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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同笑称是。虞允文又道:“皮不愚和胡玉不曾婚娶,崔将军可曾婚娶?”
崔泰岳忙答道:“不敢有劳将军垂询,小将虽暂未婚娶,但已心有所属了。”
虞允文和韩元吉听了喜道:“那好,那好。”张浚、吴璘和李显忠笑道:“韩大人和虞将军心挂爱将,两位小将军的亲事,干脆由你俩操劳算了,我们的年纪也胜似他们父母的年纪,并无其他不妥。”说罢,皆呵呵而笑。
虞允文和韩元吉笑道:“那也不能随便地主宰人家,还应两位小将说的算数。”
张浚笑道:“他俩还需问?他们的父母即使知道,也是乐意不禁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斯乃自古辄存的道理,最少也可给他们的父母减轻些烦虑。”
胡玉心想:“众人刚才说得也有道理,有虞允文和韩元吉两人做媒,这面子可是不小,一般的庸质女子他俩也不会提及。若真的搬出些俗脂陋粉与我,别说得罪他们俩,即使得罪了皇帝老子,我也不要,大不了走路,不来做这个将军而已。”想毕,起身道:“多谢诸位将军和大人垂宠,晚辈感激不尽。若有志趣偕合的姑娘为侣,自当要成家举业,为国造栋。”心又忖道:“我已将话说在前面,假如不是意中之女,那时我也好有个退路。优则留,庸则弃,此间若是他们酒醉的戏话,那就两便拉倒。人说‘世上女子千千万,不怕没有知心颜’。”
韩元吉等人闻听大喜,虞允文哈哈笑道:“胡玉果是精明,竟先未雨绸缪来了,难道小觑老夫不会做媒,眼神差劲不成?”
胡玉忙道:“前辈多虑了,晚生不敢。”
虞允文微笑道:“你自然敢。但是我要说的姑娘,人家可是位才貌双绝、柔贤相兼的好姑娘家,可惜美中不足的是……”
虞允文言至此处,突又欲言又止,好像故意不把这句话说完整,在吊人家胃口。
韩元吉及胡玉闻言一愣,想虞允文难道吃醉酒在胡扯?胡玉暗暗忐忑道:“此女敢莫是身有疾残?他也许是酒多了,故意开心耍我的,我胡玉难道竟如此质劣?”
正自胡思乱想,只听虞允文哈哈大笑,端杯饮毕,又接道:“可惜这位姑娘美中不足的是……唉!不言也罢,免得胡玉怪我不会做媒。”
皮不愚和胡玉哈哈而笑。胡玉想:“他果真醉了酒,连我也给开诨闹,确是人老心童。”便即道:“虞将军也不忙于先说,以后再说与我们也不迟。”
张浚等人笑道:“虞将军还卖甚么关子,说出是了,难道想让胡玉与你敬两杯酒?”
韩元吉啐道:“赶快喝酒,别再说笑了。”
虞允文笑道:“怎可不说?哪有半句话的道理?”众人莞尔,虞允文道:“这位姑娘美中不足的是不会武功,胡玉的武功可是挺高的。”几人听罢,呵呵一笑。韩元吉与胡玉长吁一口气,胡玉喜道:“这有什么打紧,不会武功更好,成天蹦蹦跳跳、打打杀杀的哪好?免得日后意见向左而同室操戈。”
这几人同声大笑,胡玉说完这句话,突感后悔,暗怨这话说得太过贫些,增人小瞧讥笑。这又闻得众人大笑,直是臊得脸上火热,不尴不尬地如坐针毡。
虞允文和韩元吉见了大乐,虞允文笑道:“作为一名武士,若如此好羞,却是不称。我可不是同你开玩笑,保管你俩能一见钟情。”韩元吉说道:“你也别老是难为人家了。至于皮不愚的亲事,就由我和这三位老将军作主。皮不愚,你也甭听你母亲的话等到四十八岁再娶了。我举得这位姑娘可说与你的志向相若。那姑娘美貌如花,刚柔相济,今岁刚满双十,知书达礼,文武双全,实是百里挑一。可这姑娘曾说过,非武功高强、性情豪迈者不嫁,所以至今仍候如意郎君。可巧汝等两项皆占,诚为天作地合,无剔可挑,保准你俩能两情相悦。我可不似虞将军会故卖关子。”
各人均道:“若有此女得配皮将军,那自是天设地造,相得益彰。”虞允文也笑道:“可是那丫头的武功无法同皮不愚比了,还是我刚才说的姑娘秀外慧中,配之胡玉,当是珠联璧合。”张浚几人都笑道:“韩大人和虞将军一文一武,所举的姑娘家亦是一文一武,妙锝紧啊。”
崔泰岳悔极,心想:“早知有这等美事,怎该道出自己已有盟妻?唉!”想至此,暗自悔怨不迭。
皮不愚心里当然喜欢,但表面不显,忸怩笑道:“韩大人和各位取笑在下了。”
韩元吉道:“怎是取笑?的的真的。”
皮不愚道:“我家境贫寒,人又蚩莽,恐怕不配。”
韩元吉道:“别乱说其它,干脆些,你究竟乐不乐意?”
