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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小红上前讥笑道:“厉公子酒吃得好精彩快活,我家小姐让我向你告辞,你不必担心,我俩福大命大,再没有人来欺负我们。”说完,再也不理,扬长出外。
厉之华见楚楚也要随小红离开,忙一把拽住,问道:“你们究竟怎么啦?”楚楚复又泪坠,悄声唏嘘道:“你真是……是那种人吗?”厉之华急道:“你说些甚么,我听也听不懂。”楚楚抹了抹泪,甩了一个纸团道:“你自己看罢,不料你和四哥都……都是……”
这时屠破刀结过账走来,笑道:“你俩还愣甚么,有啥话到客栈不能再说,说它一夜也无人管。”楚楚见了,慌得羞离。
厉之华取开纸团一瞧,不由又气又笑。屠破刀近前问道:“又看些甚么?”厉之华苦道:“咱们这次可是大冤枉,可被人家捉弄好了。”将那纸笺递过。屠破刀接了一看,气得大骂道:“他娘的,哪个这么缺德。”厉之华道:“还能有谁?均出一人手笔。”屠破刀道:“这些丫头也忒是的。哼!即使真的,又有什么打紧!”厉之华慌道:“切莫胡说,你们可均看见我始终是规矩的。”屠破刀道:“难道你规矩,我们就没规矩?”厉之华无心与他纠缠,快步出店。
只见小红和朱淑真上车欲向回返,厉之华纵身拦住,说道:“你们竟真相信我是那种人?”小红冷笑道:“人心隔肚皮,谁能知道。无怪人常说天下没有好男人。我家小姐可是芳质蕙性,你别太自以为美了。”厉之华苦声解释道:“那是有人在里使诈,你们怎如此糊涂?那人还曾打伤一名昆仑弟子,他是我们的敌人。”
小红道:“别说打伤,就是打死也活该,谁让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丑事?”
厉之华道:“我有证人。”小红冷冷道:“什么证人不证人,我瞧均是个歪人罢了。我和姞姑娘在楼上亦看到那几个坏女人恋恋不舍地离去,你还怎讲?”厉之华苦不堪言,说道:“红姑娘,你怎来气我?我厉之华刚才若稍做一丝对不起你们的事,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小红听了才软声道:“公子骂甚么誓,也犯得着?”
朱淑真这时揩净眼泪,向小红说道:“别再说了,我们随厉公子走。”
厉之华激动心喜,忙将马匹勒回,又道:“确有几个女子。不过全让我们赶出去了。再说昆仑掌门何太冲乃属一代武学宗师,名范广树,如何会干那些事。”
两人听了,又细细思忖一番,觉他确不像那种人,只是刚才那事确真巧得令人羞愤。
于是众人上马入车,屠破刀何太冲又故向她们明解暗释一番,始才消了场误会。厉之华心下苦笑道:“这个小红的嘴巴倒真尖刻得厉害,朱淑真温闲柔性,也实应有个刁钻泼辣的丫头护伴。”突又想起:“碧水山庄的恶柳儿亦是刁钻狡辣,只是她不能同小红一概并论,恶柳儿纯属刁悍,小红则是刁娇可爱,与之相反甚殊。如柳儿不曾死,等到了碧水山庄,让小红于她斗斗,为我先出气一番。”想到这,心里不由大乐。
一行人在城中寻了半晌,方寻这一家甚大的客店,这客栈虽大,但已住了二十多个客人,顶多还能再住三十人。厉之华恐将众人分店住宿夜晚会出啥不测,便让邬宽带两名庄丁去近处的小客店打听住客情况。不久回来说,有一家客栈才刚刚开张,大小有二三十个房位。当下厉之华亲自去和店主商量,让将已住的客人安排到那家客栈。店主自是不肯,说哪有这样的道理,日后惹恼客人,他们非暗中砸店不可。厉之华说若惹恼我们,亦同样会来暗中砸店,又愿出双倍价钱住宿。
店主见他们个个拎刀拿剑,对方话中也隐有凶戾之味,又愿出双倍房钱,始才硬着头皮答应。厉之华心下甚喜,当场给了四十两银子的房钱。店主大欢,吩咐伙计将客人的房钱退回,安排到另家刚开张的客店,就说今晚有朝廷官员前来包住。
诸些房客大多是些经济商人,听说有朝廷官员包店,自是谨依而从。
房客退尽,众人均安入房中。何太冲道:“我觉今夜应留个哨卡,每两人一个更次,全由我门下弟子立哨。”屠破刀不以为然笑着挖苦道:“何掌门也是武林屈指可数的名手,遇些小事怎这等懦弱?你是觉得自己不济,还是我和厉兄弟不济?虽说对方武功高强,我屠某愧之不敌,可厉兄弟是何等人物?怎老是灭自己威风,长对方志气?你干脆退隐江湖算了。”
何太冲登被说得面色紫红,尴尬之极,好是他涵养极高,不便动气。厉之华瞅了屠破刀一眼道:“四哥休放懈怠,何兄所言足理,并非低此高彼,因敌暗我明,对方若加以突袭,以那人的功夫,我等也难及时救助,这叫好汉不吃暗亏。好不容易才将此众安全护此,若再稍有闪失,岂非前力尽殆?何兄如此安排极对。”
屠破刀不服道:“那厮武功高强,凭几个弟子就能发现他?自送性命而已!”厉之华心想这话也对,别说派两个庸平弟子立哨,就是何太冲本人立哨,也难说就能发现那人。便连连给屠破刀暗递眼色,并道:“四哥虽说得也有道理,但这立哨一事就不必有劳昆仑弟兄,咱哥四个在外饮酒赏月,算为立哨,何如?”
