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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撞的人一把拉住差点跌了个狗吃屎的苏晓曼,把她扶起来。苏晓曼心里有千万只草泥马呼啸着奔腾而过,简直是大写的丢人啊!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心里奔腾着的草泥马的只数瞬间增加了十倍!
在这诺大的北京城里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在不同的地点再次撞上同一个人的几率,有这么高吗??苏晓曼眼前还是那张俊俏冷漠的脸,跟上次不同的是肌肤显得黑了一点点,但还是很健康的颜色呢。
“欧总。”电梯上走下来的同事向那男人毕恭毕敬的打招呼,苏晓曼这才缓过神来,企图从那男人怀中挣脱出来,谁知她用力过猛又是单脚着地,向后一闪差点又摔过去。
男人用手一拉,她又被拉回了他的怀里。他用手扶着苏晓曼,面无表情的对刚才打招呼的那个同事:
“去把电梯里那只鞋子拿过来。”
同事屁颠屁颠跑过去把鞋子从电梯缝隙间拔了出来,放在苏晓曼脚下。苏晓曼一边道谢一边慌张的把鞋子套在脚上,站定之后对着眼前的男人低头道歉:
“真的是很抱歉……”
苏晓曼是想说“真的是很抱歉两次都撞到你,上一次还没来得及给你道歉这次又撞到了你吧balabalabala……”但是跟上次一模一样的情况是,“抱歉”两个字还没出口,那男人又已经绕过她径直走进电梯里。
苏晓曼一个人愣在原地,这人怎么还是这样?!没教养!没礼貌!听别人道歉会死吗?!
疼痛突然袭来,她这才想起关心一下自己扭到的脚,低头看下去,脚踝已经通红微肿了,用手一碰,疼的龇牙咧嘴。刚刚帮她拔高跟鞋的那个同事已经帮忙把运动鞋捡起来装到袋子里重新递给苏晓曼。
“姑娘你也忒猛了,大老板刚回来就让你给怼了,你刹车失灵了是吧?”
“谁?刚那人是谁?”苏晓曼还没弄清楚她到底怼了何方神圣。
“咱们大老板啊,欧总,欧洛辰啊!”
“哦,欧总啊!”苏晓曼嘴上轻描淡写的回答着,其实她心里真正的台词是:我靠!这简直是一场事故!连续怼了两次的这个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欧洛辰?!竟然是她的大老板?!
大老板不是英国留学回来的吗?!既然是高知高能,又是从英国回来的,为毛线一丁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他黑着那一张脸,显示出了明显的不满,搞不好,要丢饭碗了吧?这么没风度的人,会容忍一个连续撞了他两次的人留在他的地盘上吗?
刚刚找到工作,实习期还没结束,也许就要被炒鱿鱼了,简直是倒霉到了极点!!
“多谢了,我还得去送标书,先走了哈。”尽管心里已经炸开了锅,苏晓曼还是佯装淡定的跟同事道谢,然后一瘸一拐的挪出了大厦的正门,在正门对面的花坛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脱掉高跟鞋,揉着发肿的脚踝,叹了口气,接着拿出球鞋换上,把高跟鞋放进袋子里,一瘸一拐的向地铁站走去。
此时欧洛辰站在他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苏晓曼换好鞋子然后一瘸一拐的走出他的视线。
“晓曼!苏晓曼!”
苏晓曼刚刚进入远洋国际大厦的大厅就听见有人喊她,她茫然四顾看见一个妆容精致的标准都市白领向她挥手:“这儿呢,这儿!过来!”苏晓曼仔细一看,原来是米雪。
“嘿!米雪!”苏晓曼笑着走过去,“行啊老大!打扮的够美的!你怎么在这儿啊?”
“我家老爷子安排的嘛,在奔驰,采购资金核算会计。”
“我的天!你家老爷子真够神通广大的!很不错啊!不过你打扮的这么时髦,一点也不像会计!”苏晓曼拉着米雪非常开心,毕业以后这几个月都没有跟任何同学见过面了。
“你来这干什么?”
“送标书啊,诶?你在奔驰啊,那正好是你们公司的标书呢!我在zue呢,客户服务部经理实习助理,干的都是些跑腿打杂的活儿。”
米雪的笑容慢慢不见了,她想了想问苏晓曼;
“你最近跟张默然有联系吗?”
“没有,”苏晓曼低下头,“上次见他还是毕业典礼的时候。”
“他就在这个大厦呢,你,”米雪顿了顿欲言又止,她看着苏晓曼期待的眼神觉得有些心疼,“你要不要去见见他?”
“等我送完标书吧,他在几层?”
