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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希同的婚礼简单中透着奢华,式微伴郎,梦好伴娘,考虑到外国友人对中国习俗认知程度惨不忍睹,大家也就没有在接亲的时候任意妄为,这反倒是给了林希同和梦好难得安静而空闲的时间。
“秦梦好,我都结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嫁人呢?”林希同率先开口。
“随缘,”梦好不紧不慢的摆弄着林希同婚纱尾摆,她到现在都想不通为什么林希同找她当伴娘,而她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竟然会点头答应。
“你的缘分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林希同若有所指。
“嗬,”梦好戏谑的道,“还没成新娘子,倒有了家庭主妇的天分,这么爱八卦!”
“这是身为好朋友对你的关心。”林希同瞪眼恨不得一口吞了梦好,果然不该对这丫头好心,因为也没有好报。
“我们是朋友吗?”梦好反声诘问。
“呃……”林希同无语,确实,她和秦梦好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
“那个……”林希同强忍了没有伸手碰乱自己的妆容,打哈哈道,“年少时候不懂事,现在回想起来就是一场笑话。”
“你比我要好得多,现在我都不敢回想,也没有什么值得回想的。”梦好避开林希同的眼神,摆弄着化妆台上的瓶瓶罐罐。那段时光说到底与自己无关,自己只能羡慕嫉妒,却没有资格参与其中,每次想到甚为可怜,又哪里值得回想。回忆这种东西,这世上有人沉迷其中,就会有人望而却步。
“其实我现在也很羡慕你,疼你的人让你活成了你想要的样子,没有逼迫,没有设计,没有摆布,没有利诱。”林希同叹了口气,“而我,我的每一步都是被精细设计的,很多时候我不知道我活成了自己,还是活成了他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你已经很幸运了。”梦好沉默良久,尝试着开口,“你看你现在事业有成,又有一个爱你的人,婚姻必定美满。不要太苛刻了,你羡慕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再偷偷羡慕你。”
“那你羡慕我吗?”林希同不自信的看着梦好。
梦好直视林希同的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羡慕,从小羡慕,现在也羡慕。我从没有活得如你那般肆意张扬,不是不渴望,只是失去了那种能力。就像我对人对事冷清,并不是我有多高傲,只是我生命里缺少热情的温度而已。”
“我听式微说起过你家里是事情。”
“他连这个都和你说了?”
“当时我缠着他问他为什么那么关心你,”林希同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心虚道,“我比你漂亮又讨人喜欢多了,他的眼里为什么没有我,他就给我讲了你和他们家的事情,你不会怪他吧?”
梦好笑着摇了摇头,“辛秘的意思是旁人不大愿意扒烂伤口,而不是旁人对伤口一无所知。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什么介意的,只是当时年纪小,觉得有些丢人罢了。”
“有什么丢人的,大家都是可怜的小孩儿,只是父母以为我们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我们确实很多时候身在福中不知福呀”,梦好暖洋洋的笑着,真诚的看着林希同的眼睛,“新娘子,新婚快乐,永远幸福下去!”
“我们这算是握手言和了?”林希同伸出手扬了扬嘴角,伸出手。
“重新认识一下对方吧,”梦好笑着握了握林希同的手,“我是长大的秦梦好。”
“你好,我是成熟了的林希同。”
时间差不多时,林希同随着梦好等待着新郎的到来,别墅外热闹的气氛传进屋子,给两个人交心的时间不多,“秦梦好,你当时怎么就答应做我的伴娘呢?”
“不把你亲自交到别人手上,我不放心。”
“为什么?”
“怕你回来祸害顾式微!”梦好半开玩笑。
“你知道我为什么执意邀请你做伴娘吗?”
“为什么?”
“因为很多时候,伴郎和伴娘会成为幸福的一对儿!”林希同看着梦好诧异又微红的脸,傲娇道,“还有就是,你没有我漂亮,我难得有一件事情能盖过你的风头!”
“我整个青春期都是在你的阴影里度过的,好不好?”梦好无奈的看着洋洋得意的林希同。
“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林希同狡黠的笑了笑,“不过,伴郎和伴娘往往会成为一对儿倒是真实的!”
