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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的府邸坐落在最繁华的地带,雕栏建筑绿荫丛丛,无一不彰显主人对其的用心。
他作为一个早就被御赐府邸的皇子来说,因为父皇的恩宠才得以继续在宫中皇子府久待,这是其他兄弟姐妹从未有过的恩待。
跟着走过水榭池苑穿过池畔,陈牧才逐渐走到了对方的面前,主人端坐在棋盘前,带路的侍从礼貌传唤之后便退场。
陈牧亦然一言不发的站在那儿,就这么站到黄昏迟暮。
“嗯?你来了”五皇子棋盘结束,好像才见到陈牧一般,恍然大悟的神情中没有半分愧疚,嘴里半真半假的说到,“定然要好好惩戒那群奴才才是,我们陈大人来了,也不同我说一声”
陈牧没有应答和附和他的表演,只是再次鞠礼的时候,听从五皇子的指示坐在了他的对面。
五皇子一案主要负责的人并不难查,对方要发泄怒火,无法针对李轩林和赵小王爷,当圣上将名不见经传的他连升四品的时候,陈牧就知道,自己就是那个给五皇子出气的出口。
就像是明明在禁足的五皇子,却仍然能自由的活动在京中这么大个宅子里一样。
权利是个双刃剑,陈牧当时积极成为李轩林和赵小王爷的左膀右臂时,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这种身家说的好听点,不过就是上位者的靶子,所以户部的指令下来,他倒是也没真的以为自己能平步青云。
五皇子就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连着数日都将陈牧叫过去,却总是一言不发,连带着传来一些风声,说陈牧谄媚五皇子,倒戈太子一列。
再有好事者绘声绘色的传闻,说见到赵小王爷和李轩林在醉仙楼一起吃饭,不见陈牧的踪影,大家终于才承认,看来这看似和谐的三小分队,终究也是散了。
赵鸿恩查案的方式太过于激进,李轩林过于复杂繁琐,陈牧虽沉默寡言但总能在关键的时候,稳住大家的心,带人将一些细枝末节统统展露平整。
在最后一次从五皇子府中出来之后,陈牧手中捧着盆栽,他推开屋内发现那两位同僚的身影。
“老五这是送了个盆栽,真的是抠搜的咧”赵鸿恩鄙夷的看着这个东西,他瞧不起五皇子那种仗着宠爱耀武扬威的人,他小时候没少被这个人告过黑状。
说完迎着陈牧困惑的目光大步的走了过来,大手将人转了个圈,最后好像才松了一口气,冲着在角落的李轩林放心的说到,“没缺胳膊少腿”
陈牧本来有很多话想说,突然心里也就松了一口气了。
“我们知道你的处境,也知道五皇子肯定会拿你开刀泄愤,他这次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脸都丢进了,正是要找回厂子的时候,你若真出事,我俩还在暗中盯着呢,外面那些舆论你别管,太子那边也知道你的情况,他这种搅乱人心的法子,还是跟我们学的呢,我们当初找不到案件切入点的时候,也这么使唤王大人”
赵鸿恩嘴上喋喋不休,抛开世家公子的模样俨然就是个碎嘴子,陈牧点点头,心里倒是暖暖的。
“不过日后,他也不会再传唤你了”李轩林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看后面。
陈牧下意识转头,借着朦胧的月光看着来人,手下意识的松力,被一旁的小世子连忙给接住,他顾不得礼仪和道谢,一个大男人被五皇子每日叫过去羞辱不觉得难受,在官场上被人欺凌陌生从不觉得委屈,如今见到自家亲妹在门外,两行热泪从眼角出来,粗糙的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他大步走过去,仔细的确认对方,是否又是自己的一场梦。
“哥哥”陈小路,不对,应该叫陈璐,她哭着搂住自己的兄长,过大的月份导致她行动有些不便,“哥哥瘦了,手也粗糙了”她就是因为听父亲和母亲说,兄长为了她一气之下努力考取功名在京城扎根,才不顾孕晚期日夜兼程回了京城,因为自己和夫君的一己之力,她拖累了兄长的余生。
陈牧亦然含着泪,打量着自己的胞妹,他们家父母关系很好,从小他就将自己的妹妹如同掌上明珠般长大,如果不是那一纸婚约,本不必去京城受苦,能在姑苏下快乐一辈子。
陈璐脸红润有光泽,能看的出来过得很好,陈牧只觉得心中这么多年的一根紧绷的弦,终于也松快了下来,连同站在一旁半天的肖洛白,他也愿意点点头。
肖洛白对上大舅子的视线,默默挺直了胸膛,就是怕被说到。
赵鸿恩和李轩林识趣的先走,将这个位置留给他们一家人。
陈璐环顾着这四周的房子,在姑苏他们陈家也是富甲一方,哪里住过这样的房子,可就算是这样的房子,她兄长一住也是四年,想到此处她又不禁落泪起来,从出嫁到私奔,她似乎一直都在给兄长添麻烦。
“此般我们回来了,兄长也不必继续受这般苦楚”陈璐突然抓着兄长的手说道,她虽为妇人,朝堂上的事情鲜少知其一二,可多年耳濡目染下,也知道其根本利害。
她知道这四年在肖家隐性的压迫下,哥哥凭借一人螳臂当车是多么的艰难,更加知道这次若是真的卷入皇权之争,走错一步,步步错,在上位者眼里他们的命宛如蝼蚁。
“等过段时间,这个事情销声匿迹了,我们想办法给你寻一个外放,就回家做江南刺史,也是从四品,虽然不必在京城青云梯更加稳当,更接近权利的中心,但我们日后能安稳的过生活,也未尝不可啊”陈璐急切的说到,耳闻不如一见,到底是亲人,她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和夫君在幸福村的日子有多么难捱,可就是见不得兄长因为她吃这样的苦。
嘴巴刚张开泪水,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她真的后悔了,“都怪我太自私,只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
陈牧摸了摸妹妹的头就像小时候一样,“我既是你兄长,一家人骨肉血亲,何至于说如此的话,男儿顶天立地,自当为你撑起一片天。”
他没有言明的是,既然踏入了这趟浑水,哪有能轻易抽身的道理,当年就是因为亲妹孤身一人远嫁上京,家中无法给予太多的助力,才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上京受委屈。
两人都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说私奔就私奔,日子过的好不好,如何糊口,小到冷暖大到有可能会遇到的危机,都是压在他们心上的一块石头。
他这些年依然没有放弃过寻找妹妹。
如今人已经在眼前,知道她过的好,问他后悔吗,不后悔。
他走过的每一步路都不后悔,日后定能给她在京城做最坚硬的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