手软过?”
和尚努力平静:“其实,是你偷了蓝无印的命。但大殿下却承担了责任,他被借以受了情伤被母神打下了轮回。而你却不愿意救回彼岸花,让他重回神界。我该如何评价你?”
“我不愿意救回彼岸花?大抵不是我一个人该承担的错,况且母神也已经惩罚了我五百年的十八层地狱之苦。我不欠两位殿下的东西。”
“你不欠我们两人的。那么我来给你算算其他人的。”
神尊心虚,却又无力阻止。
“其一,蓝无印的命被你占了一万年。其二,你为了求得越青的自由,放走了混沌之兽,搅乱了三界。其三,为了越青回归,你偷藏了鸢尾花神的碎魂,有违天道。其四,你身为上神,不惜弃花界,而与越青私自下界,还结为夫妻。其五,为了霸占彼岸花,你对上古神尊下了情殇咒。若是你不解开,大殿下恐难再回神界。如果他回不到神界,魔界就会乱,你,其心何在?”
神尊冷笑:“你还说漏了一件。我不仅对大殿下施了情殇咒。我还给彼岸花施了忘情咒。所以她才会沉入若水底,因为她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她也不会再开花。”
和尚不理解:“神尊,你这三界守护欲念的神。是你让人懂得克制,凡人不再贪婪,神仙不再执着,魔界不在躁动。您这番又是为何?”
神尊空灵的笑声直入和尚的耳膜:“寂寞,和尚,你可懂的寂寞?千万年来,除了彼岸花能来我这里跟我说几句话。谁也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我。于是,我开始有意无意地窥探彼岸花的生活。那是一个,热情似火,又冷血无情的女人。因为她的花开,所见她的男人们,女人们,执着就会被无限放大。而她到底也只是朵花,是母神创造出来给你们兄弟俩的玩物。于是,我看着她在你和大殿下之间不断纠缠,不断被折磨,终于有一天我开始为她的笑而笑,为她的泪而泪。这种感觉多熟悉,这就是我千万年要守住的东西,叫欲望。终于,你走了。二殿下离开了,我以为大殿下会好好珍惜她,没想到,终究是个被抛弃的命运。于是,我在大殿下再一次抛弃她的时候,去到了人间,遇上了蓝无印。”
“那你到底要如何?”
“二殿下,我想母神的意思,不是要所有人都摈弃欲望,而是让所有人都学会控制欲念。可是我自从与她初尝情爱,却一发不可收拾。只想与她短暂几十年,也不愿再孤独千万年。”
“那你又是不是违背了母神的意愿?”
“二殿下啊,母神离开很多年了,你也离开很多年了。虽然我不能再顶着蓝无印鬼神的名头,但我也不愿意再见彼岸花失去自我。正好隧了母神的愿望,大家都清心寡欲地做神仙不挺好:”
“你强词夺理。彼岸花虽为妖,但她也同你一样是这世间的守护者。母神创造她,也不仅仅是为了陪伴我们兄弟。母神亲自授她术法,更多的是希望这天地间都充满友爱互助。并不是冰冰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