式微和新郎进来时便看到林希同和梦好悄悄说着什么,笑得极为促狭,直到新娘挽着新郎笑意灿然的离开,梦好依旧定定的站在那里没有回过神。式微过去拍了拍梦好的头,笑着问,“怎么了?”
梦好回神看着式微阳光熟悉的脸庞,脱口而出,“突然想当新娘了。”
式微被梦好的神情恍惚了一瞬,“不要想着这么不现实的事情,首先你要找个新郎。”
“说的没错。”梦好心中有些失望,面上却做得滴水不漏,她自动的挽住式微的胳膊,跟在新郎新娘身后缓缓前行。
“我哥和梦好姐简直配了一脸,对不对?”人群中的荷西拍了拍沈季予道。
“小荷西,今天是你希同姐婚礼,你花痴错对象了。”沈季予拍了拍荷西的头。
“你们不觉得我哥和梦好姐今天也很像新人吗?”荷西不理沈季予,转头问王子谦和贺芮潼。
众人把目光落在梦好和式微身上,只见式微身着一套得体的黑色西装,不同于以往显得成熟,而梦好一袭淡紫色长裙,长长的头发随意梳成马尾盘在脑后,人比花娇,却又比花更加淡然随意,像极了她的性子。两个人四目相对竟是阳光暖暖,仿佛相濡以沫、举案齐眉一生的知音伴侣。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旁观者却清楚地从他们这里感受到这两人之间,容不下别人的影子。
“确实找不到比他们两个人再配的了,”贺芮潼笑着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式微,我真想不到梦好以后的良人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荷西骄傲的昂起了头,“什么叫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这就是!”
“你梦好姐早晚是你哥的,”王子谦笑着讲,“我们早就看腻歪了,这两个人明明是一对儿旧人。”
“子谦哥不要这么晦气好不好,”荷西故作凶恶的瞪了一眼王子谦,“沈季予,咬他!”
“小荷西,你季予哥哥不属狗。”沈季予恨恨的道。
“我知道,”荷西眼睛仍在梦好和式微身上不愿挪开,只是点了点头敷衍道,“梦好姐说的,你不属狗胜似狗。”
“我要是狗,第一个要咬死她秦梦好!”沈季予眯着眼睛看着秦梦好满满的笑意,心中却恨恨的想,要不是怕惹恼了顾式微,他早就想收拾这个总和他作对的小丫头了。
婚礼上,梦好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母亲沈梨,梦好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走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妈”。沈梨笑着和宴席上其他人谈笑风生,不知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装作没听见。梦好有些尴尬的想了想,转身离去,她没有看到沈梨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紧了紧手中的酒杯,将残存的红酒一饮而尽。
“好好,沈姨让我叫你过去。”婚宴结束,林希同约了相熟的朋友出去聚会。说到底婚礼是帮别人做的一场秀,台上演员和台下观众都各自秉持着职业道德,精心完成一场喜剧,梦幻却不真实的喜剧。只有散场后约几个熟悉的老友,才觉得这场祝福当真满满,没有夹杂那么多的礼尚往来,人情世故。
“我妈又难为你了?”梦好看着式微有些不好的脸色问。
“没有,”式微勉强笑着道,“快去快回,林希同他们马上收拾完,大家就出发了。”
梦好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外,看到沈梨坐在大厅的沙发上,张口便问,“你又难为顾式微做什么?”
“我怎么难为他了?”明明想和自己的亲生女儿心平气和的说会儿话,可每次见面都是本能的剑拔弩张,沈梨知道梦好和自己不亲,只好耐着性子道,“我就是听说姜楠和顾正风复婚了,问了问,多年的朋友,这样都不可以么?”
“希望你是好心。”
“你当你妈是什么了?”沈梨很是气恼,“你眼里你妈就这么不堪吗?”
“你做过些什么你自己清楚,”梦好不着边际的答,“就像你曾要求我做过什么,你也清楚!”
