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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毒蛇事件之后, 村子里的人大概也都知道了,高长带回来的那个男人, 看着不吭不响的,其实也是个硬茬。
对于大黄把蛇丢郑纵鸣家里这件事, 大伙儿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大家都看到了,拔了毒牙的,死不了人,而且那一家子也是真浑,给点教训都是应该的。
这两年他们村子因为有壕沟有地种,又有高长这么一个捉蛇打猎的能手, 比起其他村子跟镇上的人来, 日子过得那是要好得多了。但是也不是顿顿都能见着荤腥,大家还是馋,尤其是那些半大小子,野果什么的, 因为村子里从前就有种, 也不愁吃的,酸的甜的都不少,大鱼大肉却是没有的。
他们整个村子,还属高长他们院子吃肉的次数多,其中自然是高长家最多,其他人要么小打小闹捉一两条蛇回来,要么就只有看着壕沟里的野猪干瞪眼的份。
村里的老人说了, 沟里的野猪不能杀,刚撒下去的时候,野猪的密度还是很小的,以后就靠那些母猪多下点猪崽子,把密度提高上去,万一以后山上毒蛇之类的东西更多了,沟里的野猪才能对付得了。
现在他们村子里的安全系数还挺高,清晨和黄昏的时候,家里的男人常常就会带着一家老小到外头去放放风。除了摘野果,大伙儿最乐意做的事就是站在猪壕边观察野猪,看看哪头母猪肚子又大了,哪头又进入了发情期,要有哪头母猪下了猪崽,那绝对是全村的大喜事。
对于刚刚产仔的母猪和猪崽,村里人都会格外照顾一些,往它们所在的位置丢点好料是必须的,但有些猪崽子还是没能长大就夭折了。这绝对是村里的一大憾事,每每有猪崽夭折或者哪只野猪生病死了,整个村子的人都会跟着情绪低落,生怕那些野猪死着死着就越来越少了。
村里人要想吃肉,最直接的盼头还是郑展鹏他们家的那几头大肥猪,从前村子都还没圈出来的时候,郑展鹏这小子就围了自家门口那小块地方养猪,后来数量多了,跟隔壁邻居打好关系,把他们家门口也围了起来,在两家人之间的墙壁上开了个门洞,以后就从一个大门进出,因为每次杀猪都会多给些猪肉,那户人家倒也挺乐意的。
说起来还是农村人比较不讲究,这要是搁在城里,估计没几个人受得了,同个院子里,上边还搭着棚子呢,空气也不是十分流通,一院子人吃喝拉撒都在里头,还搭个猪棚,那气味,真是够受的。
自从村子周围那条大壕沟挖好以后,郑展鹏家的猪圈也挪窝了,高长他们那个院子顿时清爽了不少。地方大了,大伙儿的心思也就活络了,不过他们现在毕竟都还吃着大锅饭呢,村子的地皮也是有限,各家各户都搭一个猪圈的话,也不实际。
后来郑国邦跟郑国宏还有院子里的几位老人就去找郑展鹏商量了一下,把猪圈划为公有,他们院子的人帮他养着,以后不管数量扩张到多大程度,每十头猪里有两头算是郑展鹏私有。
对于这个交易,郑展鹏也是乐意的,毕竟他们一家人能占有的土地有限,种不了那许多粮食出来喂猪,而且又是种地又是喂猪的,还要抽签干活,也是相当累。现在虽说猪圈交出去了,但是他轻松啊,大伙儿帮着他养,完了他还可以抽成,那性质就跟地主公差不多。
溪尾那个院子的人也是有样学样,很快也在外头搭了个猪圈,猪崽不够,就从凹里这个院子里匀了几头过去。高长他们这个院子的人倒也没什么意见,这条大壕沟挖通之后,就把他们村子从外头的危险中隔断出来了,同时被隔断的,还有外面的人。
对于现在这个村子里的人来说,他们的观念中,村子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是完全两个不同的概念。村子里面的都是自己人,无论怎么磕磕碰碰,那都是安全的,外面的人,却是未知的危险的,就连从前认识的那些邻村的镇上的人,也要小心提防,担心别人盯上他们这块宝地。
在这样的环境中,这个小村子里的人可以说是空前团结,但是团结并不代表绝对的宽容。就像各个院子里头的大锅饭,和几十年那种全国性质的运动不同,他们这种大锅饭,是小范围的,小团体性质的,一个院子里的人头都是数得上来的,哪个敢好吃懒做,那就直接侵犯了村子里其他人的利益,绝对不受待见。