“12层,中国银行信贷科科长。”
什么?中国银行信贷科科长?苏晓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应届毕业生没有任何资历和经验,竟然一跃成为中行信贷科科长?况且这事情张默然从来没有对她说过。
米雪看出苏晓曼的惊讶,她伸手捋了捋苏晓曼的长发:“你先去忙你的正事,七层有一家咖啡厅,我去把张默然约出来,一会你完事了来咖啡厅找我们。”
苏晓曼郑重的点了点头,她很想念他,从这场恋爱一开始,苏晓曼想的便是永远,可是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这么想,她不知道,永远,实在是太远了……
苏晓曼走进咖啡厅,下午的这个时间咖啡厅里的人寥寥无几,老远见到米雪向她挥手叫她过去。米雪对面坐着的那个人,即使只能看见个背影,苏晓曼也一眼便可认出。张默然坐在那里,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头,苏晓曼走过去挨着米雪在张默然对面坐下。
“晓曼喝点什么?”米雪拿过饮料单问。
苏晓曼没有回答,她看着面前的张默然,一身versace的深灰色西装,davide cenci的白色暗花衬衫,还是那沉静如海的眼睛,还是那随意闭上微微上扬的嘴角。
可是眼前的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如此陌生。陌生到苏晓曼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哪怕是“你好”“好久不见”这些最平常不过的客套话,一个字都说不出。
这似乎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那个每天省吃俭用只为了为她买一套喜欢的书的人,那个在生日的盛夏收到她亲手织的一条围巾就会合不拢嘴的人,如今身上的名牌装束,奢华的面料精细的剪裁,都是苏晓曼不熟悉的。
张默然看着苏晓曼,微微笑了,
“你还好吗?”
苏晓曼难过的想哭,她把手放在桌下攥成拳头,攥的紧紧的,她在心里咬着牙,告诉自己不能哭。她有好多话要问他,例如怎么这么久都没有联络?为什么你来这里工作我都不知道的?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穿得起这么贵的衣服了?
或者问一句,我们,还相爱吗?
可是这些话,因为张默然那温柔却又轻描淡写的一句“你还好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苏晓曼不知该如何回答,如果说不好,那么她仍然工作吃饭睡觉,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如果说好,那么那些独自承受的静默,那些焦灼的等待和那些痛彻心扉的想念,又怎么能好呢?
米雪在桌下轻轻的按了按苏晓曼紧握成拳头的手,然后起身:“我要去下洗手间,你们先聊。”
米雪走了,只剩下苏晓曼和张默然,他们就静静的坐着,没有人先开口来打破这僵局。苏晓曼的手指一圈一圈的划着桌面上的饮料单,手指纤细冰凉而苍白。
她想起张默然第一次牵住她的手,是在高三的教室里。那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冬天,苏晓曼和张默然是同桌,那时候大家都很爱吃一种糖叫做阿尔卑斯,张默然常常买这种糖放在苏晓曼的书桌里,然后在上课的时候,偷偷的放在嘴里一块,然后相视而笑。
历史课上,苏晓曼的双手冻得苍白冰凉,她一直搓着手用嘴呵气取暖。张默然把历史课本立起来挡住脸,然后歪头对苏晓曼说:“给我一块儿糖。”当苏晓曼把手伸进书桌的时候,一只温暖的宽大手掌也伸进苏晓曼的书桌,然后覆在她的冰凉小手上。
“关于‘世界资本主义经济发展的阶段特征和发展概况’这一章里,有几个重点大家要记一下,第一、(14世纪-15世纪)资本主义在欧洲兴起,欧洲出现资本主义萌芽……”
历史老师一边讲着一边慢慢的在课桌的过道间来回踱步,同学们都在埋头按照老师说的做笔记,全世界都不会发现,课桌里紧握着的那两只手,直至两只手心都攥的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如果将那两只手从书桌里抽出来,一定可以看见在这寒冷的高三教室中,有两只手带着汗珠却也挡不住冒着热气的温暖……
张默然看着苏晓曼,然后慢慢低下头去。苏晓曼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总觉得他见到她没有那么开心,而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呢?
张默然的手机响起,他接起来低声说了几句“好的,我知道了,我这就过来,就这样。”挂了电话,他抬头看着苏晓曼。
“你有事你先去忙吧,我也要回公司了。”苏晓曼边说边站起身。
“那,你路上小心。”
苏晓曼抓起她的袋子目不斜视的走出了咖啡厅,当她背向张默然的那一刻,眼泪大滴大滴的流出来,她的心难过的要窒息了。
苏晓曼走出远洋国际大厦,打电话给米雪,
“米雪,我走了,先回公司了。”
“你俩聊得怎么样?”
“一个字都没聊,我还有事先回公司了。”
“唉。”米雪叹了口气,“好吧,你先回去吧晓曼,等我忙过这阵子,去看你。”
“恩。”苏晓曼挂上电话,一个人站在远洋国际大厦的广场上,起风了,天阴沉的像一个巨大沉重的铅块随时都会压下来,要下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