“我做过什么?我要求你做过什么?我说的话你听吗?”沈梨克制不住的激动起来。
“找我什么事?”梦好扭过头不看沈梨。
“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女儿,”沈梨感到深深的无力,“听说那个女人又回来了。”
“什么女人?”梦好有些摸不到头脑。
“杨静又回去了,你不知道?”沈梨皱了皱眉,“你这几天没回家?”
“我和式微在外面住的。”梦好小声答道。
“你和顾式微算什么关系?”沈梨自然转移了话题,“你们好看别人说着也不好听,注意点儿分寸。”
“我的事情我自己有数,”梦好微微皱眉,“不用你操心。”
“我是你妈,我能不操心吗?”沉默片刻,沈梨到底做出了退步,“上一辈的事是上一辈的,你们不要放在心上,我看顾家小子对你挺上心的,如果喜欢就抓紧。”
“你不是不喜欢式微吗?”梦好诧异的看着沈梨。
“我又不嫁他,喜不喜欢又怎么样?”沈梨叹了口气看了看眼中戒备的梦好,用手整理了一下梦好的头发,“重点是我的女儿开心幸福就好。”
梦好强忍着沈梨的手触碰自己而没有逃开,她很不喜欢母女间如此的亲密,“我和式微没有什么关系。”
“就算你和我不亲,你也是我的女儿,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沈梨咬了咬嘴唇,到底是老了,看着小辈儿们折腾别扭也不似年轻时那么狠得下心肠,更何况是从自己身上挖下来的肉。“好好,当年的事情我已经放下了,你也该释怀了。妈妈这辈子没后悔过什么事,唯一后悔的便是一时心高气傲抛下了你,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什么都没有儿女幸福最重要。妈妈用错了方式爱你,所以我今天没有资格怨恨,可是你不要走了妈妈的老路,你要知道对自己爱的人无能为力比死更难受。”
沈梨看着陆陆续续出来的其他晚辈,笑着拉起梦好,“出去玩儿吧,回来这么多天不回家看看,你爸该生气了。想想我的话,有时间回来也多看看妈妈。”梦好低着头不敢看沈梨,那语气中的卑微和哀求是对女儿的亏欠也是妥协,可自己又何尝是一个合格的女儿呢?
式微走过来时,沈梨拍了拍式微肩膀笑着道,“式微呀,别把我们好好管的这么严,至少让她回家看看爸妈呀。”式微被沈梨亲切的口吻弄得不知所措,只能在一旁干笑。沈梨暗自摇了摇头,看来这些年自己真的是入了魔障,在小辈儿眼里竟然成了不折不扣的狼外婆。
“沈姨这是怎么了?”式微目送沈梨离开后问梦好。
“改邪归正了,”梦好戏谑的道,“你这几天不让我回家,是不是早就知道杨静回来了?”
“嗯,”式微挠了挠头,“我怕你受不了,想着你假期回来再和你说。”
“我有什么受不了了,”梦好淡淡的道,“有个人帮忙照顾我爸,我也放心。”
“真的吗?”
“顾式微,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胡思乱想,我会想秦志龙这段时间对我这么好就是为杨静回来做铺垫,我会想我和秦志龙关系刚刚缓和,杨静回来怕又会回到原点?”梦好看着式微越来越白的脸色,笑着歪头道,“式微哥哥,我没有生你的气也不会胡思乱想,我和你这么说就是想要告诉你,我长大了,我经得起风浪,我对于这件事不会难过,不会伤感。我既然决定努力从曾经的阴影里走出来,便不会再退缩,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杨静回来我很高兴。毕竟,我不会永远陪着我爸,我会嫁人,而我爸却不能做我的嫁妆。”
“你要是嫁人了,我会照顾好秦叔的。”式微坚定的道。
“到时候你要是敢不照顾我爸,我一定会一刀剁了你!”梦好笑着威胁道。后来式微总是在想,如果那时候他懂得了梦好的暗示,那以后的结局会不会就不是惨淡收场?是她太含蓄还是他太愚笨?式微不知,他唯一知道的是,一念之差,他失去了他的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