就这么个小村子,走又走不出去,没电视没网络,要是不受人待见,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因为郑纵鸣闯了祸,村子里的人对他们家很有意见,言语间也就不那么客气了,他家小子都那么大了,为了吃点肉就能给村里惹这样的麻烦,溪尾那人被毒蛇咬了一口,差点没把命搭上,他们村总共就这么些人,能经得起几回折腾?他们院子里多少娃娃,哪个不馋肉,要个个都像他那样,大伙儿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那一家子也是理亏,郑纵鸣那小子没真正干过什么重活,挑两天水肩膀就肿了,腰也酸了背也疼了,忍不住就要耍点小性子,村里的长辈好话坏话说尽了才让他老老实实每天把水挑了,郑国霖夫妇都比较自觉,开始卖力表现了起来。
俩夫妻一个在地里干活一个在院子里帮忙,儿子每天挑水,家里没一个吃闲饭的,说起来,他们一家三口都是壮劳力。就因为这个,从前他们家要是有谁偷点懒,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也没拖大伙儿的后腿么,要是肯安安分分过日子,谁没事去找他们的麻烦。
高长休息了几天之后,就开始整理起地窖来了,从前他因为担心温饱问题得不到保证,在阳光发生变化的前几个月,也囤了一些粮食米面,现在每天吃着大锅饭,偶尔开个小灶,也以肉食居多,这些东西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放了将近三年,那些大米倒是还没有腐烂发霉的现象,米面之类的因为都是买的那种包装好的,也都没什么问题。虽然当初买得不多,但也不算很少,这么些东西高长他们一家肯定是吃不完的,丢了也太可惜,最后还是决定拿出来分了吧。
反正这整个村子,进过高长家的也没几个人,就算粮食拿出来,地窖也不会暴漏,老实说,现在他觉得就算暴漏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以高长他们的绝对武力值,一般人就算知道他家藏东西了,也不敢打什么歪主意,那要是不一般的人,也不大可能看得上他这么小小一个地窖,所以基本上来说,安全系数还是很高的。
高长把这些东西一件件搬到院子里的时候,这个小小的村子顿时就热闹起来了,主要还是那一箱箱的米粉面条太诱人。
“哎呦高长,你家怎么有这么多好东西啊?”没办法,眼馋啊。
“呵,当初镇上不是有人写大字吗,个个都往家里搬东西,这不,脑子一热,就买了这么一大堆,吃都吃不完。”
高长一边把最后两大箱子面条甩在大米堆上,一边笑呵呵回答,基本上,他在这个村子里人缘还算不错,虽然有时候是强硬了些,但也不是那种动不动就翻脸的二百五,也是能说上话能开玩笑的,而且还算是比较慷慨大方,大方的人谁都爱,尤其是在这个贫瘠的年代。
“你买得可真不少,这得多少钱啊?”妇女们啧啧称奇,眼睛黏在那些纸箱上面,拔都拔不下来。
“你还是别说钱了,一说这个我心里就膈应。”老婆子唉声叹气道。
“对,不说这个,生生就能把人难受死。高长啊,还是你有远见,咱当时哪能哪能真的信那些传言啊,要是早信了,把那些钱都花了,现在心里多舒坦。”
“现在说啥都是马后炮,你们也甭想不开,你看我买的这一堆大米,干啥用啊?早知道还不如买卫生纸呢。”高长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朝院子的一个角落喊了一声,那边还有几个没过来凑热闹的:“何一花,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啊,高大哥?”何一花在他们村子里住了几天,依旧是又黄又瘦,不过精神头倒是好多了。
“一箱米粉一箱面条,般得走不?”何韵跟何文准都不在院子里,大概是在地头侍弄桑树苗,没见着人,高长就喊了何一花过来。
“不用了高大哥,家里还挺多蛇肉呢。”
前几天高长让他们帮着收拾蛇肉,说给辛苦费,本来还以为能给个三五斤就很不错了,没想到高长随便就给了小半麻袋,她们原来还想推辞的,但是因为当天晚上发生了郑纵文那事,高长还挺凶,她们一时也摸不着这人的脾气,就没敢罗嗦。
