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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尾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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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二,青山王李云梓大婚,锣鼓欢欢喜喜敲了一整天,黄昏时分七香宝车才慢慢行到青山王府。李云梓骑在高头大马上,神采奕奕,面若流霞,车轮驶过之处,碾碎了一地少男芳心。

    不少年轻男子夹在人群里,只为再看一眼梦中的情人,手中频举的细娟上,早已泪痕斑斑。

    青山王大婚了!帝都男子在心中哭喊,皇城的手绢早已卖断货。

    踢轿门、跨火盆,两位新人牵着大红花球,慢慢走进王府大门。殿内已经挤满了来观礼的人,太女李云析、三皇女李云棠站在花烛前,看着李云梓和那显身着喜服一步一步走过来。

    拜天拜地拜高堂,嫁娶的新人身份尊贵,又有太女殿下在场,众人不敢过于嬉闹,只好笑着目送新嫁郎窈窕地走向寝殿。平日里走得近的几人早已撸起袖子,准备让二殿下在进入婚房之前就醉倒。

    为了不被阿姐看出来,李云棠特地让叶川芎开了镇痛的药,此时药力渐失,腿上的疼痛传来,给阿姐打了个眼色就要退走。李云析伸手拽住她,拉进一处僻静的房间。

    “你这伤是怎么回事?”虽然她极力不让别人看出来,但一些下意识的小动作还是让她发现了端倪,还有……她怎的这样瘦?烛光下看不清楚,现在才发觉,攥在手里的手腕竟这样细。

    叹了口气,李云析无奈道:“阿棠该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李云棠笑着拍拍她的手,“前天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过几天就好了,不碍的。”

    “少骗阿姐,你这样让父君见了,少不得要拘在宫里养两个月。”双眼担忧看着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以前都是她祸害别人,自开府后大病小灾的没断过,比以前更让人担心。

    “我多日未进宫,现在又伤着,父君那里,阿姐多替我遮掩遮掩。”幸好之前父君派来的暗卫都被她遣了回去,并不知她做的这些事。若被父君知晓,青儿怕是凶多吉少。

    李云析瞪她一眼算是答应。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声叫喊,隐隐约约的有些熟悉。李云棠起身打开门,见一个书童打扮的少年正被阿姐的贴身侍卫捂着嘴,脸憋得通红。王府重地大声喊叫本该重罚,大概认为他是自己的人才没伤着他。

    这身打扮李云棠确实认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不疑侧身小声开口,“是公子的小侍,司书。”

    李云棠了然,对侍卫挥手,司书这才得以大口喘息。与阿姐对视一眼出了院子。

    “可是你家公子出了什么事情?”

    司书跟在殿下身后,被侍卫姐姐扭住的手腕还疼着,委屈开口道:“公子和小姐吵了一架,已经绝食两天了。”司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一直劝不动,青阳王府管家说王爷未归,他们无法,只好跑到二殿下婚宴上试试能不能碰上。

    李云棠听后不顾腿上的疼痛急往外走,那人性子虽冷,却不会轻易生气,这次竟与裴柔大吵,想来想去就只有昙籽的事情。两日不食,他倒是比她还不爱惜自己。

    季敏呢?出了这样的事,为何她一点儿消息都没收到?

    一路行到裴府,见季敏脸上挂彩,到口的责备咽回去。抬眼看她脸上的伤,李云棠语气直接。

    “李云梓?”

    季敏点头,青山王身边的无名不知是什么来路,下手又快又狠,若不是她并没有杀她的意思,自己早就不知道交代在哪儿了。

    丢了一盒药膏给她,李云棠看向裴杨的房间,书房的烛火未息,那人此时正枯坐在桌前,以手扶额的影子投在窗上,隔着几十米远,李云棠似乎能看见他深深皱起的眉头。叹了口气问道:

    “可是因为昙籽的事情大吵?”

    “是,公子大概从二殿下那听来的消息,从外面回来就要见裴学士,发现学士不在府中后又求贤人阻止学士用血,贤人不肯,因此将自己关在房里已经两日不食了。”

    将准备好的食盒拿在手里,想了想又停住脚,就着月光写了一条短笺塞进去,交给身后的司书。

    “交给你家公子,就说是本王给的。”

    司书面露喜色,拎着食盒进去了。季敏扶着李云棠出了后门,刚触到她的肩膀就发现她整个后背都湿了,想她定是疼得厉害,,当即将她背在背上驼到马车里。

    不疑看着不妙,狠狠地抽了一鞭,快速赶回王府。

    裴府后院,书房内。

    司书敲门进来,裴杨撑起身子又坐下,见不是阿姐,眼中闪过一阵失望。

    “拿回去,我不吃。”除非阿姐答应带他去见娘亲,否则他宁可饿死也不愿娘亲牺牲自己救他。

    司书将盒里的吃食摆在托盘上,两碟小菜,几块点心,一盅粥,还有匆匆写好的一片短笺。

    “这个不是小姐让奴拿来的,是殿下。”走近了将短笺递给公子,又将饭菜摆在他面前,双手执筷站在一边。

    听是她送来的,裴杨眉头不禁又皱几分,这几日寻她总不见人,似在存心躲他。阿姐是、母亲是、她也是,所有人都在瞒着他。回想着她对他说过的话,裴杨心中钝痛,他能轻易原谅阿姐和娘亲,唯独她不行。她不该瞒着他。