三人俱喜大应,何太冲更是感激。屠破刀笑道:“羞死人,羞死人,便宜死了,便宜死了。”厉之华笑问道:“言此何也?令人一知半解。”屠破刀笑道:“这事若传出江湖,岂不脸面荣光?甚么人有如此身份可劳天下第一高手为他立岗放哨?岂非天大的面子和便宜事?就我与何兄两人来言,他妈的这些草人也有不小的福分,即马上死去,亦是光宗耀祖,他们非折寿不可。”
何太冲点他道:“屠兄休要胡说。”屠破刀道:“我怎是胡说?”何太冲回指向后一点,屠破刀惊然大悟,忙又道:“我只是说鄙庄人丁,又不包括别人,难道说不起?”
当下吩咐一桌酒菜安于楼廊间,每间房里再送些果品糕点,以免有人半夜腹讥。厉之华又帮朱淑真三人将窗户闩死,让她们如不困倦就继续练功。
诸些停当,天已全黑,四人便在廊下饮杯聊天,尽谈武林中事,或正或邪,或昔或今;意趣奇闻,江湖忌点,无不聊及。何太冲于他们三人而言,纯属个老江湖,一时欢快,再加连续两顿酒,更如溢泉之水,讲得淋漓不歇。但涉及名流隐私和其它一些不可公谈的秘事,却是绝口不谈。
三人自是获益匪浅,无形中亦将江湖资历提高了大半。后来屠破刀又问及厉之华三年别由。厉之华便将几年中的诸切略述一遍,听得三人喜怒无常,惊极讶至。
边聊边饮。不意间,玉兔西斜,雄鸡报曙,早已喝空了六酝美酒,其间几人亦房前房后飞巡数遍,更无异像,见天色渐亮,遂皆落心。屠破刀笑道:“若不以哨闲聊,这几酝酒只够漱口。”几人均笑。渐入卯牌中刻,屠破刀又裂着嗓子喊道:“各位有身份的,也该起身赶路了罢!”不久众人俱被吵起,张嘴揉眼,各去洗漱。
朱淑真三人连续几日行功打坐日益身轻神爽,真力充沛,对于劳乏疲惫和饥渴困倦毫无知觉,大是赞叹醍醐通神灵效,心里欢喜不禁,均想厉之华即有一些过错,鉴于对己如此厚情挚愫,也应当容情不怪。总之,心里还是不愿他暗去背离自己。
离了客店,一路放松缓行,巳牌时分,才行有三十多里。屠门山庄不过还距八九十里,众人并不疾行,乘在马上,聊闲唠碎,呼吸清新。却是忺然得意。
又行里许,但见不远的道两侧有处树林,虽不甚密,但所植甚广,阴寂少声,唯偶见数只青鸟并些狸鼠在颤翅窜跳。道上稀逢商客,这列人马车行,若押镖一般,流约半里长短。若单人行此,却稍感心跳悚怵。
邬宽突道:“我极想进内小解。”屠破刀笑道:“人说‘财不外流’,不可轻放。何掌门昨夜间曾说‘遇林莫入,树有吊鬼’,你小子别因撒泡尿,把残命亦给冲跑了,到了庄中,我却难向你老婆解释。”邬宽道:“吓唬谁?我打马先行半里。”言毕,策马疾奔。众人见了不解,屠破刀笑道:“这小子饮酒过量,胃中难受,需吐些酸水出来方好,恐人多见笑,故先行一步也。”众人听了哈哈大笑。
虽说先行半里,邬宽这口气直奔约两里,奔速稍缓,便迫不及待地从马上纵下,立在道旁长吁短叹,果觉负抑渐释,轻松许多。抖毕,正系带时,向左随意一扭头,猛地大怖,心头怦怦剧跳。但见不远的草壕里排放六具蒙面尸身,尸身上俱写有“办事不力,理当诛却”八个血字。邬宽立即认出乃是前几天袭杀昆仑派的一帮人。心中大惊,遥见前方有一人似蹒跚而来,当下无遑多耽,速上马去报知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