不过那蛇肉的味道真是不错,住在这个院子里也好,每天都有大锅饭吃,管饱,也不缺盐,大伙儿因为她们能养蚕织布,都对她们挺好的,尤其是陈玉珍,傍晚做饭的时候,还让何韵从家里拿了条蛇肉干下来,加了些辣椒帮她们炒得喷香。
“拿着吧,甭客气了,小姑娘不是还在长身体么,肚子饿了就自个儿下点面条,好好吃,好好长,长大了反正还是咱们村的,划算。”高长说着就把一箱面条一箱米粉叠好递给何一花。
“啧,那肯定得在咱们村里,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小子有福咯。”现如今女娃都不愁嫁,村子外头大把的光棍汉,就看家里舍不舍得把她们嫁出去了,不行招赘也挺好,以后要是真能养蚕织布,女人也都是好劳力啊。男娃要想讨老婆就难了,何一花这姑娘现在年纪还小,长得也一般,但是人家会织布啊,绝对的抢手货。
“怎么样,搬得动吗?”这丫头的小胳膊细的根小树枝似地,高长真担心它一个不小心就给折了。
“嘿,这点重量不算啥。”何一花从前也没少干活,看着瘦,力气还是有的。
“小丫头不错,再来一箱。”何一花要是个娇滴滴的姑娘,高长肯定不能对她这么热情,在他的审美观里,不管是男的女的,就得有股子韧劲才好,这丫头就挺不错。
三个箱子在跟前一叠,何一花的脸都被遮住了,只好侧着身走走几步,把箱子放在楼梯下面,然后一箱箱往自家搬。
“卫成英,过来。”那皮猴早就坐他家门前的那块小平台上看老半天了,好容易总算等到高长点他的名字了。
“来了。”卫成英的动作贼快。
“前阵子你帮我们给喵仔喂食,今儿给你发工资,怎么样,喜欢吃面条还是米粉?”
“都喜欢。”卫成英半点不带客气的。
“那行,一样给你半箱。”高长咧嘴一笑,小样,别以为你说都喜欢我就能一样给你一箱。
“哦。”卫成英有点失落了,刚刚看高长对何一花那么大方,还以为自己也能分到不少呢。
不过等到高长开了两只箱子,看到里头包装完好的一袋袋面条和米粉的时候,他的心情马上又好了起来,两只眼睛巴巴地盯着高长手上的动作不放,看得高长都有点不忍心叫他失望了,往他那箱子里丢了一袋又一袋,直到冒尖了才罢手,美得卫成英见牙不见眼。
何韵何一花她们因为是自己带回来的,又是未来织布主力军,所以特别照顾着点大伙儿也都觉得挺合适。卫成英给高长家喂了一个月的猫,给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就他们家那只喵仔,一般人还真喂不了。
送出去这两份之后,高长又让上坎白宝他们搬走了五箱面条五箱米粉,现在白宝那群手下跟村里的乡亲关系还不错,没事的时候也会过来逛逛,要在村子里找个他们那院子的人太容易了,尤其是有东西拿的时候,跑的那叫一个飞快。
溪尾那院子也让人拿了五箱面条五箱米粉过去,都是一个村子的,多少意思点,平时注意打好关系,关键时候能起大作用。
剩下的,就都归高长他们这个院子了,高长直接交公,要吃还是要分,大伙儿看着办,主要还是看郑国邦郑国宏几个人的意见,这种时候,不能把领导排挤在外啊,也得尊重尊重他们的意见,高长又不想当村子院长的,所以不能掩盖了他们的光芒。
郑国邦他们听取了大家的意见,决定分掉大部分,留下下部分,按照人头来,不论男女老少每人分一包面条一包米粉,分剩下的,就留着到时候用大锅煮了吃。
至于那些大米,放了差不多三年,都算是陈年旧米了,但是还不至于陈化,要吃也能吃,就是口感不咋地,村子里现在也有水田,只不过因为水田侍弄起来比较麻烦,亩产量也不算高,比不得土豆红薯玉米之类的划算,种得也不算多。
所以这些米还是有用处的,隔三差五吃一次,一个院子上百号人,消耗起来也很快,大家要是实在不喜欢,大不了用来煮猪食好了,反正是没的浪费。
分了这些东西,高长在村子里的口碑一下子又好了许多,对于他们不用抽签上工这件事,也就更加不介意了。从前还有点意见的,这会儿也都觉得自己小气,看人家高长多大方,成堆的东西,说分就分了。
当初买这些东西的时候,高长参杂着买了不少品牌口味的,这会儿就热闹了,这个说要鸡蛋面那个说要荞麦面,这个说要粗粉那个说要细粉,看着村民们熙熙攘攘跟过节似地,也没他什么事,高长转身就往地头上去了。
大黄最近迷上了种地,浇水施肥的,地里头的杂草拔得那叫一个干净,几乎每一株野草都被他扼杀在了萌芽状态,高长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强迫症。
