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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无份,见到如此良马,却得不到,太可惜了。”那年长者可惜叹道,又豁达一笑,“天下又有几事如意,在下嬴将闾,见过陈兄了。”
“公,公子将闾,嬴…陛下之子。”陈奉惊讶道,又连忙一拜。
身后咚咚数声,后子淳九人连忙跪倒于地,屈华犹豫一下,也跪伏下来。
“啊,你怎么又知道?”嬴将闾奇怪道。
陈奉敷衍两句,总不能说自己看过《太史公书》吧。
“老哥,你满天下找马,这咸阳,不,这大秦哪个不认识你。”之前招呼陈奉的俊美青年笑道,“在下嬴高。”
“陈奉,你去河套打过仗?”嬴高颇有兴趣道。
陈奉点点头。
“我想起来了,前两天皇城传的沸沸扬扬的陈奉是不是你?对了,我记得还有一人,好像是叫杨宗志。听说你俩带了几百人击破匈奴几十万,现在匈奴人听见你们名字就哭。”嬴高惊喜道。
陈奉苦笑两声,这谣言传播太快了,“哪有那么厉害,以讹传讹,谬种流传而已,匈奴总共才多少人。”
“就是,我虽没打过仗,但几百人打几十万当时就觉的假,王翦将军那么厉害,灭楚都总共用兵六十万。不过你俩肯定立了大功,不然父皇不会亲自召见。快来,正好给我讲讲打仗经过,让我这伪将军也涨涨见识。”嬴高兴奋说道,从马车上取下几块垫子,示意陈奉坐下,又取了酒器过来。
“不是卫将军吗?”嬴将闾调侃道。
嬴高爽快笑着,不做辩解。
“别闹了,也不知这鸡熟了没?早知道就把那异人带来了。”一娇美女子道。言毕对陈奉轻榛首,表示行礼,但眼底傲气冲天。用手中木枝轻拨一处火堆。
“嬴薇,消停些。陈奉,两刻钟叫花鸡能熟不?”嬴将闾询问道。
“呃,我是吃货,但真不很会做饭。”陈奉耸肩表示无奈。
玩家对秦帝国的影响,除过不断增高的犯罪率和飞涨的粮食价格外,就属饮食文化的彻底改变,炒煎炸炖焖烧烤蒸煮等等,大吃货帝国两千年的积淀根本不是这群只会蒸蒸蒸的苦哈哈能抵挡的,全国六千万人全部沦陷。出于对玩家的警惕,皇家反而是最后沦陷,但很快就大量雇佣玩家厨师,有的甚至在给嬴政做饭,杨宗志之前就对陈奉调侃过:没想到最早打入敌军内部竟然是厨子。
嬴将闾试着从土堆中翻出一只,轻掰开,白嫩嫩的鸡肉散发的肉香顿时弥漫四野,只听见咽唾液的声音,又匆匆翻开周围几个土堆,足有二十多头。
“这么多我们也吃不完,能跟陈兄一块的肯定也是豪杰,美食赠英雄。”嬴高笑道,给陈奉倒杯酒,自己也不顾烫手,提个鸡腿大吃大嚼。
陈奉招呼陈刚几人,又抱过小陈茵,取了鸡腿吹凉给她,自己也坐下来,和嬴高推杯换盏起来。
陈刚焦允浩朱统三人也不客气,正好饿了。后子淳一行犹豫片刻,嬴将闾又招呼几声,才试着上前几步。
吃相文雅的嬴薇突然停住手,指着低着头站着的王彪道:“你,抬起头来。”
王彪一愣,窃窃抬起头,右额上的刑徒烙印狰狞的趴在粗糙的脸上,像吸血鬼般高傲展示着自己,也展示着王彪的过去。
“刑徒?!滚开!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本公主同起同坐!”嬴薇顿时大怒,指着王彪骂道。
王彪脖子一梗,就要反驳,忽想到对方身份,涨红了脸,身子气的发抖。
嬴将闾嬴高见到王彪是刑徒,眉头也皱起来,看向陈奉,其他几人也在斥责。
“刑徒怎可入席!”
“我乃王室贵胄,六国刑徒快快滚开!”
陈奉脸色亦沉,语气略带沉重道:“王彪,退下。”
“奉哥…”陈刚嘴唇动动,但终究没说话。
王彪面色愤恨,转身离开,其他九人也缓缓退去。
“告辞。”陈奉面色冷酷,将手里酒樽砸到地上,抱起吃的正香的茵茵,转身离开。
“陈奉莫动怒,几个刑徒而已,算什么东西…”嬴高苦笑上前来拉陈奉,却被侧身闪开。
“东西?他们是人,大秦国律令里奴隶地位比平民低下,但他们仍受律法保护。”陈奉怒极反笑。
“可我们也没违法秦律啊。”嬴高找到陈奉话里漏洞,无辜道。
“是啊,所以我看不起诸位,含怒离席也未违反秦律。”这话已是明显的挑衅,直接惹了众怒。
“竖子安敢出此言!你只是破当兵的,有什么资格说话!”嬴薇登时跳起,指着陈奉骂道,说完就后悔起来,秦国以武立国,军人地位是很高的。
“破当兵的?好好好,说的好,敢情六国是自己献土归降,感情这大秦三十六郡是你打下来的。就我这破当兵的,前后击杀匈奴几万人,北逐胡虏千里,敢问公主您有何贡献!”
陈奉直直盯着已发慌的嬴薇,继续用因发怒已经变调的语气道:“底下的老百姓交税养着你们,最后呢?到头来只是当做**蝼蚁!哪怕是那些刑徒,他们都在建设皇陵,保不齐那天就死到那里,连个尸首都不一定有!这个帝国的建设你们没有添一砖一瓦,却享受最好的资源,你有什么资格高傲!”
陈奉一席话骂的畅快淋漓,长时间积攒的怨气一股脑爆发出来!或吓或惊的在场人都愣了下来。陈奉心里却有些自嘲,终究,只能在这里发泄。
陈奉长叹口气,转身上马,轻夹马腹离开,“还没愣够,赶紧走。”路过王彪时又出声叱道,但比刚才更多了人性。
王彪脸上露出傻傻笑容,快步追撵陈奉飞奔的马匹,一行十五人很快便没了踪影。
陈奉飞马在前,随便找了方向乱跑,足有一刻钟才被大河拦下来,高耸的峭壁河岸,好像特意被人打磨过,光滑平整。
陈奉在河岸边勒住骜骠,马头高高扬起,嘶鸣声似乎也在宣告着自己的痛苦。
陈刚远远在后停住,不上前去。
陈奉长啸数声,回声嘹亮,延绵不绝。又沉默下来,长久后,轻拍着骜骠缓缓道:
房星坠落在人间,胥人执鞭叱辱言。
癯貌铜声虽未解,犹思云闼俯俗凡。