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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呆一阵,不由不想自己以前到碧水山庄,那时何等尊贵受敬,不期今次却反被絷囚于此,当是一种戏剧。自己杀人如麻,手段残酷,确应有此一报才算公平。想着想着,不由为自己的痴愚而感到可怜可笑,仿佛天下的死鬼都死得冤枉,唯自己死得才算理所当然,即到阴间下油锅、过火海、打入十八层地狱亦应该,或将自己油榨也是极对,瞧这三年来心里想的是什么情,脑里记的是什么痴!罢了,罢了,已了,已了……
不知多时,只听“吱呀”一声刺耳,心里一阵慌颤,暗想本姑娘该受刑去也。随又“喀啷”一声,听音似室外的铁门大锁被扭断之声,随着门响,却听入内一个人来。
她面朝床的内侧,无法瞧清该者系谁,但听那人尖着声嘻嘻诡笑道:“阮长老,我可是拚着命前来偷看你的,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马上带你逃出,去一个隐处,谅来教主和那位厉公子也找不到咱。”说完那人在她脸上拧了一把,接又亲了一下。
阮金凤心里伤然恨极,暗想定是雷云或其他淫徒乘己之危,前来轻薄,想到自己酷刑之前竟又受这般奇辱,当是惨到顶巅,无以复加。正羞恨无奈,却感身上被封诸穴突被解开,阮金凤扭头大骂:“无赖淫贼!……”
那人食指一竖,轻声笑道:“咻,再骂就不理你了。”
阮金凤定神一瞧,见那人竟然是令自己痴恨的厉之华!总觉是幻,想到在痴昏之中还梦见他,不由悲恨自己十足下贱,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感觉吃痛,甚为惊讶。
厉之华笑道:“傻瓜,难道疯了?打自己做甚么?还不快随我出去?”
她这时才真正发觉来者确系厉之华,不禁更加悲伤难过,哇地一声搂他大哭。厉之华将她抱放地上,抚着她的秀发,亦不由情生,就唇去吻。阮金凤一阵悲欢惊颤,泣泪依然地抬头去紧抱吸吻。此时两人真正是入了无人之境,一时情发难收,吻不尽那三年痴苦断肠的凄泪。兹纯乃情吻,非欲吻也。
吸吻了不晓几何时,二人方逐渐抵制下来。阮金凤却娇柔道:“厉郎,我不想走动,你抱我出去。”厉之华见她柔怜无限,越发诱爱,便展臂将她搂起,出此情所。
其实厉之华等人乘马离后,知道阮金凤必遭刑难,便向北行有三里,让她三人守着忽耳蒙得暂避一处,然后自己飞身入庄。
他在庄中住有数月,虽没尽处走遍,但亦大致熟悉诸处。正自寻着,突见南首的园房处立有几人东张西望,遂有三人架着阮金凤而入。心中大喜,电闪而近,点了守候之人的昏穴,将钥匙搜出。入屋却见四壁环堵,不由大奇,暗想此屋必有隐藏的机关,见墙隅处有片甚不清晰的脚印,踏了一下,地下果然闪出一个斜入的地道。虽途中有三两道迷巷和几个机括惑人,但他在仙俦冰府所见的迷阵机括均为奇奥高绝,此处所设若与之相较,简直太于钝拙不齿,于他来说,简直如履平路。
而这处暗道却有两个出口,一个便是园中的小屋,另个是囚室靠东有一条出道,雷云等人所行的便是第二个出口。只要行到出口处,一动机括,第一个出口的三个暗道机括会同时关闭,如动第一出口的机括,第二条出口的机括亦会同样关闭,无论动哪个,只能使一个出口封阻,雷云等人行的通道却可无阻直出。
厉之华搂着她边行边笑问:“你一共骂我多少句?”阮金凤揩了揩泪,脸贴着他的胸口柔声道:“我一句也没骂你。”厉之华又笑道:“我不相信,你若不承认,将你再送入那间屋里。”阮金凤用脸磨擦着他的胸脯道:“真得没骂你,只是有时想笑,有时想哭,搞得我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好感觉是场梦。现在梦醒了,方知是场又恶又甜的梦。厉郎你答应我,从今别再离开我好么?否则,我真的想死。”
厉之华一阵情激,此刻但愿抱着她永远走不完这条通道,便亦柔声道:“假如换了一种场境,我却想永远陪你在那间室里,哪也不愿去。”阮金凤激动又啜。