地里其实也没种啥好东西,不是红薯就是土豆,还有少数几棵西红柿辣椒茄子啥的,品种也不用种得太全,自己地头上没有的,想吃的时候还是可以到别人地头上去弄点的嘛,村里人不可能每户人家都把所有的蔬菜粮食种个遍,缺啥跟人家换点就是了。而且高长他们家基本也不开小灶,开小灶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吃肉,对蔬菜的需求量不大。
高长唯一的不满就是大黄对这些庄稼的关注度超过了对他,每天吃了饭就往地头跑,每一株苗子他都能看上老半天,就差给它们取名字了,盼星星盼月亮就盼地里的庄稼快快长大。这让高长不禁有点担心,等哪天地里的这些宝贝们终于能收获了,大黄这家伙能不能舍得它们被吃掉。
因为大黄不喜欢跟村里的人打交道,除了吃饭修行,偶然上山打猎,就没别的事可干了,高长觉得让他种种地挺好,当是打发时间也好,培养个兴趣爱好也好。
可万万没想到,大黄就这么义无返顾的,一头扎进了种田的事业之中,而且还到了痴迷的程度。高长蹲在田埂上,看着对面的大黄,大黄蹲在田沟里,看着地里几片嫩绿嫩绿的叶子,感慨生命的萌发是如此的奇妙,眼前这个小小的生命,先是出现两片叶子,然后一天天的,叶子越来越多,接着又长出枝条,然后结出果子,等果子熟了,那是怎样的美味啊。
要是世界上真的有念力这东西,大黄眼前那颗嫩绿的土豆苗,早就被高长的眼刀切成无数薄皮了,绝对是标准的实验室厚度,放在载玻片上,滴两滴溶液,再盖上盖玻片,就能放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结构了。
高长蹲得腿都酸了,大黄竟然还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唉,两世为人,竟然就这么被一株土豆苗打败了,高长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有点失败。但是他现在如果能看到大黄脑海中的幻象,发现那株绿油油的土豆苗,最终竟然结出了又红又大的西红柿,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他们家最近心情欠佳的除了高长,还有喵仔,这就不得不说一说喵仔的捕鼠事业了。大家要知道,老鼠是很狡猾的动物,很多老人都坚信,它们能听得懂人话,喵仔长期跟这些老鼠斗智斗勇,一直都以老鼠的克星自居,村子里的老鼠几乎都认识它,没有不怕它的,老鼠们对它的畏惧,用闻风丧胆来形容也并不过分。
但是最近喵仔的事业终于遇上了瓶颈,但这并不是因为村里的老鼠邹然变得厉害了,老实说,老鼠是很有眼力劲的动物,从前成群结队的时候它们何其嚣张,如今数量少了,自然就老老实实地偷偷摸摸起来了。
喵仔的专业技能更是不容置疑的,它之所以最近频频失手,完全归功于它的那俩室友,自从高长把喵仔的小窝搬到索帛他们房间以后,他们仨的交集就多了起来。草原狼跟它的小狼崽子都对喵仔的捕鼠事业十分好奇,村子里的生活又十分无趣,于是他们很自然的,就对喵仔的捕鼠过程进行了跟踪调查。
辛巴和索帛并不擅长对付老鼠,但是以辛巴灵敏的嗅觉,总能找到喵仔的位置,这个后果很严重,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一次又一次地飞走,喵仔很暴躁,但是考虑到他们是高长带回来的,它一忍再忍。
但是,不知道第几次被老鼠跑掉之后,喵仔原本就不算很好的脾气终于爆发了:“喵嗷嗷嗷嗷!”这俩家伙再不识好歹,它绝对会用自己锋利的爪子将他们撕扯条状。
“唔唔唔……”草原狼也不太痛快,这村子就屁大点,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有眼前这土豹子,小气吧啦的,看看它捕猎而已,都能气成这样,啧,就是几只老鼠,当什么好东西,哪天让它看看自己圈养的那一大片兔子,不得把它吓死。
索帛盯着喵仔看了半晌,然后扭头就走,“我们自己去抓。”这只猫不太友好,他决定不跟它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