皮不愚喜上眉梢,一个劲地挠头搓眼不吭声。这些人知他心里乐意,口中不愿说罢了。韩元吉故道:“皮将军还有些犹豫,想是不赞成这桩亲事。那也无妨,俗话说得好,好男儿志在四方。此节再等二十年后再提也罢,我却不会勉强皮将军。来来来,我们喝酒,不谈这些事了,免得虞将军和皮将军扫兴。”说完,乐得哈哈直笑,端杯干却。其他五人亦笑着随之同饮。
这皮不愚心里一闪,感觉“咯噔”一下子,也只好咬咬牙,和虞允文最后端起杯来。
除他两人以外,其余六人皆饮兴遄飞,豪谈阔论,果无人再谈甚么婚嫁之事。皮不愚心中不畅,又羞地去问,一直郁郁寡欢。虞允文原也心中无底,怪韩元吉以牙还牙,这一见到皮不愚如此形状,不由心中大喜,也兴高采烈地大饮欢声起来。皮不愚却是孑然无神,一扫亢态,唯委于椅上弄杯,偶尔间随众人傻声干笑两下。胡玉自是清楚各人心理,不由暗笑。
饮了一阵,皮不愚微一稳神,长吐一口气,先前之闷登将凘尽,心想:“这又算得甚么,省得让人看出我峰哥小家子气。女人,乃身上之衣也。什么美貌如花云云,只要穿在身上合体不冷就管。再者,有或无又有什么区分,百年后还均不是一堆白骨?无怪娘说我不求上进,确实如此不肖。”想毕,但觉轻松无碍,豁然开襟,又和胡玉连干三大碗,甚是豪迈洒脱。
众人见他斯须间大捩前态,俱感讶然,暗赞此人果豁朗豪爽,不动那诱。虞允文亦喜亦忧,逸兴也渐渐转淡,直是用眼暗暗去瞟韩元吉。韩元吉只当不知,依是把杯举盏,同另几人阔饮他谈,好似早将共谋之事忘却。虞允文没辙,也只好虚欢假乐地同诸人饮笑。
除皮不愚以外,其他几人皆知虞韩二人是有意给他俩说亲。崔泰岳看出虞允文此时呆然无绪,心里更是明白,深悔不及。胡玉心想虞允文为自己提亲,那姑娘**成与韩元吉有亲戚,或许是他的女儿亦是难说。见韩元吉如此博学卓识,暗想其女绝非庸类,心中自是欢喜无限。
八人推杯交盏,且饮且谈,不觉早至子牌时分,仍是酒兴盎然,毫无醉意。虞允文深知韩元吉的为人,知他足智多谋,行举与众不同,当下也不咎前虑,放得坦然起来。
韩元吉与众人干了一杯酒:“列位且坐,在下先出去散散,让皮不愚一人陪我就行了。”说完,和皮不愚一起走出厅外。众人立知其意,虞允文更是大喜。
二人出了膳厅,但见月色如银,桂菊溢香,一阵柔风吹来,倍感浑身舒泰神怡。
韩元吉道:“这般的月色,可是赏花饮酒的好时刻,然后再吟两句诗,舞几趟剑,更是妙极。”
皮不愚道:“那当然。韩大人高量雅致,触景生情,在下却卤莽粗拙得很,不晓得去寻什么写意,当真是一介草莽武夫。可今晚这月色,倒是挺好的,出来一散散,却舒服得要命。”
韩元吉呵呵一笑,往前直走,皮不愚也只好随着。走没多远,但见前面有一排桂树,两人绕过桂树,却见眼前是片阔坦的平场,场缘四处,各植两棵大桦树,甚是蓊茂。
走到近处一棵树旁的石凳坐下,还没坐稳,皮不愚蓦地揽起韩元吉,倏地一声,向左疾纵三丈多远,高声喝道:“什么人?”
韩元吉见这突变,甚是惊骇诧异,听他喝问,才知石凳的附近有什么古怪。
喝问声落,依是四处寂然无音,毫无动静。皮不愚嘿嘿笑道:“果有两下子,再不露面我可不客气了。”然后向韩元吉道:“韩大人休要惊慌,这人伤不了你,等我把他给揪出来。”
韩元吉却微微笑道:“好,那就有劳皮将军了。只是不要伤了这人,此人非别者,或许是虞将军府上的人,你只要抓住他就行。我害怕见人动武,需走远一点等你。”
皮不愚道:“大人自去稍候,我已听出此人还在那处,并没逃遁,我只抓住他就行,你就放心罢了。”
韩元吉道:“那就好,我先去前面等你。”说完,穿林而去,去态竟毫无慌乱之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