    莫担心。别饿着自己。

    慢慢将纸笺打开,一行小字煞是惹眼。李云棠字写得极难看,后面几个字不知什么原因挤到了一起,隐隐约约能辨出是我心疼三个字。把纸条收进手心,眼睛盯着最上面几个字。莫担心这三个字写得很大,在心里默念几遍,想到那人消瘦的脸庞,心情稍稍平静。

    “她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只说让公子信她,不要担心,过几日定会将大人毫发无伤地送回来。”还有,殿下伤了腿,咳嗽也没好,司书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喜欢。”

    不知怎的,裴杨耳边忽然响起那日她搂着他要的愿望。是不是,一开始她就料到会有今天,所以才郑重其事地作了这么多铺垫。她说甘愿做任何事博他一笑,会改变他的运气,保佑他家宅安宁,她说让他相信她。当时他清清楚楚地答应了她“好”。

    思绪几番轮转,裴杨摇了摇脑袋,暗怪自己关心则乱,差点走进死胡同,。既然她说不要担心,他便试着安心吧。抬手执起竹筷,夹起一块糕点,入口清香,甜而不腻,对极了他的口味。

    确实是她送来的。

    裴杨两天未食,勉强吃了两口粥再也咽不下去,司书无法,只好端了退出去。吃得是少了点儿,好歹吃了。

    司琴看着公子不再紧绷的脸,暗自长舒一口气,还是殿下有办法。

    天还没亮留下一封书信就又匆匆赶回沈园,车内铺设绵软,即使马车驶得急也不会太过颠簸。

    “老师,先生。”裴清和宇文智这几天相处甚欢,彼此都觉相见恨晚,两人有说有笑地从假山处出来,见李云棠出现在沈园不禁怪道:“殿下该好好休息才是。”

    “主子不必担心,这两日活虫吸血渐少,身体无碍。再过几日昙籽就该成熟了。”宇文智上前两步,见她脸色还是不太好,和裴清一起劝她回去休养。

    李云棠摇手推辞,坚持要陪两人几日。三人慢慢走回小屋,叶川芎正扶着叶家主散步。隔了十几步远,相互打了招呼走到一起。几人坐到亭中,叶川芎扶着母亲坐下后伸手为李云棠诊脉,抬头见她耳后的黑点就快消失不见,脸色瞬间煞白,搭在李云棠皓腕上的手抖得厉害。

    “叶公子?”李云棠看出他的不对劲,不由喊了两声。

    “我儿可是累了?”叶家主担忧地看向他,叶川芎急忙别过头去,点了点头。

    想他太过劳累,众人都劝他去屋里歇会,尤其是负责值夜的守卫,见到叶公子这样娇弱的样子早就柔了一片女儿心。

    差小童将叶川芎送回房,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墨九,李云棠目光微敛,这才放心。和两位长辈下了一盘棋又从中偷师几招,终是被她们轮番劝着回了王府。

    算算还有不到七天的时间就能缓解青儿身上的寒毒,李云棠心情大好。管家早早地等在门前,说公子今早来过,听说王爷不在府后脸色有些不太好。将事先准备好的书信交给他后才回去。

    李云棠伸手捏着眉角,她何曾不想念他,只是……早晨梳洗时自己差点被镜子里的鬼样子吓到,现在又伤了腿,她不想以这副模样见任何自己在乎的人,尤其是他。

    “嗯,这几日若公子再来,依旧说本王不在,”丢下这句话,李云棠一瘸一拐进了府。

    管家不明所以,王爷这是对裴公子失去兴趣了吗?刚刚那句话是……冷落的意思?

    “公子就是未来的主君大人。”不疑看着管家娘子疑惑的脸好心提醒,转身将车里的补药一一抱下来,加快脚步跟上主子。

    如此在王府养了四五天,夜过子时,不疑已经整装在殿门外等候了。李云棠向来不喜别人靠近,现在更是连梳发穿衣的活都被不疑揽下了。细细的涂抹膏药重新包好,不疑看着已经见好的伤势啧啧称奇。叶家果真是神了,不过十天,伤口已经好了七八成,再过个十天八天就该好的差不多了。

    李云棠见不疑谢天谢地的神情不觉好笑,自从不再注血,她每天补药不断,叶川芎、慧觉大师开的药都异常有效,加上不疑每天三顿分毫不差地提醒,想不快点好起来都难。

    梳洗完,侍者已经将早膳摆好,益气补血粥喝了三个多月,李云棠闻着味儿就想吐。在不疑坚持的目光下硬是喝了两碗,夹了两筷小菜入口才算止住恶心。

    门外传来敲门声,不疑开门走了出去交谈一番。

    “主子,暗卫来报,沈园遭袭,叶公子失踪了。”

    李云棠放下筷子,眼中精光闪过,“走吧。”

    二月初八,昙籽成熟。

    皎洁的月色被乌云挡住,李云棠坐在车里目光如炬,漆黑朴素的马车隐藏在夜色中,百米远处,一辆小小的马车悄悄地跟在后面。

    小心掀开帘布的一角看了一眼前方的马车,清冷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慢点儿,别跟太近。”

    驾车的小童嗯了一声默默点头,微抬手臂轻轻挥了一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