两人转了三个弯,感觉有台阶而上,至了顶处,伸手一摸,是块大石板,少说亦有四五百斤,暗中也寻不到机括何在,便用手朝前试推,石板却能后移,蓦然一片亮光刺眼发花,和头个出口一样,地道亦是设于一座小房里。
雷云等人出去后,也没去另个出口查看,总觉那里也有两人守护,三人一直坐在房外的石凳上看守。这两处出口相隔甚远,中间又有楼阁林池,庄里极少有人知道地下有处秘道。三人坐着正自闲聊,忽闻房内似有动静,慌得三人走近去瞧,还没接近门首,猛然“喀嚓”一声,门板被击得粉碎,三人惊魂未定,紧跟着腰眼一麻,就地扑倒。
阮金凤又恨又愤,抓起一把单刀,“噗”地戳进一人胸口,回腕一刀又将另位的人头斩落,雷云吓得欲要大叫,厉之华迅指封了他的哑穴。阮金凤又举刀欲刺,厉之华心想雷云与自己倒没什么仇恨,便将刀背抓住劝道:“饶他一命罢,此处不宜多耽,我们需快走。”阮金凤“呸”地一声,吐了雷云满脸唾液,又咬牙切齿地狠踢两脚。
厉之华又将她抱起,大展神奇轻功,如烟云飘浮,若巨鹰滑翔,有时又似电光疾闪,于楼阁树稍之间越空飞渡,不久已出得庄外,紧又平地疾行,直愈劲箭攒射。
阮金凤见他如此轻功,惊喜不禁,骇想天下哪有这等玄妙的轻功,简直就象神仙奔月,心道无怪人称厉郎为武神,确实不愧这个“神”字。这几年他绝对遇到了仙人为他医伤并得授仙法。
朱淑真几人正等得心烦焦急,张目去望,突见厉之华二人已来,忙将马匹牵出。小红笑道:“我打谅你们不来了呢,刚想甩掉你们,偏巧又来了。”
厉之华喜道:“累各位久等,快些上马北去。”然后将忽耳蒙得也给拉了出来。
原先朱淑真三人见厉之华和阮金凤厮打时调笑轻薄,登时羞愤气怒,掉头想走,却被沈雪从身后突擒,三人和阮金凤均穴道被封,又被隔离,互相也未能照面。
几人出庄后,厉之华向她们说那女子便是阮金凤,三人始才恍然。这时她们四人均在一起,朱淑真、楚楚和小红不由向她打量一番,见她虽略些憔悴黯淡,然仍是姣艳照人,大美绝俗,秀眉凤目中隐丝慑人的霸意,又似狡邪和孤傲的目色,当然也有凄弱晶莹的柔光,无疑是个凌盛无拘的泼野美人。
阮金凤此时也细视眼前这三位女子,只见一个美雅无伦,另个娇柔羞花,再个轻盈秀婉,均为天生丽质,各具美韵不同,实为尤物。那朱淑真更具倾城佳貌,令世妇嫉忮。阮金凤瞧得直感心凉,不禁大生‘我见犹怜,何况老奴’之味,暗怨他怎结识这些粉骷髅,端能有啥用处?
忽耳蒙得见她们几人,心里赞叹不绝,见到阮金凤更感羞愧,昔年同席那幕已不复存在。暗想雷碧洁虽也貌美十足,但较她们而言,却显少有一种醉人的魅力和独特的气质。想道:“这中原确系物华天宝之灵地,雕琢出万千佳绝的妙丽女子,众美尽被此四人相集一身,这小子好大的艳福。我虽身为一邦尊显,却不如一介江湖武夫。唉,人世究有何趣?”
众人向北疾行七八里遥,果见附近有座石桥东西而架,河的西岸有条荒径,看似稀有人行,道间衰草芜杂。
向西行无半里,左侧山下一片密林,几人牵马入内。忽耳蒙得身上被封之穴已被解开,两人去了另处。小红见了笑道:“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们四人拣个干净的石上坐下休息,阮金凤想起两年多前的那个难忘夜晚,又想起第一次去碧水山庄时,自己痴望的恋人便在眼前,却大错机缘没加认出,还抽了他两巴掌,悔怨当时没去揭他面具,否则他身边怎会多这三位女子。即使当时相认,但他身受毒掌,自己亦无能力医治,说不定会毒发而毙,也没今日轰响江湖的武神一名了。又想到池美矜几年凄苦,后却嫁给了袁飞,虽然新婚燕尔,但可瞧出她甚感不满,成日忧烦寡欢,倒不如自己虽痴守闺居,但还有个美好憧憬。
思至此,不由感到好笑。突又想虽去了池美矜这个情敌,却又多了这三位,真不如当初和池美矜二人同享爱恋。想到这,又不免暗中嫉愤,不禁问道:“三位和厉公子相识多久了?”三人听了脸一红,朱淑真微微一笑道:“有三年了,我和这位姞姑娘都是一前一后与他结识的。”阮金凤向小红又问道:“这位姑娘你呢?”小红手指朱淑真笑道:“这是我家小姐。”阮金凤讶道:“你家小姐?那你是?……”朱淑真道:“我俩是好姐妹,从小就在一起。”小红又笑道:“阮姑娘,我只是一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